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越前家的点点滴滴,在遇见越前龙雅以后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坐在车上想起在美国的队友在他旁边叽叽喳喳,一起爬山看日出互相继承梦想;躺在床上又想起龙马那个熊孩子为了叫他早起把卡鲁宾抱上他的床,猫温热柔软的倒刺舌头,很长时间里是他起床前的噩梦。
最最最让他无法安心入睡的,是越前龙雅的笑,初遇时的、打网球时的、被人告白后叫住他时的,还有下午龙雅走出M记,透过落地窗向他摆手,脸上露出的。
这些笑容有的因为相像融合在一起,有的又很独立,在他过度清醒的脑子里像幻灯片放映,一个角度沉寂,另一个角度又亮起。
他扪心自问,到底对越前龙雅还有没有感觉?
时间拨到半年之前,再久远一点还可以到一年之前,观月都曾以为这个回答是否定的,但现在,他好像又不那么确定了。
毫无疑问,越前龙雅在他心里地位特殊,在遇到他之前观月从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就可以夺去他全部的目光。
观月的剧本在前往美国之前,就计划到了他成年、结婚、生子,能不能遇到一个他喜欢也喜欢他的人,剧本在这里有AB两个分支,再往下能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又分了ⅠⅡ两部分,他已经走上了遇到→不能的结局,现在越前龙雅跑过来和他说,他们之间还差得远,还没有结束,他还可以回到前一个选择题。
这太困难了。
他做不出选择。
学园祭在观月的重重心事下如期而至,同时由于上一年和冰帝的合作取得的成绩出人意料,今年学生会也找了人与其他几所高校进行洽谈。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消息,说观月是上一年的策划人,现任的学生会会长追在他后面跑了三天,才得到观月极其勉强的一个“嗯”。
将自己投到无限的工作中,观月初才能暂时不想起越前龙雅的脸,而他白天越忙碌,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勾勒出的,趋于成熟的越前家的眉眼就越清晰,像个环,把他套在里面,然后越缩越紧。
他有点儿喘不过气,又无法不呼吸,只能任由自己在计划书的草稿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Ryoga”。还好身边没人注意,观月心虚地视线绕过一圈回到笔尖,最后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将草稿纸撕下,想了半天叠成四四方方的小块,塞进书包里。m.xiumb.com
在刚讨论合作学校的时候,他差一点就看向神奈川的学校,脑子里想着那天越前龙雅的两个朋友的校服,大概属于什么学校,有在理智的提醒下想起那两位是高中生,离得又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纳入他们的考虑范围。
观月一边庆幸,一边又失落,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还好最后通过层层选拔,和圣鲁道夫达成合作意向的是一个以棒球部见长的国中,离得很近,完全湮灭了他那点儿隐秘的期望。而且据说棒球部巅峰的时候可以排到全国前三,只不过近几年有点青黄不接。学校慢慢开始扶持其他的社团,前一年的吹奏部就成绩很好,刚好填了圣鲁道夫的不足。
一切都很好,他很满意,学生会和学校也挑不出差错,履行答应他的事,为还没有用满两年的网球场设施翻新,还批给网球部一笔不少的合宿资金。原本的合宿资金只给前一年在团体比赛中拿到成绩的社团,但颗粒无收的话这笔钱就会被闲置,然后用到别的地方——例如学生会会长的一场豪赌。
事实证明没有人输,学生会和学校赢得了绝佳的宣传机会,观月赢得了资金。
观月原本是非常愉悦的,直到和合作院校最后确定合作方案时,对方从校外带进来一个他此时此刻还无法面对的人。
越前龙雅这次没抛橘子,他手里拿着越前家里只有龙马才会常买回家屯着喝的PONTA,歪歪头冲他笑了一下。
“哟,又见面了。”
观月差点绷不住想掉头就走,还好他的教养在脑子里及时亮起红灯,告诉他抛下客人独自离开不是他应该有的举动,无论如何他都应该保持冷静,哪怕只是表面镇定、内心慌得一批。
更何况越前龙雅还是他绝不想露怯的对象。
于是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和自家会长看起来一样好欺负的、带越前龙雅进入学校的、目前还不知道和人有什么关系的家伙身上。
“啊,对了,这位同学在圣鲁道夫的校门口呆了很久,说是来找观月君的,我就把他一起带进来了——”很快,接收到讯号的、合作学校的学生会会长眨眨眼,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应该没关系吧?”
非常有关系的好吗!
但表面上观月只是冲仓木冷淡地点点头:“没关系的,仓木君,他是我朋友,外校的,我不知道他今天会来找我,麻烦你了,不好意思。”
仓木完全不觉得圣鲁道夫的长相过于精致的负责人同级生有哪里觉得抱歉,但他还是本着礼节摆摆手说:“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越前龙雅一直一副无所事事,喝着PONTA目光游离,没有想插话的意思,存在感却比谁都强,有他在场这次谈话就难以继续。
两位学生会会长都投来了他无法忽视的求救目光。
观月初叹口气,打破逐渐变得僵硬的尴尬气氛:“那我就先带他在学校里逛逛,具体的策划案你们也都清楚是怎样的流程,有事再和我联系。”
看到两只大小相似颜色相近个头也相差不远的脑袋疯狂点着,今天面上一直冷冷淡淡的观月没绷住,笑了一下,就被听到他说话的越前龙雅戳着肩膀向前走。
“你在干什么?”
“走了。”
???
这个人是什么品种的智障?
“所以你说——我是你的朋友?”龙雅随手将喝空的易拉罐捏扁,丢入垃圾桶中,一直插在上衣兜里的手掌掌心濡湿,在他人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几度握拳又放开,装成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完全没察觉自己的声音实际上有些颤抖。
观月顿了顿,不着痕迹的维持语调平静:“那要不然呢?”
自初识以来,越前龙雅没在他这里成为过“朋友”,他们之间也从不是友情,刚开始是陌生人,熟悉之后慢慢变成亲人,最后又有那么点隐秘而暧昧的情丝,说是兄长都比朋友来得有说服力,只不过在同学面前,观月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有一个几乎算得上轻浮的哥哥的。
龙雅看起来一直都不太着调,总抱着一副近乎高高在上的姿态,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无所谓,连网球比赛的输赢都渐渐在他心里失去地位,更别提其他。所以就算是他从未对人有过切实得轻浮举动,也会被人下意识贴上标签。
反正,他现在只要咬死不认就好了。突然想通的观月心情愉悦。
“要来点甜点吗?这个时间料理社应该刚刚结束社团活动,她们部长向来欢迎人去品尝。”只要不怕被稀奇古怪的新尝试毒死,观月在心里补完后半句,并由衷地希望这一站可以是他们的最后一站。
“好啊,我都可以。”即使被转移话题,龙雅也没有觉得有多不爽,或者说,他原本就对观月正式这个问题并给出回答没有期待,“不过——”
“嗯?不过什么?”观月回头看向他。
“我在日本,最多只能留到圣诞节前。意大利那边已经有人在叫我早点回去了。”
“所以?”
“来找我吧。”越前龙雅微笑道。
你会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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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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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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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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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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