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芙在刚才看到几个宫女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定论,更不要提她被前来的秀琴一口咬定谋害了白绒,刘皇后随之就来到。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这短短的时候,除了有人谋划外,戏台上的戏也没演得那么巧。
算计的人肯定是掌握着她的行踪,从她出了乾清宫就开始上演这一幕幕,哪怕她今儿不走这里,或者是晚些再离开,恐怕都躲不过这一遭。
原以为乾清宫的狗腿子们都把爪子缩着,不敢妄动,倒是她太过自信。
顾锦芙心里明镜似的,此时面对来到的刘皇后,再冷静不过。
刘皇后坐在辇上,看过白绒嘴边的毛发都染着血,已经没有出气,手都在抖。Χiυmъ.cοΜ
“魏锦!”
刘皇后声色俱厉,看向她的眼神仿佛要将人给生吞了一样。
那样的怒色和姿态倒是十分真实,顾锦芙都想为她喝彩一声,神色淡淡朝她揖了一礼:“臣在,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你怎么这般狠毒,连一条狗都不放过!”
“臣见到白绒的时候,它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与臣无关。”
顾锦芙不理会她给自己兜上的罪名,刘皇后气得眼都红了,一眨眼,竟还落下一滴泪来。
这可是死去的丈夫留下来的唯一念想,被歹人害了,她怎么可能会不心痛。
刘皇后颤抖着手去摸已经没有气息的白绒,连唇都在抖:“本宫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敢糟践大行陛下赐的宠物,这就是死罪!”
顾锦芙一直注意着刘皇后的神色,越看越听,就越发现不对。
刘皇后悲痛的神色不似假的,并不是她想的是在演戏,确实是伤心极了。
她皱了皱眉,清亮的杏眸闪过疑惑。但此事确实与她无关,她身姿站得笔直,仍说着和方才相同的话:“回娘娘,白绒出事,确实与臣无关。”
“狡辩!”刘皇后尖锐的声音刺人耳膜。
秀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的顾锦芙身后,在刘皇后怒斥一句的时候,突然就抬腿对准她脚窝一踹。
猛然袭来的钝疼让顾锦芙膝盖一软,倏地就跪倒在了石板地上。坚硬的石地磕得她当即脸色发白,有一瞬间大脑是空白的,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跪在边上的欢喜吓得喊了一声。
顾锦芙被这声唤回了神,膝盖处传来的刺疼让她麻了半边的身子,从来未有过的屈辱亦在这瞬间从心底升起。她几乎没有思考,连疼痛都忽略了,从地上唰一下就再站起身,反手就朝给站在身后正露出得意神色的秀琴一耳刮子。
清脆的耳光声在宫道响上,秀琴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把打得歪了脸,眼中的得意变作了错愕。
她跪天地跪君主跪父母,为何要跪一个冤枉她的人!
她怒视着秀琴,被算计的委屈与怒火让她神色冷得骇人,她再度抬手,重重又一巴掌打得怔懵的秀琴趔趄跌倒在地上。
秀琴脸颊就眼见着的红肿起来,嘴角还有一丝血迹,懵怔中察觉到一道带着戾气的目光落在身上。
“——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动手!”顾锦芙拼命维持着脑海里的一丝清明,从牙缝里挤出一番话,“皇后娘娘,我是正四品的掌印太监,天子近臣,您怎么敢让一个宫女对我动私刑?!”
刘皇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横的人,在她赤红的眼珠子盯住自己的时候,心里一阵发毛,竟一时被她镇住了。
好半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手指着她:“魏、魏锦——你这反、反了!”
一个无根的东西,一个媚主的狗东西,杀了她的狗不说,居然在她跟前伤人!!
刘皇后被气得眼前发黑,一拍辇的扶手,声音又尖又厉:“你就是个不要脸的东西,我不能用私刑?自然有人能对你用刑!”
***
“——陛下,这是有人在挑拨您与太后娘娘的关系!太后娘娘在深宫,又怎么可能会派人去掳您的生身母亲,还请陛下明鉴!”
朝堂之上,首辅一应官员齐唰唰跪倒在金砖之上,由首辅领头哀呼。
赵祁慎看着齐齐矮下的三分二大臣,心间冷笑。实情如何,首辅最清楚不过,他倒是豁得出去这张老脸,替刘太后高呼冤枉。
当然,他也没想到穆王那么快就动手了,竟是宁可暴露在朝中的言官,直接就参了刘太后一本。还找到了‘证据’。
穆王的果决,是出乎他意料的。
而且别人都送了一份大礼上来,他肯定得接住,穆王为了自保,真是什么都敢做。
赵祁慎玩味的看着领头的首辅和付敏之,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让刘太后再吃上一回哑巴亏,消消他心里的气。
正值此际,一个小太监面有急色跑上前,偷偷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赵祁慎当即就站了起来,在大臣们一阵错愕中竟是拂袖就离开了。
首辅抬头喊了几声,却没有喊停他,一众大臣面面相觑,不知是发生什么,竟让天子弃一众朝臣不顾。
赵祁慎出了金銮殿,问来禀报的太监:“如今魏公公人呢?!”
“李公公那头劝不住皇后娘娘,内监和戎衣卫一样,都有对宫人刑讯的权力。皇后娘娘逼着李公公把魏公公抓进镇刑司大牢,又是人证物证指着魏公公,李公公没有办法只能让戎衣卫到跟前去,再暗中叫奴婢来给您报信。”
戎衣卫,不用问,李望能差遣动的就只有刘太后那系的人。
那些都是心狠手辣的,顾锦芙哪里能落在他们手上!
赵祁慎心里就跟下刀子一样,又像油锅翻了,搅得一腔怒火不断翻腾着!
他跟护眼珠子一样护着的人,居然要被抓去审?!
内衙门的宫道上,已经围着付敏之属下的一位戎衣卫,刘皇后冷笑着看被围困的顾锦芙,心里想的是这样卑贱的太监就该死!
李望缩在她身后,一副怕事的样子,低垂着的眼眸却是不时闪过异光。
一位戎衣卫千户劝顾锦芙:“魏公公,有什么冤屈,你与我们走一趟,只要是清白的,这事自然也能查清。”
他们不是不知道眼前的魏公公是天子身边的红人,但刘皇后在这里,他们也没有办法不淌这趟混水。
顾锦芙站在阳光下,脸色苍白,精致的眉宇却没有丝毫惧色,亦没有一丝服软的意思。
她哼笑一声:“我清清白白,为什么要去那污浊之地!”
刘皇后当然也看出戎衣卫的迟疑,厉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魏锦害死了大行陛下赐给本宫的白绒,损伤圣赐之物,就是死罪!谁再傻站着,本宫禀了太后,让他同论死罪!”
那名千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这罪名压下来,他们也担当不起,只好朝顾锦芙说一声:“魏公公,得罪了!”
说罢就抬手擒她胳膊,顾锦芙怎么会让他碰自己,她是女儿身,也不可能跟着他们去牢里!她连连后退了几步,却是发现再退无可退,她身后就是宫墙,除非是插翅......否则她还是逃不过。
被逼到绝境一般,她心中恨意滔滔,就在她被千户拽住胳膊往外扯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拍掌声。
那是天子驾临前开道的声音。
顾锦芙猛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比那开道的脚步还快,她突然鼻子一酸。
这个时候,他该在早朝才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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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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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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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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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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