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没什么耐心,也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不管对面的人是用什么美人计还是苦肉计,对他来说都没什么作用,他双手交叉扣在膝盖上,没等姚慕云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陈太太,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并不方便参与。”
姚慕云:“可是涉及到公司呢?我说过,我愿意出让股份。而且,秦总,当时你都可以帮我,现在为什么不行呢?”
秦颂身体微微后仰,这是拒绝交流的意思:“我是个生意人,不是个慈善家,说白了,跟你合作对我来说风险远大于后期收益,并不是明智的投资。”
姚慕云还想再说。
秦颂站起了身:“陈太太,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论此事,或者你可以去找其他人。”随后叫来助理先生,让他处理,而自己则离开了会客室。他的态度很明确,姚慕云和陈家的事情他不会参与。
姚慕云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儿,像个石像一样,许久也不动一下。
整整一天,她就那么坐着。
等临下班,助理先生提醒她:“陈太太,我们要下班了。”
姚慕云大梦初醒一般,她低着头,眼帘遮住了眸中的情绪:“秦总,还是不答应吗?”
助理先生沉默不说话,隔了许久,他才劝道:“秦总做的决定从来不会改变的,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姚慕云虽然早有这个认知,可是被这么明晃晃地告知,她的心还是狠狠地一沉。
她曾经因为陈长河的死而自暴自弃,恨不得跟着长河一起死,可是,秦颂点拨了她,提醒她,她的命是长河牺牲自己换来的,她如果真的轻生了,那怎么对得起长河。
她努力地活着。
虽然辛苦,虽然痛苦,虽然折磨,虽然如同行尸走肉。
直到,她看到了小宝。她的孩子。小宝看到她以后就哭闹起来,母子连心,就算还是那么小的孩子,也是认得妈妈的。保姆认出她,忙抱着小宝回去。小宝想要妈妈抱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都紫了。
姚慕云恍然醒悟过来,她不能这样了,她是一个妻子,但同时也是一个母亲,她爱长河,但是也爱小宝,这是她和长河爱情的结晶,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能把她和孩子拆散。
还有长河的公司,陈老太太年事已高,虽有心而力不足,公司现在已经开始被陈家那伙人鲸吞了。
很多跟着长河的老人很是失望,他们告诉姚慕云再这么下去,恐怕长河网络迟早会完蛋。
那是长河的心血,长河为了公司殚精竭虑,虽然比起陈家的产业算不上什么,可是这是长河打下的江山,姚慕云不希望毁于一旦。
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使命。她活着不光只是活着,她还有很多需要做而且必须做的事情。想通这一切之后,这个柔弱的女人坚强起来。
但是,光有心是没用的,还需要有人帮忙。
姚慕云就想到了秦颂。她以为这个曾经在丧事上面为她出头跟陈老太太求情的男人会帮她,何况她还开了那么诱人的条件。
但,她想的太简单了。
姚慕云缓缓地站起来,她心里无限的哀伤和绝望,对他鞠躬:“给你带来麻烦了,抱歉。”
秦颂晚上有个应酬,洛溪便自己先回去了,她进到电梯后,下了两层,进来一个女人。
洛溪认出来是姚慕云。
毕竟之前见过,虽然未必能认出自己,洛溪还是礼貌地冲姚慕云点了点头,不过姚慕云没什么反应,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看上去很苍白,她走进来后,就一声不吭地靠在电梯的角落里面。
电梯门缓缓地关上。
洛溪无聊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13,12,11……
然后,就看到角落里的人,忽然就摔下去了。
她摔的毫无征兆,洛溪愣了几秒钟,才走过去,见她脸上毫无血色,眼睛紧紧闭着,她吓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冷。
这什么情况。
晕了吗?
还是怎么了啊?
洛溪不敢多想,她六神无主地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好在此刻电梯正好也到了一楼。
洛溪一个激灵,忙大声喊着大厅外面的人:“快来人啊,有人晕了。”
大家手忙脚乱地围着姚慕云,开始出主意。
“羊癫疯吧?”
“不是,症状不对啊,总之先别乱动啊,说不定有内伤。”
“会不会中暑啊。最近天热,广播里不是说有好几例热射病了。”
“哇,那个要死人的。”
“快打急救的电话。”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
洛溪赶忙叫了救护车。
等把人送到急诊。医生诊断是低血糖导致的昏迷。
洛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活着就行。她可真的是吓坏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就这么躺着,魂都没了。
忽然想到了当时自己落水。
听人说,秦颂一直在给自己做救护措施,那么长的时间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就算是自己现在面对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姚慕云都差点没崩溃,那秦颂呢?他当时的心情肯定比自己刚才要痛苦的多吧。
之前没有细想,现在回想起来,秦颂当时一定经受了极大的折磨。对她来说,或许就是昏睡了一会儿,对秦颂来说,那么长时间大概都在承受着摧心剖肝之痛。
病床上,打着点滴的姚慕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坐在她身边的洛溪,有些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洛溪听到她的动静,:“你醒啦,哎,你刚才真是把我吓死了。”洛溪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见姚慕云看着她,便介绍自己:“我叫洛溪。”
姚慕云看着她的脸,洛溪长得很漂亮,这样的长相很容易留下印象,她也想起来,洛溪那天是和秦颂一起来的。她当时只顾着找秦颂,没有多想,现在仔细回想,发现他们两个站的距离可不像是普通的员工和老板。
姚慕云算不上多聪明,但是她毕竟是个女人,几乎是立刻就判断出来洛溪和秦颂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
忽然间,洛溪的手机响了,姚慕云心中一动,眼神微微一凛,垂下眼眸,露出一副发呆的样子,却用余光小心翼翼地偷看着。
洛溪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先是一愣,又高兴地笑了笑,随后冲姚慕云示意了一下,走到边上接起电话。
姚慕云看的很清楚,来电显示是秦颂。
那位冷面冷性的大总裁。
那位自己哭的梨花带雨也无动于衷的男人。
洛溪刚接通,秦颂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语调有些低,带着几分很难分辨的紧张。
“怎么在医院,发生什么事儿了?”
洛溪看看四周,还以为秦颂就在自己身边呢,不过显然是她多想了,她奇怪:“你怎么知道?”
秦颂:“我看到消费短信了。”
洛溪才想起来,自己刚才付账的时候,因为太慌忙而拿了秦颂给她的卡。
所以他那边就收到了信息。
洛溪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秦颂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洛溪看了一眼床上的姚慕云,状态还行,应该也不需要陪床,她又往边上走了些:“等会儿就走。你呢?今天准备到几点结束。”她声音很轻,娇声细语的,像是甘甜的玫瑰,芬芳美丽,却带着小刺,说不准就能把你扎伤。
谈生意的那种应酬,洛溪也是知道的,一般吃完饭总归会有些别的活动。以前嘛,洛溪自然不会管,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秦颂那可是她洛溪的男人。
秦颂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吃好饭就结束,我一会过来接你。”
算他上道,洛溪也知道见好就收,用她一贯撒娇的语气,带着愉悦和浪漫的语调:“等你哦。”
秦颂挂了电话,靠在墙上,点了根烟,刚才看到洛溪的消费短信,他吓了一跳。
这张卡他给了洛溪很久了,不过洛溪一直没用,今天终于用了,居然是在医院。前不久洛溪才刚刚出了事,秦颂都快神经质了。找了个借口就出来打电话,好在情况不是自己预想的。
他一手插兜,狠狠抽了两口,刚才因为自己乱想,心脏狂跳,到现在还没有彻底平静。
好不容易恢复情绪,他走进去,对在座的人说了声抱歉,顺便说家中有事,等会儿的活动就不参与了。xǐυmь.℃òm
秦颂:“你们好好玩,记我账上。”
洛溪走过去,看到姚慕云盯着自己的手机发呆。
姚慕云开口:“这是我家小宝。”说着把手机上的照片给洛溪看。
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娃娃,眼睛很大很黑。
“真可爱。”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胖了还是瘦了?”
洛溪想到秦颂说的姚慕云的事情,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姚慕云并不知道洛溪已经知道她的事情了,轻声说:“小宝他跟我分开了。”
洛溪呆了一瞬间,猜到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抬起一根手指挠了挠脸,虽然秦颂就是简单地把事情告诉了她,不过,总有种在人背后说坏话的感觉,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说:“咳,哦,为什么啊?”
姚慕云没有计较她的回答是否妥当,事实上,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了。
她开始诉说着自己的不幸。
她母亲很早就没了,父亲是个赌鬼,一有不顺心就对她非打即骂,她捋开袖子,给洛溪看手臂上的伤疤,有烟头烫的,有剪刀戳的。
洛溪吓坏了。
姚慕云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告诉洛溪,她身上还有很多。
洛溪在国外生活了一段时间,法律意识还是很强烈的,这种父亲,那在美国可以直接坐牢,她对姚慕云的童年的经历很是同情。
就在黑暗的人生当中,姚慕云遇到了,她唯一的光明,陈长河,那是从不敢渴望的爱情和归宿,她不敢相信,自己也能够收获这样的幸福。
她每一天都在感恩,她以为从此她的生活就能幸福。可是没想到的是,陈长河车祸丧身,留下她和小宝。而现在她还要与小宝骨肉分离。
洛溪看着面前哭泣的女人,她就像祥林嫂一样,诉说着自己的不幸,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做什么,唯一可以的大概就是当个聆听者吧。
姚慕云哭累后又睡了过去。
洛溪轻轻地走出房间,关上门。
不久前,秦颂就发了信息,说是已经到了。
洛溪朝着医院门外走了几步,就看到秦颂单手插着兜,靠在车门那边,正在打电话,眼睛望着她的方向。虽然隔得有些远,可是那深情的眼神洛溪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双眼里只装了一个小小的她。那眼中有许多的情绪,有独占,有渴望,有欲望,有疯狂,他们汇聚成一种情绪——喜欢。
洛溪连忙快走几步,来到了他边上。
秦颂摸了摸洛溪的头,朝对面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干什么站在外面。”虽然是夜晚,到底是夏天了,还是有些热的,秦颂有空调不待,还站在外面。洛溪鼻子吸了吸,凑近闻了闻,“你喝酒了?”
“嗯,外面看得清楚。”可以第一时间看到你,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看着你,不让你出我的视线范围。
“小哥哥。”洛溪声音发哑,秦颂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她却听懂了。
“嗯?”
听了姚慕云的故事,洛溪百感交集,但是在见到秦颂的这一刻,听到他的话,她忽然觉得其实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两个人能够一直在一起就是世间最美好最幸福的事情。
洛溪情动:“我爱你。”
我只想一辈子和你一起,不管经历什么,不管遇到什么,只要我们在一起。
秦颂那英俊脸,唇角微勾,原本面无表情气势凌厉的人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如三月的暖风,他漂亮的双眸中泛着细碎的亮晶晶的光芒。
在夏夜的清风中,秦颂牵住了洛溪的手,轻声回答:“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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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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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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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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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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