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随手挑起一件水红色绣彩蝶穿花罗裙,递给安生:“这一件看起来就蛮不错,颜色也喜庆。”
安生摇摇头:“太过于鲜艳了,略显轻浮,女儿还是要一件素净些的好。”
言罢挑出一件灰白色一笼统对襟宽袍:“这件就不错。”
“什么眼光?”薛氏笑嗔着看一眼安生:“这件分明就是母亲这般年岁的人穿戴的。”
她又重新翻捡一翻,掌柜拿着一件粉紫色绣紫藤花的罗裙捧给安生看:“姑娘欢喜素净的,便是这一件,亮丽稳重而不张扬。”
薛氏接过来,照着安生比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这件罗裙无论是质地还是样式都不错,也适合你。”
掌柜一抬手:“里面有试衣之处,还请二小姐移步内室,看看是否合体?可有需要修改之处?”
薛氏将那件罗裙塞进安生怀里,推推她:“去吧。”
安生抱着衣服,望一眼那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内室,心中警铃大作,总觉得透着一股古怪,望而却步,踟蹰不前:“不用试,准保合适着呢。”
“这丫头,怎么扭捏起来了?”薛氏笑着嗔怪:“不试又怎么知道是否合适?连家媳妇,快些伺候着二小姐入内将衣服换了。”
连婆子应声:“小姐,请吧。”
安生被她连推带搡地带进内室之中,环顾四周,摆设简单,一目了然,倒是并无蹊跷之处。
“二小姐,老奴伺候您更衣。”连婆子说着话,将新衣搁置到一旁,便要上前解安生束腰的丝绦。
因为刚刚八月间,白日里秋热依旧,所以安生里面也只着了小衣,她一把便按住了连婆子的手:“我自己来就是。”
连婆子出奇地热情:“这件罗裙穿戴起来十分繁琐,还是让婆子伺候。”
一双大手就不由分说地上前扒扯安生身上的衣裳。
安生情急之下,猛然生智,一指连婆子:“连嬷嬷,你衣领上有只好大的花蜘蛛。”
“怎么会?”连婆子漫不经心地一扭头:“绸缎庄里哪里来的这种东西?”
“谁知道呢。”
安生漫不经心地拔下头上簪子,作势去挑,手指微动,将指甲缝隙里的一点药粉洒进了她的衣领里,然后面色一变,迅速地收回手来,压低声音惊呼一声:“连嬷嬷千万别动,这是只红蜘蛛,剧毒!”
连婆子顿时身子一僵,吓得不敢动,几乎带了哭腔,就连喘气都不敢过力:“在哪里?快些帮老奴捉下来。”
安生也是吓得几乎手足无措,嗓门压得更低:“我不敢啊,连嬷嬷,怎么办?万一被它咬到,怕是小命都没有了。”
安生危言耸听,吓得连婆子更加惊骇,只觉得脖颈里果真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蠕动一般,整个脖颈都变得刺痒无比,忍不住想要抬手去抓挠,因此对于安生的话那是深信不疑。
“用掸子,用掸子掸下去啊!”连婆子压低的声音里满是焦灼,挤眉弄眼地示意安生去拿花瓶里的鸡毛掸子,整个身子都开始轻颤。
安生听话地拿来鸡毛掸子,手忙脚乱地比量两下,然后大惊失色地低呼:“它,它钻进你的衣服里面去了。”
连婆子这时候就觉得大半个后背都开始钻心地痒,伴着烧灼,有东西在脊梁上缓缓爬动一般,脑子早已经石化,不禁用了。
“脱衣服,对,连嬷嬷,快些将外面衣服脱下来。”
保命要紧,连婆子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战战兢兢地解开系带,就将上面裙袄解了开,袒露出大半个后背,肥肉颤颤巍巍,就像波浪一般。
安生手持鸡毛掸子,小心翼翼地上前,作势寻找。
“可找到了?”
安生装模作样:“呀,连嬷嬷,你后背上一片红肿,莫不是已经被红蜘蛛咬了?”
连婆子只觉得后背痒得钻心,脑弦绷得死紧,吓得抖若筛糠:“先顾不得这些,快些帮我将那毒蜘蛛挑下来!”
安生应着,强忍笑意,有心使坏:“后背看不到啊,莫不是钻进了裤子里?”
说完上前扒扯连婆子的裤腰。
连婆子一把就揪住了腰带,着急忙慌地阻止:“脱不得!”
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门帘被人自外间一把撩开,有人探进花白的头来。
安生尖声呼叫,引得绸缎庄里的伙计纷纷侧目,向着这个方向看过来。
薛氏假惺惺地凑过来:“罪过啊,你这人怎么不由分说就往离间闯呢?我家二姑娘正在更衣呢!
入目处只见连婆子衣衫凌乱,袒露着半个后背,而安生手里拿着鸡毛掸子,笑吟吟地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门口处,站了一人,身形佝偻,面白无须,头发花白,满脸的皱褶里堆满了阴森森的冷意,一手撩帘,仍旧探进了大半个身子,向着内室张望,正是适才背转着身子挑选布料的老头。
连婆子手忙脚乱地将衣服拉上来,掩住裸露的后背,臊得无地自容。虽然是偌大年岁,但是大庭广众,衣不蔽体,传扬出去,这张老脸也是颜面尽失。
安生心中冷冷一笑,见到那不速之客的第一眼,便几乎可以认定,他不是别人,正是今日自己的买主,薛氏想要巴结的对象,文公公!
诓骗自己入内更衣,自己若是没有半分警惕之心,被连婆子将衣服尽数收了去,岂不如她心愿,此时衣衫不整,暴露在文公公眼里的,就不是连婆子,而是自己了。
又是大庭广众,经过薛氏适才别有用心地一声高喊,这绸缎庄里上至顾客,下至伙计,谁人不知,这被人看光,败坏了名节的,乃是夏家的二小姐夏安生?
坏了名节,顺理成章,自己就要嫁给这半百太监,即便是将来父亲或者祖母过问又如何?薛氏假惺惺地懊悔两句,活该自己倒霉,谁也抓不住把柄。
果真狠毒!
薛氏就不怕此事传扬出去,夏家蒙羞么?破落户就是破落户,脸面对于她们而言,许是无关轻重。
薛氏堵在门口瞠目结舌,不明白事情如何与自己料想的不同。Χiυmъ.cοΜ
安生与连婆子皆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她在外间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惊小怪一阵惊呼,上前查看,如何,那被看光,沾了便宜的,不是夏安生,而是连婆子?
安生却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她一声冷哼,大着嗓门:“掌柜,你这更衣内室竟然会有人无故擅闯。致使我们府上的婆子衣衫不整地被人瞧见,这好歹也是坏了名节。这件事情,你要给我夏府一个合理的说法。”
绸缎庄掌柜一噎,没有想到这样的关头,这位夏家二小姐非但并不惊慌,反而竟然一开口便是向着自己兴师问罪。
此人并非什么正经生意人,也正是他从中牵线搭桥,促成了这桩祸事。他盘算着,夏家二姑娘出了这样丑事,定然忍气吞声,不敢张扬的,所以才一口应下了这个圈套,没成想竟然事与愿违。
此事若是果真传扬出去,对于自己绸缎庄的生意的确大有影响,城中女眷谁还敢到自己这里买成衣?岂不砸了牌子?
因此,他转头看向薛氏,带着求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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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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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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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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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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