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公主摸着香囊上的绣线,看着这小金鱼的形状便觉得可爱,她低头瞧了会儿,忽然很是惊奇地对程祈宁说道:“这香囊上居然还有绣像!”

  宝珠公主举着这香囊,忽然很惊奇地拿到了程祈宁的身边,照着她比对了一下,惊讶叫道:“这是你自个儿绣的吗?有点像你,你绣活真好。”

  程祈宁笑了笑,更觉得这宝珠公主赤诚得可爱,她道:“这不是我绣的,我的绣活……拿不出手的。”

  想到了什么,程祈宁继续说道:“我哥哥还笑话过我,说我拿到了针线,许是要把自己的手指头都要缝出来了。”

  “哎呀!”宝珠公主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你同我一样。”

  宝珠公主看着程祈宁更觉得亲切了许多,她母妃让她好好学绣活,绣些东西送给她父皇,讨她父皇的欢心,可是她试了好多次也都绣不好,许多时候都会讨到母妃的骂。

  母妃告诉她,那些大臣家中的贵女们,一个绣活比一个好。

  可是她今日这不就找着了个和自己一样的!

  宝珠公主看着程祈宁,立刻从一个印象很好的侯府二姑娘变成了同为学不好刺绣的一路人,心里立刻觉得亲近了不少,心头更加欢喜,拿着那个香囊问程祈宁:“那这个香囊既然不是你绣的,是你的小丫鬟绣的吗?我瞧着这绣像可真好看。”

  “这是华鹊医馆的香囊,是旁人送我的。”

  “华鹊医馆有香囊?”一个药馆卖什么香囊?宝珠公主本来还想同程祈宁讨要这个香囊,听到了是旁人送给她的立刻消了念头,既然是旁人送的,她再要过来不太好。

  程祈宁点了点头,唐尧便是这么说的,应该是没错的。

  “那我改日去看看。”宝珠公主说完这句,忽然对着程祈宁娇俏笑了笑,小声趴在她耳边说道,“你可别将我这件事告诉别人,我有时候会偷偷溜出宫去。”

  程祈宁摇了摇宝珠公主的手:“我不说。”

  但愿宝珠公主自己不要把这事说出去才好,她和她才见了第一面,她居然就毫无戒心地将自己的一些秘密告诉了她。

  宝珠公主完全没觉出自己的嘴巴才是最不严实的那一个,得到了程祈宁的准肯就放心了,又拿着那香囊玩了一会儿,听见了说是苏老太太那边搭起了唱戏的台子,甩了香囊到程祈宁的怀里,忙不迭地去看戏去了。

  程祈宁将香囊接住,在挂回到自己腰间之前,她仔细拿着那个香囊端详了一会儿。

  宝珠公主说这画上的小人儿像她?

  她仔细看了看,忽然又傲娇地嘟了嘟嘴。

  她应该没这香囊上画的这么丑吧。

  ……

  中午用膳的时候,侯府的几位姑娘都坐在一处。

  程祈绢失去了祝芊月这个朋友,在府内就没了能陪着她玩的人,程祈珠太小,程祈娥的性子太闷,她倒是想找程祈宁玩,可是程祈宁总跟在二房夫人身后忙这忙那,根本让她没有接触的机会。

  程祈君试了几次主动去找程祈宁玩,但是程祈宁对她不冷不淡,后来被袁氏发现了她主动去找程祈宁,袁氏还发了火,程祈绢就再也不敢去找程祈宁了。

  今日的宴会,她的座位正好安排在了程祈宁的身边。

  程祈绢几次试图程祈宁说话,可是却有些紧张,程祈宁又没有主动搭理她,一时间又着急又难堪。

  祝氏离着程祈宁有几桌之遥,这次祝芊月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连着几日闷在自己的院子里未曾踏出来半步。

  祝氏现在的手心有些冒汗,摩挲着自己手上带着的佛珠,就看着程祈宁的背影出神。

  很快她身边的那个一等丫鬟走近了祝氏,在祝氏耳边耳语了几句。

  祝氏“嗯”了一句,去端自己面前的茶盏,手心有汗,茶盏从她的手心滑了下去,茶水泼了一身。

  祝氏立刻起身,身边的丫鬟也是手忙脚乱地找出帕子来帮祝氏擦着。

  瞧着褃子上这一片水迹,祝氏叹了一口气:“扶我回去换身衣裳吧。”

  临走前祝氏又是看了程祈宁一眼,眼里既有些快意,又有几分挣扎。

  祝氏这边小小的骚动,程祈宁只是略略看过来一眼,见祝氏要离席去换衣服,她没多想,继续转过脑袋来垂头吃自己盘中的点心。

  上午走了许多地方,眼下她倒是有些饥肠辘辘。

  倒是也吃不下去多少,面前的这些点心饭菜竟然都是些她平素不太喜欢吃的东西,程祈宁稍微动了两筷子就不想再吃了。

  程祈绢这时候找着了和程祈宁说话的机会了:“二妹妹这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程祈宁抬眼看着程祈绢,虽说不是很喜欢程祈绢,但是也犯不着冷着脸,她笑了笑:“是有些不合胃口。”

  程祈绢忙让自己的丫鬟将自己面前的几碟点心端到程祈宁的面前:“那你瞧瞧,这些可有你喜欢吃的?”

  程祈宁抬手抚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有些头疼。

  程祈绢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祝芊月不在府内了,这和程祈绢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就剩了她一个,程祈绢现在应该是在讨好自己。

  可是单是袁氏对母亲的敌视,就足够让程祈宁选择与程祈绢划清距离,更别说程祈绢的性子还不是特别讨她喜欢。

  同样是任性刁蛮,宝珠公主显得天真,程祈绢却总给她一种仗势欺人的感觉。

  “谢过大姐好意。”程祈宁收回了轻抚着自己眉心的手,“只不过我现在不想吃这些,不是点心的问题,是我自己不太想吃东西,大姐继续用膳吧,我去帮帮我娘亲。”

  程祈宁走后,袁氏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到了程祈绢这边,捏了一把自己女儿腰上的软肉,愤恨地低声说道:“都说了让你不要去搭理她,你怎这般不听我的话!”

  今日若不是赵氏在,那主持宾客的人就该是她了,之前宴会这样的事,祝氏是很少来插手的,都是交给她来做的。

  程祈绢有些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娘亲这么反对她和程祈宁交好,却是垂下头没有说什么。

  程祈宁刚走出月洞门,忽然拐进来一个端着羹汤的小丫鬟,羹汤泼了程祈宁身边的春秀一身。

  春秀还没说话,程祈宁就肃了脸:“怎么这般冒失!”

  程祈宁平时性子软软看起来很好说话,一直被家人护着,其实她也是护短的。

  春秀听着姑娘的话,心里头有些暖,赶紧说道:“姑娘我没事,这羹汤不烫。”

  春秀心里有些丧气,方才她见祝氏身上洒上了茶水,还有些幸灾乐祸来着。

  自打出了那事之后,春秀就恼上了祝芊月,也连带着恼上了养育祝芊月长大的祝氏。

  可谁成想她只是幸灾乐祸了一下,现在这羹汤就泼到了她的身上。

  端着汤的小丫鬟赶紧将还剩着一点羹汤的荷叶边深碗放到了地上,拿出了块素净的帕子给春秀擦着身上的狼藉。

  程祈宁看见了那块帕子一角上绣着的海棠花,开口问道:“你是我母亲院里的丫鬟?”

  她母亲院里的丫鬟身上都会带着这种绣着海棠花的帕子。

  小丫鬟恭眉顺眼地站着,垂着头:“婢子是新入府的丫鬟。”

  从程祈宁的位置,能看见她的眼圈红了,声音还在抖。

  程祈宁皱眉,这小丫鬟看起来是可怜,可是手脚这么冒冒失失的,放在母亲的院子里做事她都觉得不放心。

  “叫什么名字?”程祈宁继续问道。

  “玉、玉柳……”

  春秀在自家姑娘身边伺候久了,看着姑娘白净的小脸儿丝毫的笑意都没有,知道了姑娘是对这个撞到她的丫鬟不满意了。

  可是她也是个做丫鬟的,更懂得体谅懂得那个小丫鬟的难处,忍不住帮那个小丫鬟说了两句话:“姑娘,婢子去换身衣服便好,姑娘别坏了今日的心情。”

  程祈宁看了眼春秀,倒也觉得她现在需要快去换身衣裳,就点了点头:“那你便去吧。”

  春秀端起了那个留着残羹的荷叶边大碗离开了这里。

  程祈宁问清楚了这个小丫鬟的姓名之后也想离开,可是没想到那个小丫鬟却一直红着眼跟在她身后。

  程祈宁停住步子,皱眉问这小丫鬟:“为何一直跟着我?”

  小丫鬟的嗓音闷闷的,似乎是偷偷在哭着:“方才那位姐姐走开了,姑娘身边没有伺候的人,姑娘就让我陪着吧。”

  程祈宁觉得有些头疼,这小丫鬟未免太过自作主张了些,宴会过后她定然不要让母亲将这样的小丫鬟留在院子里了。

  “你既是摆宴的丫鬟,就不该擅自离开自己做事的地方。”程祈宁冷冷看着她,“知道了?”

  小丫鬟将头垂的更低。

  程祈宁很少训斥下人,也不愿意将话说的太重,见这小丫鬟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又说了句:“既然知道了,便回到宴席那边去吧。”

  听着那个小丫鬟离开的脚步声,程祈宁回头看了她一眼,见那个小丫鬟果真没有跟上来,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程祈宁挪了步子往侯府的小花园走,她想去透透气。

  只是那个小丫鬟虽然离开了,却是飞快地跑去找了祝氏。

  祝氏的院子里,不只祝氏在。

  珠玑郡主正傲慢地坐在祝氏屋里的美人榻上,身子歪坐着,旁边站着个正在给她扇着扇子的丫鬟,见那个小丫鬟进来了,她妖媚笑了:“回来了?”

  小丫鬟到了珠玑郡主身边,飞快说道:“二姑娘现在身边已经没有人跟着了。”

  珠玑郡主笑得眉眼俱弯:“不错。”

  她轻轻撑起身子来,睨了一眼坐在窗下的祝氏,看着祝氏的两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珠玑郡主的笑里带上了几分嘲讽:“大夫人莫不是怕了?”

  祝氏的嘴唇有些泛白,瓮动了两下,却没说话。

  珠玑郡主走下美人榻,走到了祝氏的耳边轻语:“现在皇上他已经酒醉了,又中了迷|情香,是夫人派过去的丫鬟送去的有问题的点心,夫人觉得现在还能逃吗?”

  明晃晃的日光透过打开的槅扇晒了过来,珠玑郡主大笑,祝氏却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凉:“郡主一定要害那小姑娘吗?”

  “害?”珠玑郡主停住笑,挑眉道,“本郡主才不是要害她,承龙恩是多少女子巴望不得的事情,本郡主只是助她一臂之力。”

  “大夫人想反悔?”她眯着眼看着显然已经露出了怯意的祝氏,“别忘了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是不帮我,我就把你的丑事给说出去。”

  祝氏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眼睑垂下,低声说道:“我会帮你。”

  珠玑郡主站直了身子,示意丫鬟过来扶着她,又问了问刚才跑回来的那个小丫鬟:“二姑娘去何处了?”

  那小丫鬟道:“去了侯府的小花园。”

  珠玑郡主闻言,眼前大亮:“她这是自己找好了去处!”

  侯府的小花园现在必定人少,又有草木遮掩,正好方便大楚皇帝行事。

  祝氏听着珠玑郡主的笑声,便觉得一阵阵心寒与害怕,珠玑郡主虽然向她承诺了说这件事必然会做的滴水不漏,不会让她有任何的损失,可是她的左眼皮一跳一跳的,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安生。

  都怪她……被珠玑郡主捉住了把柄。

  ……

  程祈宁还没走到小花园呢,身后忽然有人在叫她。

  回过身就看见唐尧站在那里。

  少年光洁的额头上带着几滴汗珠,面颊上略带红色,看上去像是匆匆跑到了这里。

  程祈宁福了福身子:“世子。”

  “你怎么不在宴席上待着了?”唐尧负手往程祈宁的身边走,嗓音还有些沙哑。

  今日对他来将像是一道魔障,眼下的他很紧张,心里有一根弦在绷着。

  “有些无聊。”程祈宁想起了自己桌上那些不合心意的点心还有些郁卒,满桌饭菜点心都没有一道合她口味的,说起来她也不是特别挑食的人,可是那些上菜的就是会挑着她不喜欢的摆。

  她也不忍心给自己的母亲添麻烦,再大张旗鼓将这一桌子的饭食都换下去,母亲今日操办这宴席已经很累了。

  唐尧忽然淡淡笑了笑:“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你怎知道?”想到没吃饱就离席,程祈宁还有些气恼,满脸写着不高兴。

  唐尧低下了头,轻轻笑了一声。

  今日程祈宁桌前的饭菜,是他找人给全换了。

  还特意换了些程祈宁不喜欢的式样,他不希望程祈宁在宴会上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今日他能做到多谨慎就要做到多谨慎。

  程祈宁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大概没人比他更清楚。

  前世的他默默看着她太久了。

  他忽然从自己的身后拿出来了一个八角的食盒,对程祈宁说道:“我在宴会上也待的有些闷了,所以出来走走,又叫自己的小厮去买了这个回来,你可要和我一起尝尝?”

  八角食盒上带着“鸿楼”的标志,这是京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

  没想到唐尧喜欢吃甜的?程祈宁稍稍有些吃惊,她见自己的两个哥哥没一个喜欢吃甜点的,还以为只有小姑娘们乐意吃甜点。

  程祈宁倒是喜欢鸿楼的点心,可是她现在身边没有丫鬟跟着,就自己一个人,唐尧也是独身一人,他们两个人这样说几句话还好,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若是让人瞧见了,还不知得编排出怎样的风言风语。

  程祈宁摇了摇头:“多谢世子好意,祈宁现在并不想吃东西。”

  心里却早就把平素喜欢吃的那几样念叨了好几遍,就想着待会儿回了谷露居找个丫鬟去后厨做点出来。

  唐尧的目光黯了黯,好不容易去买来的点心她不要,他又不喜欢吃甜的,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看了眼日头,不知道他安排的事情是不是差不多到时间了,唐尧问程祈宁:“念念现在,是要去何处?”

  程祈宁原本还想去小花园透透气,可是这唐尧一来,提起了点心,更是饿得厉害,于是说道:“我想回我的院子去。”

  唐尧笑笑:“快回去吧。”

  小花园那边现在约莫着正是热闹的时候,珠玑郡主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

  不过,这些事情,程祈宁都不必知道。

  看着程祈宁走开的背影,唐尧的眼睛笑起了个温柔的弧度。

  她只需开开心心的,那些肮脏不堪的事情,全由他来面对就好。

  ……

  大楚皇帝在寿宴上,本来就是被好生招待的对象,一下子消失了半个多时辰,赵氏很快发现了大楚皇帝人不见了。

  后来人是找着了,但是场面却实在是……

  赵氏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场面下见到自己庶叔家的庶妹。

  她知道赵初娉回京了,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主动见见她。

  赵初娉当初在闺阁中做的一些事情早就将她们之间那丁点的姐妹情谊给磨损到了一丁点儿都不剩。

  只是现在瞧着狼狈不堪、衣衫尽裂地被大楚皇帝压在身下的赵初娉,赵氏有些看不下去,别开眼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快去找一床被子来这污浊的场面给盖住。

  实在是污了眼睛了!

  听说了侯府后院闹了些动静,前院的一些好事的宾客也坐不住了,趁着现在的局面混乱,一个个都往小花园这边赶。

  看见了哭闹着的珠玑郡主和大楚皇帝,那些来看热闹的人倒是有些后悔自己过来了。

  旁人的热闹可以看,可是皇上的热闹……

  这些人很快又散了去,假装自己没来过。

  但是珠玑郡主的丑态已经落到了他们的眼里。

  大楚皇帝宣泄了心头欲火之后,眸光还有些迷蒙混沌,像是还没能意识到自己发生了什么,看着自己身下哭哭啼啼的女人,他猛地清醒了起来。

  “皇上……”珠玑郡主不明白为什么最后居然是她而不是程祈宁!

  她明明是先知道了程祈宁要到小花园来的,然后才把人把大楚皇帝架到了小花园,自己等了很久才出来,打算在看两眼之后,就喊赵氏来看看她摆在心尖尖上的女儿被人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可是怎么成了她!

  她是曾试图让大楚皇帝临幸她,可是试了这么久,眼看着完全无望,她都已经放弃了!

  再说了就算是临幸,她也不该处于这么尴尬的处境!

  珠玑郡主心里又是气又是慌。

  大楚皇帝看了自己凌乱的衣衫,今日出宫他未穿龙袍穿了身便衣,可是眼下这便衣让珠玑郡主给抓成了什么样子?

  尚未理清眼前事是怎样一回事,一身秾丽宫装的小姑娘忽然跑了进来,在顿了一步之后,飞快上前,对着珠玑郡主就是几巴掌。

  宝珠公主哭得很是伤心:“父皇!你怎么能这样!”

  大楚皇帝的身子也是一僵,看着宝珠公主气恼跑出去的背影,他立刻整了整衣襟,站起来就想追。

  宝珠公主是他最小的女儿,宝珠出生的时候漫天红光,是吉兆,而她的出生又是大旱年的最后一年,就好像是她的到来止住了干旱一样,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对子女向来漠不关心的大楚皇帝很是疼爱自己的小女儿。

  他还没站起来,一只半是裸|露,半是搭着衣袖的胳膊突然伸了出来拽住了他:“皇上,您不能就这样走了啊!”

  他一垂眸,对上了珠玑郡主含着泪的美眸,心里忽然一阵恶心。

  再一抬眼看见了远远站在月洞门外,脑袋埋在程子颐怀里不愿意往这处看的赵氏,大楚皇帝心里头塞塞的,弯下去了身子。

  珠玑郡主看着大楚皇帝靠近了他,还以为他要将她扶起来,心里头喜不自胜。

  虽说今日之事像是个笑话,但是若是抛却了名节于不顾,她日后还是能得到大楚皇帝的宠爱的话,那也是无妨的!

  一旦她成了得宠的妃嫔,那她的身份比赵氏还要高贵,到时候想对付赵氏,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令珠玑郡主没想到的是,在大楚皇帝俯下身来看了她一眼之后,居然伸出手缠住了她的脖颈!

  没过几刻珠玑郡主就觉得有些喘不动气,面色苍白如雪:“皇上!皇上!”

  即便刚刚与珠玑郡主缠绵过,但是大楚皇帝眸中仍是没有半点情意,看着珠玑郡主渐渐失却了血色的脸,他的手越缠越紧:“敢设计朕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珠玑郡主的眼睛惊骇地睁大了许多,她的手颤抖着伸出来握住了大楚皇帝掐住了她脖子的手,想将大楚皇帝的手给拿开。

  在赵氏之后赶到的程子颐将赵氏护在自己怀里,不忍心污了赵氏的眼睛,于是牢牢地将妻子护在自己的怀里,他看着珠玑郡主快没命了,身子丝毫未动。

  当年之事,他都记得。

  站在一边的老侯爷却是见再不找人去把大楚皇帝和珠玑郡主分开,这珠玑郡主似乎就要真的没命了,赶紧派人上前阻止了大楚皇帝。

  珠玑郡主在被人救下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嘴唇还有些青紫,看上去狼狈极了,毫无美感。

  ……

  另一边宝珠公主伤心欲绝,哭着跑到了一处小院儿。

  身后的侍女还没有追上来,她也不想被那些侍女找到,在墙角的海棠花架下蹲了下来,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然后悲声哭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皇上,三宫六院无比正常,后院妃嫔众多,可是每次一想到父皇不止喜欢母妃一个,她就觉得十分难过。

  又想到最近父皇冷落了母妃,今天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和那个一看脸上就写满野心的女人缠绵,她就气得发慌。

  程祈君正躲在树上看着书,听到了树下传来的嘤嘤哭声,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他不喜人声,所以没去同宴会上的那些公子哥交际,特意躲到了此处寻个清净,怎着又和之前那次一样,又听见有人在哭?

  又是那个小丫鬟?wWW.ΧìǔΜЬ.CǒΜ

  前不久的时候他也是躲在这里看书,听见了下面有小丫鬟在哭,下去问了两句,听那小丫鬟说是家人死了没钱埋葬,就给了她二两银子让她赶紧去葬了死去的家人,也好还了他一个清净。

  程祈君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尚有几点碎银,便直接跳下了树。

  看见了哭着的人一身华贵的宫装,程祈君皱了皱眉,好像不是那天的那个小丫鬟。

  他虽记不清小丫鬟的脸,可是看着这身尊贵无比的宫装,就晓得这人的身份尊贵,不会是他们府上的丫鬟。

  程祈君卷了卷手中的书,又一次想到树上去了。

  “你不准走!”宝珠公主抬起泪脸,“你去帮我把风,要是有侍女来了,你和他们说,公主不在这儿!”

  程祈君眉心轻折,却是没说话,直接走到了院门那边去了。

  宝珠公主隔着泪眼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放下心来,不怕自己的侍女找到她了。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才放下心来大哭了一刻钟,就看见几个侍女慌慌张张地朝着她这边跑来了。

  宝珠公主猛地站起身来,再看向了院门那边的时候,早就不见了方才那个清隽的男人的身影。

  程祈君刚刚给几个侍女指了路,虽说问心无愧,但是他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拿着书卷想移步回自己的院子,继续看书。

  没想到走了两步看到了匆匆赶过来的妹妹,程祈君立刻停住了步子,关切道:“念念,你怎么过来了?”

  “大哥,我过来寻你。”程祈宁知道大哥有时候会偷偷跑到这处院落来,方才没在大哥的院子里找到他,到了此处来找,果然找到了。

  程祈君见妹妹的神色有些慌张,冷了脸:“念念这是遇到了什么事了?”

  程祈宁摇了摇头:“我没有事,是皇上他……”

  要对自己的哥哥讲珠玑郡主和皇上在他们侯府的小花园做的事,程祈宁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还有些脸红,她身边跟着的允星机灵些,听着自家姑娘对这件事难以启齿,立刻简明扼要地告诉了程祈君,晌午时府内发生的事。

  程祈君的神色冷了下来。

  “大哥,你去帮着娘亲和爹爹处理一下这件事吧。”程祈宁一向觉得自己的大哥做事可靠,想让大哥去帮爹娘分忧。

  “你给我站住!”还没等程祈君说什么话,程祈宁就听见一句呵斥。

  她往程祈君身后看了眼,见眼眶红红的宝珠公主提着裙摆往这边跑,还有些惊讶。

  宝珠公主追了上来,指着程祈君就骂道:“你这个骗子!”

  程祈君没说话,只是对程祈宁,温柔说道:“念念你不要担心这件事,这件事大哥会帮着咱们爹娘处理妥当。”

  程祈君在离开韶京的时候五岁,已经开始记事,他记得自己母亲同珠玑郡主的恩恩怨怨,也对珠玑郡主厌恶至极。

  “你怎么不理人!”宝珠公主气得跺脚,拉住了程祈宁的手,“程二姑娘,他是你哥哥?他骗人!”

  程祈君不怎么想理会宝珠公主,却不乐于听她在自己的妹妹身边说坏话,折了回来:“念念,你莫要听她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我让你帮我把风,别告诉我的侍女,你干了些什么!还好意识说我是胡言乱语?”

  程祈宁差不多明白了自家大哥是做了什么事了,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回头朝着自己大哥眨了下眼。

  程祈君见自己的妹妹知他脾性,很是宽慰,也轻轻笑了笑。

  宝珠公主对着程祈宁告状的声音忽然弱下了几分。

  程祈君笑起来,很漂亮。

  不笑的时候,他的面部线条清晰又冷峻,可是笑起来的时候靥有酒窝,立刻显得温柔了许多。

  “念念,你可要随我一起去爹娘那里?”程祈君对宝珠公主的唯一印象就是觉得这个公主似乎有些难缠,想将程祈宁也带走。

  宝珠公主回过神,瞧着程祈君对程祈宁的温柔,她有些鼻酸,心里更是委屈。

  她皇姐皇兄加起来十二位,没有一个能像是程祈君对待程祈宁这般对她的。

  “念念你不能走!”宝珠公主也开始同程祈君一般唤程祈宁的小字,抱住了程祈宁的胳膊。

  她又气势汹汹地看向了程祈君:“你也不能走!你得给我道歉!”

  宝珠公主方才哭过,现在眼角还挂着泪珠,一双眼睛又大又清澈,语气凶凶的,眼睫毛却在颤抖着,显得很脆弱。

  程祈宁看着宝珠公主眼角的泪痕,这才觉得宝珠公主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她刚刚怎么哭过了?

  “宝珠……你见过你父皇了?”程祈宁猜到了这个可能,心里忽然一跳。

  一看这宝珠公主就是憨直到毫无心机的性子,若是让她撞见了自己敬爱的父皇与她讨厌的珠玑郡主的事,宝珠不知得多伤心?

  “嗯……”被程祈宁这么一问,宝珠公主只觉得自己的心头立刻涌上了一阵委屈,眼珠子啪嗒啪嗒又掉了下来了。

  她原本抱着的是程祈宁的胳膊,忽然就想抱一抱程祈宁,然后好好哭一场。

  程祈宁则是一阵心疼,拿出了自己身上带着的丝帕,想帮宝珠公主擦一擦泪。

  宝珠公主还没抱住程祈宁呢,忽然就被自己的两个侍女给拉开了。

  她刚想怒骂自己身边的侍女,忽然听到了身后一句:“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熟悉的声音,宝珠一听就知道是谁,转过头去:“表哥!”

  唐尧看着宝珠公主方才差点搂住了程祈宁后背的那双手,神色中仍残留着几分不悦,抬眼看见了正在惊讶的程祈宁,他立刻笑了:“念念。”

  宝珠公主被晾到了一边去了。

  程祈宁对唐尧打了声招呼:“世子。”

  她又自顾自走上前,拿起了丝帕擦去了宝珠公主脸上的泪,温声软语地哄道:“宝珠,你别难过,方才那事是个意外,你父皇最喜欢的还是你。”

  唐尧负手,两手背在身后,有些哀怨地看着程祈宁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个皇妹很是碍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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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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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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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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