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某些不能言说的原因,观月只好提前拨通柳莲二的电话,告诉他可能第二天就会过去一趟。对面的少年听起来很惊讶,但又维持了良好的基本礼仪,对他说明地址和明天来接待他的时间。
听筒里有一个怯生生的女声,非常稚嫩,可能比幸村家的佳奈还要小一两岁,很可爱地跟在哥哥身后询问他是谁。
——让原本对姐姐有些生气的他熄了火,谁让他面对小姑娘时总是心软。
“就是那个你喜欢的小哥哥。”他听到柳对小姑娘这样解释。
“时间不早了,那,明天再见。”虽然喜欢小女孩,但他是不会打断别人家兄妹的聊天的,这是非常没有礼貌的事。
柳莲二反应过来:“抱歉,是我的错,那明天再见吧。”
观月初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柳家的祖宅在神奈川,位于东京的仅仅是柳之前和家人生活的屋子,三层欧式小洋房,浅绿色的漆和花园内的绿浑然一体,看上去充满了生机。
观月跟着地图走到目的地时,柳莲二拉着三岁妹妹的手正在等他。一见到本人,小姑娘缩头躲在兄长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死死盯着观月浓密的黑色卷发。
观月被看得有点发毛,指尖下意识又卷起发梢:“柳君,早上好。”
柳莲二点点头向他问好,似乎也觉得自家妹妹的表现非常失礼,面色不是很好,伸手扯扯小姑娘的袖子:“晴美!”
柳晴美缩了缩,眼睛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观月。
然后观月听到之前电话那头曾经出现过的软嫩童声——
“那个,哥哥的朋友,是人偶吗?”
很好,从此以后他的词典里又多了一个被禁止的词汇。观月初气极反笑,说实话,他还没有到要对小孩子做什么地步,即使他自己也只有十二岁。
“闭嘴!”柳莲二有点生气,他妹妹平时说话不是这样,甚至懂事得令人心惊。虽然不善言辞,但柳氏一族的守礼是刻在骨头上的,说是敬小慎微也不为过。
“人偶哥哥,是叫初…吗?”晴美一手还拽着亲生兄长的衣袖,一边探出头,“那我以后的娃娃,也可以叫初吗?”
观月疑惑,视线投向柳莲二:“娃娃?”
“啊没错,就是人偶的那个娃娃,”柳莲二在最前方带路,身后坠着小尾巴,最后是完全不熟悉路的观月初。www.xiumb.com
走廊长且窄,尽头有一扇高高的窗,阳光透进来洒在很远的地方,它的正下方被阴影模糊成一片。左手右手各有一扇门,门把是相反方向,所以非常对称。
柳莲二弦打开了右边那扇。
花香从里面传出来,看来主人是一个非常喜欢花的人啊。观月想着,小女孩却已经从侧面溜了进去。
“哥哥你走开!谁允许你进我房间的?!”晴美想把门合上却没有丝毫办法解决柳大魔王的黑色爪子。
柳莲二伸手按住门:“观月,这是家庭活动室——目前用来任何在其他地方做不了的事。例如,我的录像带是在这里播放的,剩下的,你自己过来看吧。”
“可别被吓到了哟。”柳补充道。
惊吓、小女孩、人偶,他好像猜到了什么。观月对于鬼神之说向来将信将疑,家里的父母倒是每年都会去寺里拜了又拜,据说他出生也是求神拜佛才得来的福音……总而言之,他应该是不会被什么东西吓到的……吧?
阴面的房间,没有窗,灯还没开,目前还什么都看不到。观月踏进第一步,脚边就传来毛茸茸的触感,是头发?他低头,和一双幽绿色的瞳孔对视。
“Surprise!”柳莲二在他身后拉开了灯,红色的拉花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年轻的年长的男声女声混合在一起,一听就是一家子。
他伸手将脸上的拉丝抹掉。
OK,很OK,非常OK,果然他遇到的所有人的家长脑子都有坑还他妈长满了草。
观月初面无表情。
还很想骂人。
“喵~”
好吧可能除了这个。
观月弯腰低头,把冲他一个劲喵喵叫的小可爱抱进怀里,手指轻微用力,从他的头顶抚下,然后得到了而更多喵喵叫作为谢礼。
“好了,有人能向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原本在观月手下享受抚摸的小可爱三步并做两步跳上他的肩头,蹭蹭人的侧脸找了个足够舒服姿势卧下。
有点小像啊。
这两只。
柳莲二是国内数据网球低年龄组的佼佼者,和观月的“布局”不同,柳莲二及乾贞治的道是“预判”和过人的计算能力,对外界的敏感程度堪比当年五官灵敏的观月。不过随着年纪渐长,这种天赋就像彼得潘,一旦长大就消失不见,而他又没有可以永葆青春的方法,只好任由它逝去,反正也是不该存在的东西,除了一点惋惜他没有遗憾。
倒是柳莲二对他的学习能力表达了一定程度上的惊叹。从一开始生涩却下意识的反应被强行压抑,到后面行云流水的第二风格。
——实在是太快了,快到柳都没办法判断这个人是否已经走出了他不了解的阴影。
观月初打球打得越好,脸上的表情越少,人越沉默。房间的灯开到夜里十一点,早上六点不到他就又出现在球场对着墙壁联系挥拍和击球,一个上午最多休息两三次,一次不超过十分钟。他以为他会倒下,可事实上观月的肌肉劳损被控制的刚刚好,再多一分可能就很长时间不能训练。
柳莲二突然觉得观月初有点可怕。最起码这个人以前的训练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无限接近于身体极限的那种。
而这种训练量,就算是观月本人再天才也不可能完全控制得好,所以他犹豫几天后,还是像人询问了以前教练的名讳,意料之外的回答。
“教练的话算不上,指导者还是有一个的,在日本还算是很有名的吧?叫武士南次郎,虽然现在只是个寸头有胡子的猥琐大叔,但以前打球的时候,还是很帅气的。”
武士南次郎?是他想的那个南次郎?传说中的武士?
所以说这家伙是“神”的继承者吗?
观月:“你想多了,糟老头子有两个儿子,不过学生可能是只有我一个人。”
柳:他突然对日本网球界产生了深深地恐惧,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观月:来不及了。
没有人可以退出的,既然他都没有,那别人更不可能。
好好享受现在吧,三年后,那家伙的后代就要回到滋养过他的土地上来了。
在遥远的美国的越前少年狠狠打了一个喷嚏:难道是妈妈想我了吗?然后加快步速向家里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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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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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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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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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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