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河山有轻微的心律不齐,情绪一激动,心脏就会疯狂的跳动,连带着整个身子都会跟着发抖,此时的张河山,身子就像是一片被秋风卷起来的落叶,不仅肩膀不断的耸动,半个身子也摇晃起来。
“河山,你发这么大火干啥,有啥话先听孩子说,看给孩子吓的。”
秦芳看到张一鸣脸色发白,以为张一鸣是被张河山吓的,语气立刻带了几分嗔怪。
“妈,这孩子都是你们惯的,再这么惯下去,他就要杀人放火了。”
张河山也是个孝顺的人,从小到大,基本上没有过像现在这么大声和秦芳说话的时候,可想而知现在是有多生气了。
“河山,你怎么这么和妈说话,妈说的对,你不能这么无凭无据的就对孩子发火,至少得给鸣鸣个说话的机会。”
张河山被两个女人一人一句的怼了回来,面色更加的不好看,但刚刚跟秦芳吼过之后他就后悔了,所以,范玲玲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没再开口,但是胸脯起伏的厉害。m.χIùmЬ.CǒM
“鸣鸣,你是好孩子,从小到大,从来就不撒谎,你跟妈说实话,这钱到底是咋来的?”
看到丈夫没再开口,范玲玲这才看向儿子,语气十分的温柔,说完,还伸手在张一鸣的头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
“小鸣,你说实话,有奶奶在,你爸他不敢把你咋地。”
秦芳气鼓鼓的看着儿子,她大老远的从农村过来,可不是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受气的,哪怕给孙子气受的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行。
张一鸣看了看秦芳,又看了看范玲玲,最后才看向张河山。
“爸,这钱是我自己赚的,不信的话,明天一早你可以去步行街上的大发通讯店问一问,问问老板王发,这八千块钱是不是他给我的工钱。”
大发通讯店?
“就是给免费发削皮刀的那个卖屁屁机的店?”
秦芳最先反应过来,不过她不太知道BP机,张嘴就说成了是屁屁机,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早上她出门倒脏水的时候,隔壁的小媳妇儿跟她说的。
“就是那个店。”
张一鸣原本是想了其他的理由的,可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毕竟张河山不是个很容易糊弄的人,如果随便扯个理由,恐怕这八千块钱张河山是绝对不会用的,那他的苦心也就白费了。
“人家凭啥给你工钱?你一个小毛孩子,难道还能生产出来BP机?”
张河山当然不信,他是知道BP机的,工厂的几个领导,还有两个家里条件好的工友,都买了这个东西,几千块钱一个,每次有人找,那东西就会一边发光一边嘀嘀的响,十分的拉风。
但那么贵那么高科技的东西,别说是生产,就是能用明白都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对于张一鸣的解释,张河山是一千一万个不信。
“爸,我是不会生产,但我会组装,我从小就看着你鼓捣电路,家里的电视、收音机、电风扇坏了都是你自己动手修的,我从小就对这个感兴趣,后来我跟马俊去了一趟西关的维修点,看人家修过BP机,回来自己就在脑袋里一直想这个,正好碰上大发通讯店的大发哥招组装BP机的人,我就去了,我真的是靠自己的技术赚的这些钱,爸,你从小就教育我要正直,我怎么可能去做违法的事呢?”
张一鸣的这段话说的真真假假,马俊是他的发小,家里条件还不错,马俊的爸爸马家民就是在西关街开五金店的,他以前经常去那儿找马俊玩,这一点张河山是不会怀疑的。
至于他是在哪看到的BP机维修,张河山查不到,西关街的那些维修点绝大部分都是四轮推车,今天来明天走,打一枪换个地方的比比皆是。
果然,张一鸣的这话一说完,屋子里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你会维修BP机,人家也不可能给你这么多钱吧?”
“当然不能,我替大发哥组装一个BP机,大发哥给我两百块钱,不过大发哥知道咱家急需用钱,就先预支了我一半的工资,等我以后再慢慢还他。”
张一鸣睁眼说瞎话,但是神色却淡定的很,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他知道,合伙的这件事不能说,因为这个谎太难圆了,他会组装BP机的这件事尚且还能解释的通,如果说他认识能够提供BP机组装件渠道的人,那就太离谱了。
“不行,不该得的钱咱们一分不能拿,多出来的钱明天就给人家送回去,还有,家里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用不着你出去赚钱,明天把钱给人家还了,就不许再去了。”
张河山沉着脸。
他虽然觉得这事总有点怪怪的,但也知道张一鸣的脾气秉性,可能有些调皮,本质却很正直,而且张一鸣喜欢鼓捣这些东西也是事实,他之所以脸色很难看,更大一部分原因是觉得自己无能。
他是一家之主,却让明明应该安享晚年的母亲到现在还要替他操劳,让明明年纪轻轻的妻子因为生活的艰辛而过早的憔悴和苍老,让明明应该无忧无虑成长的儿子过早的为家庭而奔波。
他自责,他惭愧,他觉得自己愧对于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
“爸,您常跟我说,做人一定要讲诚信,答应别人的事儿,哪怕是再苦再难也要咬牙完成,我答应了大发哥,一定会帮他组装完剩下的那些BP机,至少要把这八千块钱的活儿得做出来,至于以后,我一定专心念书,再也不干这些了。”
知父莫若子,张一鸣知道父亲此时心里的想法,也知道怎么才能说服父亲。
“妈,奶奶,你们就劝劝我爸吧,家里欠着高利贷不说,还欠着那些亲戚的钱,我昨天听到二姑的话了,表哥要结婚,二姑来要钱也是天经地义的,咱们不能因为我看病需要钱,就耽误了表哥结婚啊,还有,家里欠了这么多钱,你们表面上不说,心里多着急上火我知道,现在咱们能把这些饥荒都还上,为啥不还啊?”
张一鸣说的句句在理,句句都说在了点儿上,说的秦芳和范玲玲两个女人的眼窝子发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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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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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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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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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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