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吟吃了个哑巴亏,轻轻磨了磨后槽牙,再抬起眼来笑意从眉梢眼角漾出来,乍看有些瘆人。
谢权默默吞口水,装模作样开始翻弄手中的文件,悄悄递给姜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谁知姜皑依旧笑吟吟地,不慌不忙迎上江吟想要将她就地格杀的眼神。
看起来江总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各部门经理大气不敢出一声,和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若搁旁人身上,见到江总就犯憷,哪敢和他呛声。
这姑娘可了不得。
江吟保持着轻敲桌面的姿势,视线扫了他们一眼,“你们还有问题么?”
谢权摇摇头,憋住笑,“没有,我觉得姜小姐很满足我对助理的要求。”
江吟侧目,眼瞳漆黑幽深,话语中不带情绪,“谁说是给你招助理了?”
谢权肩膀抖动一下,“你不是要把小姜老师占为己有吧?”
占为己有。
他故意把这个词语咬得很重,传到江吟耳中稍显刺耳。
“我可不同意啊,反正你都有助理了。”谢权懒散地窝进椅背里,撇撇嘴,“不问问人家小姜老师的意愿,江老板太霸道了。”
江吟不动声色,看向姜皑的眼神坦然平淡,“你可以离开了。”
姜皑起身,笑容未变,“好的。”
谢权对面试结果不感兴趣,临场也是被逼无奈,最后找个借口一溜烟跑了。留下满屋子的人商讨录用情况。
人事部经理翻开姜皑的资料,面色犹豫。
“江总,姜皑之前是外翻处的,碍于职业规避我们是不是要慎重考虑?”
江吟沉声道:“刚才她已经说明了辞职原因。”
经理:“……这并不是问题所在。”
姜皑递交辞呈,得罪了外翻处,不管她辞职缘由是否占理,其他私企都要考虑规避问题拒绝录用。
这是翻译处的行规。
江吟自然清楚。
“依你所见,只考虑面试者的综合素质,姜皑她是否有资格录取?”他问。
经理来回翻弄几下所有人的履历,不得不承认姜皑在其中算是佼佼者。
江吟款款起身,神情淡然,“既然是人才,何必在意那些莫须有的规则条例。”
经理没再反驳:“那……姜小姐的具体职位?”
江吟目光垂下,扫过她用规矩的正楷写着“总经理助理”几个大字,薄唇略抿,思忖片刻后说:“这个职位,可以给她。”
-
姜皑又失眠了。琇書蛧
她坐起身,半靠在阳台边的贵妃榻上,身侧的圆木茶几上放着那天谢权交给她的文件。
一直没拆开。
大概是心里早有预料周逸寻会拿什么来恐吓威胁她。
3:16AM
闹钟亮起睡眠灯,不过片刻又暗淡下去。
姜皑重新躺回床上,拿被子遮住头,眼睛蒙在其中,却意外让她安心。不同于全世界陷入黑暗,这种短暂且局限的闷重感会给她躁动的心抚平褶皱,带来慰藉。
今天是她试图脱离药物主动入睡的第一夜,效果似乎不是很尽如人意。尹夏知开出的药只能勉强治疗她的情绪起伏,对失眠症状根本没有一点帮助。长吁出一口气,阖上眼帘重新尝试入眠。
半梦半醒,姜皑眉头突然皱起。
一道漫长无边际的走廊,尽头悬挂着一幅用纱布遮住的中古油画。眼前像蒙着一层雾,她看不清楚,也挥之不去。
皎洁月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微风掀起窗幔,凉风习习。
她越往前走,身体越发沉重。
蓦地——
有人自身后抱住她,用极大的力道将她推到墙边,他锁住她的手腕,呈一种极其旖旎的姿态吻她的耳垂,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硬生生扯回她的思绪。
男人用皮带缠住她的手腕,粗粝的表面摩擦她腕间细腻的皮肤疼得要命。
被迫抬起头,一轮弦月高高挂在天边,尖端从云缝中扎出来。
他细长而温热的手指划过她腰际,潜入裙摆内侧……
突然惊醒。
姜皑残存的睡意全部驱散,冷汗浸湿了她的脊背,梦里的最后一秒,她看清了男人的脸。
是江吟。
他站在背后吻她的耳垂,像是长久行于沙漠中渴望水源的难民,不停的吻她。
动情又旖旎。
姜皑扒了扒头发,一场荒唐离奇的梦。
天已经大亮了。
自从温度降下来后,姜皑便物色了许多家地毯,长毛抑或是短毛,适合养生保暖还是情趣逗乐,本来可以很快定下来的,谁让她对这种必需品有独特的癖好,必须到店内亲自体验一番。
昨天才送来,赤脚踩在地上温暖的绒毛贴紧脚心皮肤,有种异样的舒适感。
地毯一直延伸到浴室门口,尽头放着拖鞋。
整个房间是黑白色调,根本无法看出是个单身女性的住所。
接近一周的失眠令姜皑的面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所幸她不需要出门,单纯希望到T.k工作前能将状态调整回最佳。
于是,她给尹夏知打了电话。
尹医生到的时候,姜皑刚把一千块的拼图拆碎,坐在地毯上拼拼补补。
她听到声音,抬起头,目光迷蒙,“你来了啊。”
尹夏知瞧见她眼眶下方的青黑色,叹口气,“昨天几点睡着的?”
姜皑舔舔嘴唇,调出睡眠APP的记录,“十二点钟上床,一点半睡着,两点醒了一次,三点醒了一次……”
尹夏知冷下脸,“治疗失败。”
“……”你好歹偏偏我啊。
她拿出包里的协助工具,走到桌前往香薰灯里燃了点儿安眠香。
“你躺下,我试着帮你催眠。连续两天不眠不休,姜皑你可能耐了。”
姜皑用指腹摩擦着拼图棱角,“可能是前几天见到老熟人刺激到我了,过短时间就没事儿了吧”
尹夏知呵呵一笑,“你最好祈祷是这样。”
浅度催眠可以助人入眠。
姜皑平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来回摇晃的怀表,耳畔缓缓流淌过舒缓的钢琴曲,尹夏知引导的声音慢慢响起。
她长睫轻颤,拼命压制的疲倦感顷刻席卷而来。
微风浮起窗帘一角,浅淡的日光透过缝隙泄入,铺落在她薄薄的眼皮上,带来一阵和煦暖意。
就在姜皑马上要阖上眼帘的前一秒,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震动声。
她猛地睁开眼,眸底一片清明。
尹夏知手中的怀表霎时偏离运动轨迹。
她抿紧唇,黑眸中情绪压得很低,“这发短信的人最好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不然弄死他。
姜皑讪讪摸了下鼻尖,抬起手机扫了眼手机屏幕。唇畔的笑意僵住,放下手机,下意识望向尹夏知。
“是江吟?”她咬着字,情绪不算好。
姜皑点点头,局促地坐起来,多年熟知的关系,她当然知道尹夏知,这位尹医生最讨厌治疗被打断。
尹夏知笑了笑:“挺好的。”
说完便开始收拾工具。
姜皑连忙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尹医生,就这一次……下次我一定关机!”
“行啊,这次你别回复他。”尹夏知抬起下颌,“我就原谅你。”
“……”
她翘起嘴角调笑:“舍不得?”
姜皑迟钝两秒,毅然决然松开手,“你走吧。”
尹夏知一口气没上来,呛得脸发红,“姜皑你真能耐了。”
-
T.K面试结果已经公布,谢权拿到第一手资料来找江吟。第一行明晃晃写着:
“姜皑,总经理助理”几个大字。
“……满意了?”江吟懒得多说话,在最下方签署好名字后视线匆匆扫过,大体了解是哪几位通过面试。
谢权激动之心溢于言表:“哥,我发现你还是爱我的。”
江吟挑了下眉,将手中的文件递出去。
谢权乐滋滋伸手去接,“我这就去亲自和小姜老师说她被录用了。”
江吟手指依旧握着文件一角,眼睫微微下垂,没动。
谢权疑惑地抬起头,“哥?”
下一秒,面前的男人手腕稍用力,把文件又拿回去妥帖放到桌面上,话锋一转,“你母亲催你抽空回家,别忘了。”
“……你耍阴招。”谢权语气幽怨,想上手抢文件,没想到被江吟眼疾手快捉住手腕,他力气可比不上经常健身的男人,嚎出声,“我手腕要断了!”
江吟凉凉瞥他一眼,“别做无用之功。”
谢权表情冷漠:“哦。”
丝毫不把他的话放心上。
江吟缓缓挑起眉梢,唇畔滑出一丝冷笑,“哦?”
“……”大猪蹄子,怪不得单身四年。
活该。
谢权离开后,江吟放下手中的笔,将批阅签署好的文件放到一摞中,抬眼看了下挂钟,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
他掏出手机,调出姜皑那串号码,打好一行字忽然想起什么,眼神微沉,把写好的话删除。
手指一滑,发出去一条空白短信。
他扔掉手机,烦躁地解开领带,觉得空间内所有的空气全被抽光,变得更闷热。
室温明明只有十二度。
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江吟平息住胸腔里汹涌的情绪,面色平常走出总裁办。
一路行驶到御河山庄,他也只来过这里一次,近些年新建成的小区,除了选址过于偏僻,绿化及装修建筑算得上高档优美。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对于姜皑的回复即是期待又是犹豫。
一路上他想过许多种她回复的内容。
平常版:【?】
虚伪版:【江总有什么事情?】
手指碰到置物柜里躺着的手机机身,江吟不由自主僵直脊背。
沉吸一口气翻开屏幕,目光扫过主页面,他眯了眯眼,眼神一滞,表情多了几分不可置信。待了几秒,又按灭手机。
“……”
门卫热心地将栏杆打开,江吟重新启动车子驶入小区。停到姜皑楼底,他瞥了眼屏幕,黑漆漆映出他沉静的脸。
熄火,他下车,站在树荫下的垃圾桶旁点烟。一支烟燃尽,掏出手机给姜皑发了条短信:【下来。】
对方没回。
江吟把手机塞回兜里,准备上车,原本晴朗的脸上多了一丝阴霾。
真是闲得他。
跑那么远来亲自通知消息。
重新坐进驾驶室,他抬眼,黑眸中凝着一团浓墨。
须臾,正对车前挡风玻璃的大厅出现一道身影。
女人穿着居家服,柔软的长发搭在背上,不施粉黛,脸颊泛白。
一出楼道门被寒风挡住去路,瑟索起肩膀同时停住脚步。
江吟微眯起眼,落下车窗示意她。
姜皑认得他的车,几步走上前,站在副驾驶门外俯下身,“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他看了眼她被风吹得泛红的鼻尖,心下一软,“上车。”
“哦。”姜皑拉开车门,随即坐进来。
江吟感受到一股寒意随着她的近身袭来。
带着淡淡的花香。
他抬起眼,视线和她撞在一起,语气别扭极了,“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姜皑用手背蹭了蹭下巴尖,试探地问,“你是说那条空白短信吗?”
江吟从喉咙中溢出一个单音节,“嗯。”
“……我以为是你手滑了。”她眨眨眼,继续补充,“没什么内容,不知道怎么回。”
江吟没说话,握住方向盘的手加重力道,表情阴测测的,很不友好。
姜皑轻抿起的唇瓣松开一道缝,嘴角挑起,声线很细,像裹着浓浓的蜜。
“你在等我回复吗?”
江吟面无表情回复她:“没有。”
姜皑声音低下去,淡淡“哦”了一声,她的所有喜怒哀乐全挂在脸上,丝毫不多加掩饰。
“我想了很久怎么回复你。”
“然后还没想出来怎么回复,第二条短信进来了。”
“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拖鞋就下楼了。”
说话间,她下意识缩起藏在拖鞋里的脚趾,眉眼垂下,声音听起来很低落。
江吟垂下视线,落到她□□的脚趾上。她皮肤白又敏感,风一吹染上红,此刻与周围白皙的皮肤对比略显刺眼。
他依旧没说话,而是抬手打开车厢内的暖气。
静待几分钟,立刻有暖洋洋的风从身侧拂过,熨帖着冻僵的脚趾,暖意顺着神经末梢一路攀爬,几乎要暖到心窝里。
车厢内安静极了,姜皑偏头靠在车窗上,睡意袭上来。
好像从高二开始,她便有失眠的症状,一直到大学遇到江吟,勉强有所好转。对于现在的她,想要安安稳稳睡个觉,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江吟甫一开口,打算告知她录取结果,却发现身侧的女人已经睡着了。
这时他才看清姜皑眼眶下方那片青黑色,长期熬夜留下的痕迹。
“……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累呢。”他伸出手,疼惜地拂过她的脸颊,手指触碰到她的皮肤,稍作停留,感觉到她动了一下,迅速收回手。
姜皑只是侧了下身子。
寻个舒适的姿势窝进座椅里。
江吟松开紧抿的唇瓣,放置在膝盖上碰过她的手指像燃起了火,烧的他炙热,难耐。
-
姜皑一觉睡了四个小时,醒来是在T.K的休息室。她来过一次,对这个房间印象深刻。
装潢是按照江吟的风格来办,浅蓝色为主调,配以白色家具,干净纯粹。
屋里空调开的很足,姜皑掀开被子趴在床沿找拖鞋。
视野所及处没找到,往下探了探头,床底下也没有。
木质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姜皑没稳住身子,差点往前倾倒。
最后单手撑住地板,抬起头往门口看去。
江吟手里拿着一只白色瓷杯,静静站在那,薄唇勾着笑,看到她一系列非常人能及的动作饶有兴致挑起眉。
姜皑十分诚实地和他对视,“……年纪大了,起床前要做拉伸。”
江吟走进来,将手里的瓷杯放到桌上,“睡醒了”
她点点头,脚搭在地板上,一晃又一晃,脚趾不安的勾起。
“我的鞋呢?”
江吟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落在车里了。”
“那我是……”怎么上来的。后句话堵在嗓子眼里,姜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听到答案。
“你觉得呢?”
江吟抬起眼睫来,虚虚望她一眼。
姜皑轻轻咬了下舌尖,心底突然升腾出一股子窘迫,耳垂泛红。
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眉梢泛红,带着羞怯愠怒。
“车库有直达顶层的电梯,你也不必担心会有人看见。”他淡淡解释,“喝点儿水,等会儿我让助理送你回去。”
姜皑高悬的心终于落地,就着他递过来的水杯,嘴唇贴上去。嫣红的唇瓣沾上水渍,色彩又明艳几分。
江吟眉心一跳,“自己拿着。”
“好吧。”她伸手,指尖滑过他的手指,最后整个手心贴住他的手背
江吟唇角抿了抿,“松开。”
姜皑撇撇嘴,慢吞吞松开手,睡醒之后她的精气神明显足了许多,眼眶下方的青黑色淡去不少。
江吟抬起手腕扫了眼时间,“我现在去开会,有什么事情可以叫谢权来。”
姜皑了然颔首,趁他没离开前拽住他的衣角,“江总,我被录用了吗”
江吟黑眸沉沉,嘴角绷着,不疾不徐吐出两个字眼。
“你猜。”
“……”
-
T.K集团录用结果三日后公布于官网,姜皑往下翻看网页,最后在“总经理助理”一栏看到自己的名字。
她这几天都在舅舅家住,阁楼收拾得很干净,打开天窗能看到清晰的夜空。她网涛了一件天文望远镜搭在窗前,晚上睡不着时便窝在沙发里看星星。
一直到去T.K报道的前一天,姜皑收拾行李回家,舅母舍不得她,多次嘱托好好照顾自己。
姜皑之前从事翻译行业,办公室着装一应俱全,甚至连出席会议的礼服也一并从日本空运回来,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准备。
只不过考虑到是初上岗,不免会有人质疑她空降到顶层,为了打消这些莫须有的揣测,姜皑选择最古板却也是最妥帖的西装套式,搭配一双黑色细高跟,长发束起,发尾打着大卷,看起来精神又干练。
8:30AM.
生活规律恢复到未辞职前的朝九晚五。
人事部经理早早等在楼下,见她进来,便迎上去,“姜小姐。”
姜皑记得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小谢总还没来,江总交代我带你去熟悉工作环境。”
“有劳。”
顶层有直达的电梯,不需要与其他部门的人同挤一部,这算是顶层优待。
姜皑来到顶层的次数不少,但却是第一次到办公场所。
经理引路,进入公共办公区,秘书室有四人,分别负责不同项目。
停在格子间外围,经理停下对姜皑说:“这是总裁办秘书室的负责人李倩,以后就由你们协同配合帮助两位老板处理事务。”
李倩是个精明的女人,当她看到姜皑的模样时不由得一顿,心底虽然升腾起紧迫与危机感,却还是不着痕迹掩饰住。
助理和秘书是不一样的。
秘书陪同老板出席会议,必须光彩照人以显示出一个公司的“门面”。
而助理仅需要在工作上与上司好好配合。
姜皑接收到对方的打量,微微弯起唇,笑意盎然,“银色山泉这款香不适合李小姐。”
她侧着脑袋,声音清冽,“前调太冷,中调涩,李小姐长相柔和,最好选一款果香类的香氛。”
李倩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其实她对香水没有研究,自从因业务能力出众被提拔到顶层便开始研究奢侈品一类,妄图与上流社会擦边。
她面色一僵,表情有点挂不住。
姜皑抿了下唇角:“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李倩没来得及回答,总裁办的门打开,江吟站在门口,凝眉望过来。
“都不需要工作的?”
姜皑眨眨眼,没作声。手中的包有些沉,里面装着电脑和其他数码设备。
经理:“江总,我带姜助认认人。”
江吟放远目光,轻轻扫过垂着头的女人,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浑身散发着好职工的气息。
姜皑恰时抬起眼,和他视线撞在一起。
“江总,您要的文件周氏已经发过来了。”李倩适时开口。
江吟随口“嗯”了一句,“姜皑你进来一下。”
被叫到名字,姜皑点点头,“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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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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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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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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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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