几日没有见到师父和千舟,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有归心似箭的感觉。
第二日阴雨便停了,难得的好太阳。眼巴巴地盼了一上午,不时地差遣端午出去打听情况,大房府里的人没有盼来,倒是媒婆络绎不绝,踢破了门槛。
安生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家丝毫不顾及薛修良的品行,而心甘情愿地愿意将自家女儿嫁给他。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生存不易,区区一个员外府,也会有人愿意巴结。
而那些媒婆,贪图薛氏许诺下的重金,还不知道又昧着良心,在外说了薛修良多少的好话?
安生又开始胡思乱想,换成自己的婚事,这些媒人的话又有几分是真的?
端午为此也颇有些义愤填膺,还说薛修良今日也过来府中了,适才出去打听情况,正好与他走了一个对面。薛修良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还将端午得意地贬低了一顿。
端午气得脸红脖子粗地就回来了:“我即便是瞎了眼睛,我也不会嫁给这种人渣。”
自己将闷气说出来,出了气,又感伤起来:“也多亏是小姐护着,否则我家日子过不下去,若是三小姐与夫人对着我许以重金,为了家人能活下去,说不定......哪里还轮得着我在这里说嘴?”
自己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安生少不得劝说两句,让她留在院子里,便不用出去了,免得再碰到薛修良,招惹一肚子晦气。
坐了一会儿,听着外间人来人往,安生又忍不住心急,自己坐不住,出了院子向着前面溜达,问问门房,大房那面仍旧没有动静,也没有差遣人过来。
心里失望,怏怏地往回走。
远远的,瞧见人影一闪,不过是眼前一花,便没有了踪影。
安生见那身影高大,分明就是个男子。心里不由便犯嘀咕,这内宅里一向没有什么男子走动,除了薛氏父子二人,这大白日的,是谁跑来这里,还鬼鬼祟祟的?
安生心里生了好奇,便要看个究竟,悄悄地向着那个方向摸过去。
那里是一处闲弃不用的库房,里面堆满了破旧的织布机,纺车,以及棉絮等乱七八糟的物件。因为平时用不着,所以也很少有人往这里来。
安生还未走近,就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忿忿不平的控诉:“薛修良,你简直就是个畜生!”
安生顿时就顿住了脚步。
的确是薛修良!而且说话的是个女人,安生听着极是耳熟。
然后是薛修良慌里慌张的哄劝声:“姑奶奶,你小些声音,难不成你想把院子里的人全都招惹过来么?”
“怕什么?你以为咱们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吗?三小姐那是心知肚明,这两天就经常拿话敲打我,什么难听话都说得出口,我连头都抬不起来了。”wWW.ΧìǔΜЬ.CǒΜ
安生这时候听出来了,说话的是长菁,夏紫芜跟前的那个丫头。
“就算是她知道了也无所谓。”薛修良满不在乎地说。
“你无所谓,可是我有所谓!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一辈子就毁在你的手里了。薛修良,做人不能没有良心,你的良心全都让狗吃了吗?”
长菁一边抽噎一边哭诉,直呼其名,显而易见地关系不一般。
薛修良不耐烦地冷哼一声:“你这是打算攀赖上我了?”
“什么叫赖上你?当初你哄我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翻脸就不认人了是不是?”
“你也知道是在哄你,如何端午就不信,别人也不信,说到底还不是你太愚蠢,见钱眼开。再而言之,如今你已经是残花败柳,你觉得,你还配得上我吗?”
“残花败柳?”长菁咬牙切齿地恨声道:“薛修良,你不是人!你怎么可以那样狠心,对我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你还有脸说?”
薛修良低声冷笑:“我怎么没脸说了,就算是你闹腾到我姑姑那里也是一样,看看究竟是谁没脸。”
“我是被你害的!”
“说出来谁信?我可是有证人。”
“卑鄙,无耻!”
“既然认清了我的面目,那你还死乞白赖地找我做什么?”
长菁委屈地抽噎,放软了声调:“你让我以后怎么办?怎么活?”
“前十几年你没有男人不是一样能活?”薛修良的话里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长菁应该是捂着嘴巴,努力隐忍着不哭出声来:“可是现在不一样!表少爷,求求你,长菁实在走投无路了。我什么都不要,聘礼,彩礼,我只要一个名分,只要你去跟大夫人说一声,三小姐会放了我的。”
这话已经卑微低贱到了尘埃里,饶是铁石心肠,怕是也会动心。
薛修良却只是一声冷哼:“哭着喊着想要嫁给我薛修良的,大有人在,你以为我会应下你,然后被兄弟们嗤笑吗?”
“那件事情不怪我,你是心知肚明的。”
“那又怎样?有本事你说出去,让大家伙评评理啊?若是大家都说是我错了,那我就向姑姑讨了你回家暖床。”薛修良吊儿郎当地讥笑。
“你是果真不肯了?”
“废话!我与你之间清清白白,我一个手指头都没有碰你,我为什么要娶你?”
“究竟有没有,你自己心知肚明!你敢发毒誓吗?”
“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即便是我碰你了又如何?有本事你去找别人,让他们娶你。”
“你!我跟你拼了!”
长菁恨声道,然后就是一声响亮的耳光。
“啪!”
不知道究竟是谁打了谁,屋子里顿时就沉寂下来。
“疯婆子!”
薛修良恨声道,一脚踹开了房门,然后转身威胁道:“警告你,这件事情识相的,就自己咽进肚子里,不要四处声张,否则,哼!有你好看!”
安生慌忙一闪身,躲藏到一丛美人蕉后面。眼见薛修良不耐烦地掸掸身上的灰,趾高气昂地走了。
屋子里,长菁呜呜咽咽,压低了声音断断续续地哭,撕心裂肺。
安生这才明白过来,端午说过的那几句话里的含义。原来,端午其实一直都明白,当初长菁容不下自己,非要将她赶出夏紫芜院子里的真正原因。
薛修良经常出入夏紫芜的院子,与长菁,一来二去是早就有了私情,而薛修良贪心不足,又垂涎着端午的相貌,三番四次地言语挑逗,所以,长菁就认准了端午是在勾引薛修良,千方百计地将她赶出来。
端午是个老实孩子,即便长菁给了她气受,也不愿意说出来毁了她的名节。更何况,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出来自己也不好看。也正好顺水推舟离开那是非之地,所以就忍下了。
只是,安生觉得纳闷,若是长菁果真想嫁给薛修良,大不了破釜沉舟,去央求夏紫芜与薛氏做主,也犯不着这样低声下气地哀求薛修良吧?
她不敢吱声,打落牙齿和血吞,明白着,就是有什么把柄在薛修良手里,而且是薛修良直接导致的。
这件事情,就像端午所说的,那是长菁她自己爱慕虚荣,趋炎附势,落得这样被始乱终弃的场地,也怪不得谁。
女人,原本就是要金贵一些,男人才会稀罕,自己上赶着倒贴过去,玩玩也就腻了,自然就被丢弃到一旁。
再说了,就像薛修良这种人,即便是嫁给他,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何苦呢?
安生摇摇头,无奈地回了自己院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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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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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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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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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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