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道文公公倒台一事,对于薛氏突然这样大的态度转变也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并未怎样放在心上。只是盘算着,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到父亲回府,薛氏好歹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做各种手脚。
以前觉得父亲不待见自己,偏听偏信,在与不在没有什么两样。
现在两厢对比,父亲在府里,自己好歹还有这么一点主心骨,觉得夏府是自己的家。父亲不在,自己活像是寄人篱下一般,每天踏进夏府的大门,都觉得是个牢笼,药庐反倒让她更加恋恋不舍。
前两日里不管不顾冲着冷南弦一通脾气,冷南弦反倒过来安慰自己,虽然没有好听的甜言蜜语,却令安生不再那般敬畏他,在他跟前自在了许多,也会与千舟一唱一和地偶尔玩笑两句,招惹了他冷目。
黄昏的时候,院子外有人敲门,不疾不徐。
千舟与安生正在收拣药材,千舟用胳膊肘捣捣她,一抬下颌:“去看看是谁来了?“
安生并不计较,起身开门出去,听到院外似乎还有熟悉的马铃声响。
“王伯?”安生将信将疑地出声询问:“你怎么来了?”
院外不急不躁的叩门声停下,有银铃般的轻笑声:“二姐,是我。”
夏紫纤?她来做什么?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安生疑惑地上前将门打开,唇角含笑:“紫纤,你怎么来了?”
夏紫纤一袭一尘不染的轻纱雪衣,墨发披肩,轻盈地立在门外,冲着安生嫣然一笑。
“我跟王伯一起来接姐姐回家。”
那一身雪衣美则美矣,不过却十分扎眼。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一身白衣最是衬托人。不过老人却忌讳,尤其是夏府老夫人,觉得不吉利,绝对不允许府里人这样肃净的打扮。
夏紫纤这样穿,分明就是别有用意。
安生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紫纤翘首向着药庐里张望:“姐姐不打算请妹妹进去看看么?”
安生讪讪一笑:“我正打算今日早点回家呢,你稍等片刻,我去跟师父说一声咱们便走。”
”不慌的,时日还早。“夏紫纤抬手推门:”既然来了,不去拜会冷神医,显得多没礼数。“
安生脚下微错,挡在她的跟前:”不必了,我师父向来不拘于俗礼,也喜好清净。“
夏紫纤张望两眼,压低声音问安生:“这大名鼎鼎的药手生香竟然就这么一丁点去处?不过是两出两进的院子,仆从也见不到几个,也太寒酸了。”
安生无奈解释道:“这里原本拢共也就几人而已,院子已经足够宽敞。”
“冷神医便吃住在这里么?府上还有什么人?是做什么营生?”
安生摇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知道。”
“不过看这院中摆设布局,出手倒也阔绰。毕竟是闻名长安的神医,救人于危难,应当是日进斗金,财源广进,不过是少一个人打理而已。”
夏紫纤一来,便是存了别样的心思,那眼光与衡量标准自然与常人不一样,安生无言以对。
“是谁呀?”千舟推门出来,不耐烦地问。
夏紫纤趁势侧着身子挤进院子里,冲着千舟笑眯眯地道:“这位应该就是千舟小哥吧?我是夏紫纤。”
千舟正眼打量夏紫纤一眼,而后露出一口细米白牙,笑得灿烂:“原来你就是夏府四小姐,快请进,请问有何贵干?”
夏紫纤轻笑:“担心二姐学医辛苦,所以特意过来接二姐回府。请问冷神医可在?紫纤想当面感谢冷神医施以救助之恩。”
千舟正色道:“四小姐的心意我一定转告给我家公子知道,道谢就不必了,哪里需要这样客气?”
安生也唯恐再次招惹了冷南弦厌弃,忙不迭地道:“时辰不早,烦请你跟师父说一声,我便早点回去了。”
“别啊!”夏紫纤一把扯住安生衣袖:“千舟小哥不过是跟我客气两句而已,姐姐如何就这般实在?显得紫纤好生没有诚意。”
安生还未反驳,夏紫纤已经一把挣脱开她的手,径直走到千舟面前,纤手一翻,手心里多了两个银锭子:“初次见面,一点茶资,请千舟小哥吃果子。”
千舟在安生面前谱大,那清傲的姿态倒是确实有冷南弦的几分风骨。
如今见了夏紫纤,却格外热情,看了她手中的银锭子一眼,眯起眼睛,唇角含笑:“若是论人情世故,安生姑娘倒是比起四小姐差了十万八千里。你看人家出手这般阔绰。”
安生心里轻嗤一声,没想到千舟这家伙倒是个见钱眼开的。昨日里还将夏紫纤一顿踩,如今两个银锭子就让他昧着良心赞不绝口了。
安生心底多有腹诽,夏紫纤明显就得意起来:“我家二姐个性比较随意不羁,许是考虑不够周全,你别怪罪,改日还要宴请千舟小哥到府上一坐。”
“不必。”千舟一本正经地推拒:“多谢四小姐好意,我家公子对千舟向来慷慨,这区区两个银锭子千舟用不着,还请收回。”
言外之意,竟然是看不上这两个银锭子。
要知道,这夏府打赏下人,就算是年节,也不过就是几个铜板,夏紫纤一出手便是两个银锭子,已经是慷慨至极,可保寻常农户之家一两月衣食无忧,夏紫纤为了能讨好冷南弦,已经是下了血本。
千舟明言拒绝,夏紫纤脸面上有些过不去,讪讪一笑,又从袖口里摸出两个白花花的银锭子,一共四个,又向前递了半尺。
“千舟小哥不必客气,我二姐在这里多有打扰,也多亏了千舟小哥照顾,这点茶资,虽然微不足道,却是一点心意。冷神医那里,我还要当面酬谢。”
千舟这次倒是不客气,将四个银锭子接在手里,笑得极殷勤:“我家公子素来以救死扶伤作为己任,不会居功自傲。四小姐大可不必这样客气。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极是难得,莫如就留下来用晚膳。我叫冯嫂炖鸡给你吃。”
夏紫纤见千舟受了自己的好处,便这般殷勤,心底一声不屑冷笑,暗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面上却是笑得柔婉:“不敢劳烦。”ωωω.χΙυΜЬ.Cǒm
“不打紧不打紧,我们药庐里生活清贫,难得打牙祭,四小姐说什么也要留下来,尝尝我们冯嫂的手艺。”
千舟笑着便一溜烟跑去了厨房里。那笑,安生总觉得有些古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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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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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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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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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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