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豆没在宁王跟前见到傅慎时,还以为他病了,侍奉在宁王跟前的时候,有些心神不宁。
宁王说教她下棋,她也听着下棋的规则,有些走神,宁王恍然不觉,还耐心仔细地跟她讲棋子不同,棋局的变幻,殷红豆倒不好意思辜负宁王,便认真地听起来。
棋艺不简单,殷红豆学了一会儿,也就是粗通而已,下不了几颗子,她怕宁王没趣味,教他下五子棋。
宁王本就愿意依从殷红豆的性子,何况五子棋不难且有趣,便陪她下了几局。
殷红豆下五子棋厉害,连赢了宁王好几把。
宁王很高兴,胡子都翘起来了,殷红豆能赢他,说明是用了心的。
父女两人下了许久,中午宁王留她用膳,吃过饭,宁王与她一起进屋去说话。
两人还是头一次单独在次间里相处,比之从前,少了很多局促,宁王渐渐敢与殷红豆说些心里话了,他望着她微有哽咽道:“你很像你母亲……尤其是眼睛,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殷红豆垂首不语。
宁王忽然有了兴致,起身道:“我领你去看看你母亲的画像,好不好?”
殷红豆点头。
宁王带着殷红豆去了书房深处,兴致勃勃地拿了宁王妃的画像出来,给她看。Χiυmъ.cοΜ
殷红豆心怀敬重,双手捧画,仔细赏阅,道:“我……与王妃的确很像呢。”
宁王一笑,道:“是罢,我没骗你。”
二人在书房里坐了一刻钟,宁王便领着她出去,一边走一边道:“丫头,估摸着折子已经上京了,有些事我要与你说。”
殷红豆略抿嘴角,道:“您说。”
宁王负手在廊下慢步,道:“肯定不能对外说你是长兴侯府的丫鬟,我想着给你找养父母,正好是家里有女儿没养大的人家,不过这样的人家不好寻,只是个小官之家,你不要委屈,以后父亲都会补偿给你的。”
殷红豆心中暖意融融,感受得到宁王一片爱女之心,便道:“您已经替我思虑十分周全,我并不委屈。”
宁王“嗯”了一声,面有笑意。
廊下挂着一溜的鸟笼子,肥嘟嘟的鸟儿啾啾地叫着,圆溜溜的脑袋左右转动,仿佛一颗小球,殷红豆多看了一眼,宁王抬起下巴往鸟笼那儿一扬,就问她:“你喜欢?”
殷红豆摇头道:“我不会养,也没有时间照顾鸟儿,看看就好。”
宁王颔首笑着,道:“其实交给下人就行。”
殷红豆还是没有要养的意思。
宁王仍旧在廊上走,殷红豆跟在他身侧往后一点的地方,他道:“你认养父母之后便要认祖归宗,祭拜了祖宗,家里要给你办堂会,大肆宴客,你不用怕,有现成了嬷嬷教养你,倒不必你学得精细,只知道个大概就是。”
他还是担心殷红豆紧张,就道:“到时出错也没干系,在真定,没有人敢说你一个不字。”
殷红豆知道,这是必要的流程,便道:“我不怕的。”
不过是不要失态而已,她又不是没见过大场面,还不至于畏手畏脚。
宁王面色含笑,欣慰地点着头,他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流落京城,竟也有做郡主的气度。
宁王又细说了几件事,便叫殷红豆回去,不必拘在他这儿。
殷红豆心里惦记着傅慎时,行了礼便走了。她以为傅慎时病了,想去探望,丫鬟却提醒她说:“郡主,若您要去,吩咐奴婢就是,不必劳动尊驾。”
殷红豆嘴角微沉,一个丫鬟怎么敢拦她,还不是宁王授意,她也没有胡来,只叫一个丫鬟去瞧一瞧,她则回了院子。
丫鬟很快回来传信,说傅慎时的小厮说他是有些不舒服,但不严重。
殷红豆心里担忧,叫人去请大夫,傅慎时自从去岁冬月开始,便忙于赌坊的事,后来便是仁庄,一直到现在都疏于锻炼,发痘的那会儿就病过一场,可见身子变弱了,如今又奔波到真定,思虑深重,病了才不奇怪。
丫鬟办事很妥帖,大夫下午就去给傅慎时看诊。
但傅慎时拒见大夫,只说是小病,休息两日就好,便把大夫给打发走了。
殷红豆便只好吩咐厨房做东西送过去。
次日,她又巴巴地赶去找宁王下棋,又不见傅慎时!
宁王正好要替殷红豆筹备认养父母和办堂会的事儿,诸事缠身,陪她的时候不多,殷红豆便也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连着两日不见傅慎时,殷红豆可算是察觉出来了,傅慎时又不看大夫,又不来见她,根本就是不想见她嘛!
殷红豆有些生气,千辛万苦走到今天这一步,宁王那儿也没有咬死不许他们两个在一起,傅慎时这是怎么了?
不等殷红豆多想,教养嬷嬷来了。
华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当年宫里的内侍送她回的老家真定,这些年与宁王府略有些来往,宁王遂请了她过来帮忙。
世家大族规矩多,更遑论皇室宗族,殷红豆又是临时抱佛脚,要学的东西不少,起早贪黑好几天,每天去宁王院子里晨昏定省,回了院子累得倒头就睡,可傅慎时还不是不来见她!
殷红豆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她等天一亮,借口去园子里逛逛,拐着弯儿到了傅慎时院子门口,捡石头往他房里的窗户上砸。
傅慎时昨儿夜里整夜没睡,正半睡半醒,听到响声,被惊醒了,他穿好衣裳,开窗一看,一小块儿泥巴砸了过来,正好糊在他领口,殷红豆正瞪着眼瞧着他,她的丫鬟远远站在她身后,低着头根本不敢招惹她。
傅慎时早领教过殷红豆的脾气,他好整以暇地用帕子抹掉胸口上的土。
殷红豆朝他走去,站在窗外问傅慎时:“你怎么回事?”
时砚端茶水过来给傅慎时漱口,傅慎时吐掉茶水,擦了嘴角,道:“没事。”
殷红豆又走进一步,头上朱钗颤动,轻灵俏皮,她噘嘴道:“没事儿你不来找我?”
傅慎时垂眸不语,只是用帕子擦了擦本来就很干净的手,他双目狭长如丝,容颜精致异常,十分好看。
殷红豆也没说话,忖量了一阵,约莫是悟过来了,她眼眶红红的,放低了声音,道:“……你这就要放弃了?”
傅慎时睫毛轻颤,喉咙哽着,说不出话来。
殷红豆提着裙子,走到闯沿边,气鼓鼓地看着他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等去了京中,我做丫鬟的事,迟早瞒不住。你还是怕别人笑话你娶一个这样的妻子!”
他自负,也自卑,他也太通透了,她若用直白的言语安慰,只会加重他的窘迫和内疚感。倒不如激一激他得好。
傅慎时果然抬眸看她,张开嘴,很想解释,半晌才道:“不是。”
殷红豆眼光微红,道:“不是什么呀?”
傅慎时又不说话了,殷红豆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道:“你说话不算数,答应过我至少要等到实在不可能的时候再放手,可你现在就反悔了。好好好,算我看错人了,以后我会有一门好亲事,嫁个人人夸赞的好郎君,我与他相敬如宾,不管他纳几门小妾,我始终是他唯一的正妻,将来嫡子庶子成群,子孙满堂,也算是我的福报。”
傅慎时心口生疼,他藏在窗下的双手,死死地攥着拳头,红豆说的没错,将来不管她嫁给谁,男子纳妾总是少不了,尤其宁王以后没了,她没有兄弟支应,便没了家族庇佑,指不定夫家怎么欺负她。
傅慎时哪里舍得把她让给别人,更舍不得让她吃这种苦头。
他纵是再配不上她,这天底下除了他之外,也没有第二男人能实心实意地做她的如意郎君至少他认为没有。
殷红豆眨了眨眼,语气平和道:“我走了,我要去学规矩了,累着呢!”
傅慎时淡淡地勾了下嘴角,道:“好。”
殷红豆见他笑了,放心地走了。
傅慎时关上窗,闭上了双眼,其实他没有想过放弃,只是再面对她的时候,脑子总是想着,他的腿是残废的。
他不该这样,他是男人,就算是个残废的男人,也应该做得比她更多。
殷红豆学了好些天的规矩,因她聪明,见效很快,若只是日常行走坐立,便不会露马脚。
宁王办好了替她找养父母的事,接了人到家里作客,叫来殷红豆一道用膳,彼此相熟。
殷红豆听了许多和养父母家里有关的事,以防说漏嘴。
宁王昭告整个真定,女儿找了回来,并着人放出消息,说了殷红豆流落在一户官宦人家,无意间被宁王妃的旧仆认了出来。现在真定人都知道宁王的女儿从前是个小官之女。
如今小郡主找了回来,宁王和宁王之女的养父母也结了善缘。
这一段缘分,一时在坊间传为佳话。
宁王府广发帖子,宴请亲朋好友,迎殷红豆认祖归宗。
归了宗,殷红豆的名字就要上族谱,她便提前去问了宁王,从前可有给她取名字。
宁王摇头道:“真定这边孩子百天才取名,你母亲带你逃难时,你还未足百天,尚且无名。”
殷红豆问宁王替她想好名字没有,宁王说没有,又说找先生给她披过八字,她命里缺水,取个带“水”的名字正好,他还说,族谱上正好轮到了“知”字辈。
这倒巧了,殷红豆道:“索性就取个水字?”
宁王觉得很好,定下了她的名字,“知水”二字,“红豆”这个贱名,也再不许任何人再叫。
红豆倒是很喜欢自己的“小名儿”,她见了傅慎时,偷偷跟他说,可以私下还像原来那样叫她。
另有其他事宜相继定下,傅慎时也在府上帮着做另一件事。
宴席前日,王府族亲先至,殷红豆盛装打扮,见了族中女眷。她被寻回的事,委实惊奇,女眷们多都好奇,巴巴地赶来看她,想探听、打量一二。
宁王担心殷红豆应付不来,早派了华嬷嬷、祝妈妈,还有四个一等丫鬟在她身侧伺候。
开宗祠的那日,殷红豆跟着祭了祖,名字上了族谱,便回内宅说话。
红豆提前背过宁王嘱咐的事情,她反应又很快,任凭族中女眷怎么打听,她说得一丝不错,没有走漏任何风声。
喜宴当天,红豆继续打起精神应付,她和女眷们坐在内院看戏,戏台子上唱的正是宁王寻女的故事,戏文是傅慎时写的,文辞华美动人,情节曲折有趣,台下心性稚嫩的女眷,有不少抹眼泪的。
宴席结束后,宁王寻回女儿的事,也彻底传遍了整个真定。
因红豆年纪不小,已经及笄,宁王广而告之她的身份后,便有人上门提亲,宁王统统婉拒,随后也就没人上门,大家也都理解,当年宁王和宁王妃伉俪情深,多年只得一个女儿,如今好不容易寻回来,估摸着还要在身边养个一两年。
接着又有人议论起宁王府坐轮椅的郎君是谁,宁王只对外说是一个客人,其余没有多说。
没多久,朝廷里下圣旨了,内侍远从京城来宣旨,宁王领红豆接旨,天子封宁王之女为长乐郡主,召宁王携女进京,举行册封仪式。
内侍还悄悄地告诉宁王,宫中已经预备下了,以公主的仪制行册封郡主之名。
当年宁王替天子平息叛乱后,丧失妻女,天子几度抚慰,却不过是身外之物,当时的人情其实还没还上,这些年宁王意志消沉,奉公守法,天子更是十分欣慰,因此才以公主的仪制册封红豆。
宁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除此册封之外,以后种种恩赐,不必多说。
宁王府备好了车马人手,宁王便欲携红豆进京。
傅慎时也收拾好了东西,预备跟着宁王府的马车一起上路。
红豆心中记挂着婚姻之事,临行前夜,来找宁王。
父女二人交往有些时日,彼此性情,多少有些了解,宁王为父,情不外露,实则很疼红豆,红豆虽机灵有小心思,实则善良知分寸,两人都很相互体谅。
秉烛夜谈的时候,宁王神色温和,并无坚决强硬之态,红豆方敢直言婚事,问询宁王意见。
宁王瞧着锦衣华服的红豆,心里百感交集,他欢喜,又感叹,这么大的荣华富贵堆在她眼前,她还一根筋挂在傅慎时那个残废的身上,他也知道他闺女是随了他的专情,还是傻气。
红豆目光殷切,垂首动情道:“我与谨光相处之时,他并不将我看做丫鬟,他十分尊重我,叫我归了良籍,还给我许多财物。我原是他的丫鬟,恁凭我有什么显赫身世,他若想霸占我,不叫我出门,也就没有今日和您相认的缘分了。”
她眼眶微红,道:“他原是知道我与您认下,恐怕无缘在一起,却依旧叫我认了,他除了双腿残废,不论才华品性,还是待我之心,天下第一,请父亲成全!”
宁王听到“父亲”二字,心神一震,这是红豆入府以来,第一次叫他父亲,虽不及“爹爹”那般亲厚,却也叫他心中暖意融融。
他眉头微拧,道:“我知道他对你好,我也信他是真的对你好。但是知水……这才刚刚开始,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你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不愁嫁,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婿,我都能替你挑到。他毕竟双腿残废,浓情蜜意时你不在乎这些,可是成亲之后又是另一回事,将来做了妇人,时日渐长,人家的夫婿都步步高升,他便是精通琴棋书画又如何?在官场上没有建树,到底叫人轻视。为父只怕你意难平。”
红豆道:“不合适便和离,既有父亲庇佑,谁还敢挑剔女儿什么吗?”
宁王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语重心长道:“没有孩子尚可,你和离也无妨。可你是重情义的孩子,若有了孩子,我看你便只能忍下去。父亲总不能替你把傅家的血脉也抢回家吧?我在的时候,尚且不怕长兴侯府轻慢你,若哪一日我不在了,你又没个兄弟……”
女怕嫁错郎,所以他替红豆挑夫婿,必然是慎之又慎。
宁王略平复了心情,又道:“先不说此事。现在即便你要嫁国公家的世子,我也舍不得你,且等你册封之后,真正地当上了郡主再说。”
荣华富贵迷人眼,宁王不信,将来红豆见多了好男人,还会钟情傅慎时。
红豆不死心,她道:“若女儿的确找不到比他好的人呢?”
宁王道:“为父也不是要强迫于你,若实在找不到,当然还是依从你。”
红豆松了口气,宁王只要不咬死,她便还有机会。
夜谈次日,三人便上京了。
红豆独自坐一辆马车,和傅慎时根本说不上话。
等到了京中,傅慎时自然是回了长兴侯府,红豆随宁王进宫面圣之后,在十王府住下,等册封事宜准备妥当,再行册封之礼。
傅慎时回了家中,长兴侯府的人见他身边少了红豆,纷纷惊奇,傅三也跑去问他,那丫头上哪里去了,他只说放了她回家。
长兴侯府的人都惊奇了,京中都不知道把傅慎时和丫鬟的事传成什么样了,傅慎时出去一趟回来,竟然幡然醒悟,把人给放了。
秦氏才懒得问缘故,她巴不得傅慎时早早放手,于是着手定下他的婚事。
傅慎时没搭理家里的人,回来之后,成天往十王府跑,一会儿找六皇子,一会儿找二皇子。
秦氏成天找不见傅慎时,小娘子与他相看的机会都没有,她便叫人打听他的行踪。
秦氏听说傅慎时老到王府里去,顿觉奇怪,再一问,才听说宁王找到了女儿,也住进了十王府。
傅三是知道红豆被人追杀的事,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秦氏根本没往那头想,傅三迟疑着跑去跟秦氏道:“老六别是看上宁王的女儿了吧!”
秦氏听说宁王的女儿从前流落在小官之家,并未怀疑郡主的身份,便没悟过来傅三是什么意思,只道:“宁王的女儿……他这一双腿废了,也配不上人家啊。老六这是怎么回事,一会子要丫鬟一会子要郡主?他疯魔了?”
傅三自言自语道:“红豆那丫鬟不会正好是宁王的女儿吧……”
秦氏终于反应过来,嗤笑道:“她五岁进府,做了侯府里十年的奴婢,爹娘的都在京城,怎么可能是宁王的女儿?你别说胡话吓我!”
傅三没与秦氏细说,换了衣裳出门,准备去十王府跑一趟。
他虽与两位皇子不熟,但是与薛长光打过交道,便央了他,带他去十王府。
十王府里正热闹呢,里边儿住了好几位皇子,他们都听说宁王的女儿找了回来,变着法儿想去见小郡主,因朝中事务繁忙,好容易等天气转凉,疫病好转,他们几个这日才闲下来,约在一起去看郡主。
薛长光也是宗亲,自然也有机会去,他看在傅慎时的面子上,答应带傅三一道去十王府远远地看,只能远远地看宁王很护女,若冒犯了郡主,他们俩一起吃不了兜着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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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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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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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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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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