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天衡宗的掌门妙妙真人带着内门弟子在青崖山大殿祭祖,画壁右侧贴着一张泛旧的寒山问道图,薄薄的绢画上笔墨已经淡褪了,但仍是能看得清那颜料的寒翠,画面的正中央则是挂着一幅巨大的道士下山图,妙妙真人带着弟子恭敬地拜过祖师画像。
“天佑道宗,万世永昌。”
持续小半个月的祭典告一段落后,妙妙真人和弟子们坐在后山的清池大殿中闲聊,妙妙真人同众人说起了青崖大殿上挂着的图的来历,“这是天衡师祖陆玄真亲笔所作,据说是要赠与一位友人,但不知为何没有送出去,后来便留在了山上,作为祖师爷流传在世的唯一真迹,成了天衡宗的至宝。也多亏这几千年中还能留下这一副真迹,让得以有幸一窥道祖的无上境界。”
妙妙真人追忆先祖一字一句情感真切,大殿中叶夔、祝霜、陈一道、李碧众人听得百无聊赖。
只听见三个时辰内,妙妙真人滔滔不绝地从这幅画说起了天衡祖师,又从天衡祖师说到了新春祭典,从新春祭典说到了试剑大会,从试剑大会说到近来天衡山上弟子修行不够勤勉,“依我所见,这今年试剑大会,我们要热闹地办,这些年山上没收什么天赋出众的新弟子,趁着这次大会,是时候多挑选一些合适的弟子上山来培养,听说今年那天都府今年也要开山招收弟子,我们切不可落于人后,你们也要对此事多上心些,多找些……”他一回头,声音戛然而止,“人呢?”
座上只有祝霜一个人还坐着,见妙妙真人用质询的眼神望着他,他慢慢地道:“师兄弟们,他们都有事先行离开了。”
“什么事啊?”
祝霜手掌中捏着杯子,“走的急,也没怎么问,兴许是各自山上有事吧。”
“这也真是的……”
祝霜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尴尬,不由得想起了师弟李碧临走前拍他肩膀的那一下,以及那个“交给你了”的眼神,他手中的杯子渐渐地也不怎么转了。
“你怎么也不说话啊?”
祝霜立刻道:“什么?”
妙妙真人看他这副反应慢半拍的样子,道:“我这说了许多,你怎么一句话也不接啊?罢了,这山上真是想找个愿意听人说话的都没有。”
祝霜这句那是真的接不上了,只能把茶端过去,道:“师父,喝茶。”
妙妙真人接过了茶,在座上坐下,又抬眼看向那殿外,去年冬天没有下雪,到了新年终于嘈嘈切切地下了一场,这会儿山上都是白的,妙妙真人手捧着紫金暖手炉坐在案前,看那白雪连天的图景道:“往些年这会儿都该开春了,一开春这山上就开始热闹,今年这么冷清,这人都是上哪里去了?”
“都找事情做去了吧。”
妙妙真人嗤笑了声,道:“他们哪有什么事情做?他们整天闲的很。”他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茶。
午后,山下弟子来通报,原是紫微宗二弟子李观风为了七月将要召开的宗门大会上山拜见天衡掌门。祝霜将人迎上了山,安置在了清妙阁之中,妙妙真人喝完茶过去时,只见到一个穿着青白二色道服的年轻人站在殿中。
那修士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是副全然陌生的长相,对方看见他时眼中下意识地流露出意外,像是没想到会撞见他,但很快又被一个温和的笑容给遮掩过去了。
妙妙真人很少下过山,便自然而然地把这人当做了紫微宗那二弟子,道:“李师侄。”
那修士听见他这么喊自己,似乎不经意地顿了下,但还是笑着没反驳。
妙妙真人邀他坐下,回头看向他刚看的墙上的那副字,道:“这是我那师弟云霞真人前两日刚写的诗。不见来时路,东风夜贺春。我觉得新春时节挺应景,便挂在了这里。”
“字很是好看,我没忍住多看了会儿,不知道真人近来身体可好?”
妙妙真人寒暄道:“师侄有心了,我倒是近来都好,不知长星真人身体如何?”
“他啊……他也挺好的。”
妙妙真人温和地道:“祝霜同我说了你的来意,这宗门大会听大家的意思商量着办就好,教你多跑这一趟,留下来多住两日吧,正好下雪天后面几座山上的梅花开了,师侄可以去赏一赏,那景色也算得上是天衡的一绝了。”
“那我可要去看看。”
妙妙真人随手将案上的紫金暖手炉拿过来,见对面的修士望着他,他扭头命弟子又去取了一个出来递给他,道:“拿着暖暖手,这天着实是冷。”
对方接过了那紫金炉,看了上面熟悉的莲花纹两眼,抬头看向他道:“多谢真人了。”
两人抱着紫金暖手炉坐在殿前又多聊了会儿,妙妙真人不知为何竟是与面前这人聊得意外投缘,这一聊就没打住,回神时发现都快过去两个多时辰了。
妙妙真人心情不错,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道:“师侄说话倒是有趣。”
“看来是我与真人投缘。”
“是投缘呢。”妙妙真人点了下头。
忽然那修士回过头望去,殿外的雪地里不知何时多了个身影,远远的看不清眉眼,只看得见他穿着身黑色衣裳,肩上歇着只赤红的鸟雀。那修士回头又看了眼妙妙真人,道:“这看起来时辰不早了。”
妙妙真人道:“是不早了,那今日先聊到这里,师侄去后山瞧瞧梅花?”
“行,我去瞧瞧,这今后有机会再与真人聊这道门的事。”
“甚好。”
年轻的修士起身离开,离开大殿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妙妙真人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道这紫微宗二弟子倒是挺有意思,正想着他余光瞥见那殿外雪地里似乎有个人影,仔细一看又没有人,还道是自己晃了眼睛。待那修士离开没多久,殿外又有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次进来的是祝霜。
“师父。”
“怎么了?”
“紫微宗那二弟子在山下大殿中等了有一会儿了,要不要见一见?”
妙妙真人闻声端着茶的手忽然停住了,他难掩诧异地回头去看祝霜,过了半晌才道:“什么?”
天衡宗的后山,果然梅花一株株地都开了。钟清与云玦并肩走在雪地上,云玦一直侧着头在看他,凤凰化作的飞鸟在他的肩上飞旋不去,钟清忽然望了过去,“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云玦道:“你长得好看。”
钟清顿了下,平时都是他逗着对方玩,这有生之年没想到能从这人嘴里吐出这种话来,一时竟是接不上话,心道你变了啊。
云玦随手拨开挡在前面的枝条,“这山上好似什么也没有变。”
两人自从鲛人一事了结后,就一直留在苍望之原,鲛人被拯救,这梦境后续的轨迹也发生了变化,天道重新演绎,新的力量体系开始构建,万物重新在其中演变,梦境大体上还是维持了平衡,经历五百年后,终于又重回到了这一节点。钟清与云玦近些年很少步入梦境,怕自己的力量会影响其平衡。
朝天宗虽然没有受到鲛人之乱的冲击,但依旧在持续的内乱中不可避免地四分五裂,最终走向了命定的覆灭。四大宗门随后接管了道门,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钟清看着那些熟悉的人一个又一个地回到了眼前,还真是应了那一句话,这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钟清回过头望去,天衡宗清妙阁在雪中伫立,看这人间风景依旧,他道:“只是可惜了韩清。”
数千年前,天衡道祖陆玄真堪破了这世上的天机,凭借着惊人的预见性推演出了这世界的结局,决定以身正道,多少年后他转世为少年韩清,孤身来到了苍望之原,从十方鬼灯处取走了龙珠,为这个世界赢得了最后一线生机,也阴差阳错地让审判者穿越进了梦境。几十年来、无数遍轮回中,他坚守着同一个秘密,终究在最后一刻见到了白龙,并告诉了他破局的办法,然后他自己却因为命魂烧散,生机全灭。五百年后梦境又回到了这里,这人间世却再也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遥想起妙妙真人当年目送着韩清下山,少年一去不回,忽然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师弟,他说:“交给你了。”
天佑道宗,万世永昌。钟清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之所以能够重新回到平衡上来,是这群人一遍遍地反思、弥补的结果,他们的信念与龙的力量共同维系着这片世界。甘愿为这人间证道千年,这大约就是人心的另一面吧。钟清想,这或许也是他坚持一遍又一遍重来的重要原因,阳光照耀之处,光与影一体共生,他看见了黑暗,也想要见见光。
想着,钟清又看向了云玦,云玦正在把手里的果子喂给那只凤凰,钟清道:“你怎么不看我了啊?”
云玦闻声转过头去,那只凤凰叼着果子半天没敢动。
钟清道:“这兴许是最后一次来了,你也不多看看这”钟清指向四周,“你看这天衡山上可处处都是我们的美好回忆啊。”
云玦听见他说“美好回忆”这四个字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头,“嗯。”wWW.ΧìǔΜЬ.CǒΜ
钟清道:“你这是个什么表情?”
云玦道:“没有。”
钟清道:“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看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云玦道:“没有啊。”
钟清道:“你觉得天衡如今怎么样?”
云玦道:“挺好的。”
钟清打量了他一会儿,“你觉不觉得我们俩之间最近好像话越来越少了,我感觉你好像不爱和我说话?”
云玦皱了下眉,“没有。”
“在苍望之原上住久了,每天我同你说话,你也是这样,这出来了你也好像也没怎么变高兴,就,看来我们是没什么话好说了?”
“没有。”被忽然发难的云玦立刻想了下,“我一直在听你说。”
钟清看了看他,“没什么话好说,那算了。”
云玦立刻伸手一把抓住了钟清,“我在天衡待的日子不长,你同你师叔聊的事情我大多不知道,但你说的我都有在听。”
“那我们来说些你知道的,”钟清摇了下头,他揽住了云玦的肩,随手指着远处的一座宫殿,道:“想当年就是那座宫殿,我们俩……”等等,那座是什么。
“那是瀚海藏宝阁,你当年就是在那里想要烧死我。”云玦看向他。
钟清停顿了下,一把掰过云玦的肩,看向右侧的远处的溪流,“你看那片溪流……”
“那还是当年你让我洗衣服的地方,你把你所有的衣服都给我洗了,对了,里面甚至还有唐皎的。”
“你看那个山!”
“那是你当年废了我根骨的地方,我差点死在那里。”
钟清摸着云玦的肩,他明显是失声了两三秒,刷一下往另一个方向看去,“你看,那方向过去好像是从前你住的地方,那是我帮你安排的,山清水秀,修行宝地。”
“嗯,听说从前旁边是乱葬岗?”
“胡说,天衡宗哪里来的乱葬岗,那是天衡先辈们的……坟。”
“……嗯。”
短暂的沉默过后,钟清忽然看向他道:“你怎么光记仇啊?我当年几次三番的救你,差点为你送了命,这些事你也多记一记啊,再说了,”钟清看向他肩头的那只凤凰,“就当年就这只凤凰待的那座山上,我去救你,结果你想杀我,怎么说?”
云玦低声慢慢地道:“不是因为你先动手想要杀了我?”
钟清看着他,“算了算了。”他一遍拍着云玦的肩,一边顺手从树上折了一小束梅花插在了云玦的头发里,“算了,算了,不提了。”
云玦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一直盯着他看。
钟清道:“下山吧。”
云玦跟了上去,终于很轻地笑了下。
天衡境内的茶铺中,钟清点了一壶茶,与云玦坐下闲聊,“苍望之原逐渐倾塌,我们也要重新找一个能久待的地方。”
云玦道:“你心中有去处了?”
钟清略一思索,道:“有一个。”
对云玦而言,上哪里去都是无所谓,他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钟清道:“这今后或许不会再回来了,抬眼看去,真是莫名有种做了场梦的感觉。”
虽然钟清对自己的过去很少提,但云玦从碎片的记忆中,他对钟清的身份也猜到了些。在最一开始,混沌中什么实物也没有,只有两种混乱与有序秩序,龙从混乱中诞生,审判者从有序中诞生,所有的审判者从诞生起就不遗余力对龙进行屠杀,龙被杀死之后,魂魄不散化为梦境,那些明亮的梦境一个又一个地漂浮在混沌之中,灵体依附其中,万物开始演变,灿烂的文明诞生了。
龙带来的是开始,审判者带来的是终结,两者一个象征着新生,一个象征着死亡,两者共同支配着这个世界。随着时间的推演以及审判者屠龙的进程,这世上的龙越来越少,仿佛是一体共生的两面,这世上的审判者也越来越少,混沌中最终只剩下了无数无主的梦境漂浮着。
最后一条魔龙死于审判者之手,他把那条魔龙的尸骨埋在了一颗树下,他把他平生见闻记在了卷轴山海经闻上,并在树上挂上了一盏灯作为守护。就像是规则所既定的那样,死亡终将会战胜一切,伴随着最后一条魔龙的死去,看似是审判者赢了这场持续数万年的斗争,然而孤独的审判者们也迎来了他们的结局,他们赢了,但是魔龙永生。
新生,才是混沌中最伟大的主题。
审判者们一个又一个地离去,死亡终究也会吞噬自己,诸神陨落的最后时代,杀死了最后那条魔龙的审判者开始重新思考起这个世界的规则,他开始重新思考起了那些微不足道的灵体,他开始观察那些从混沌中诞生的壮观文明。审判者辗转在各个梦境中流浪,他封印了自己的力量,放弃了自己的记忆,直到偶然有一天,他得到了一本书,阴差阳错的进入了他杀死的那条龙的心脏,那是故事的开始。
钟清对着云玦道:“你如果想的话,我们可以去我之前待的那个世界先看看。”
云玦道:“可以。你很喜欢那里吗?”
钟清道:“我在那里待了足足两千多年。”
云玦点了下头,问道:“你在那个世界是做什么的啊?也是修士吗?”
钟清忽然就被问住了,喝了口茶道:“那个世界跟这个不大一样,那地方没有修士,因为本身灵力没这么强,他们也不靠修炼,他们走了另外一条路。我在那里是……是一个收集别人故事的人。”
云玦认真地听着,想了下道:“书商?”
某些不祥的记忆涌入脑海,钟清很冷静地又喝了口茶,“差不多,我一般就是让人给我写故事,然后我每天就看看他们写的故事。”
云玦望着他,很轻地笑了下,“好像很有意思。”
钟清点头,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确实……也挺有意思的,是挺有意思。”
喝完了茶,钟清与云玦起身离开,街头有个人正在买酒,腰间的天香随风浮动,他付过了钱,拿上了酒牵过自己的马,正好与钟清他们擦肩而过。
红衣的少年走出去一程,忽然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又看了那远去的人一眼,谁料对方也早已经停下了脚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其中那个穿着青白二色道服的身影,不知为何看上去竟是有几分眼熟。少年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缰绳。
对方看了他很久,隔得很远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约看见最后那脸上的是个笑容。
对方转过身离开了。
少年莫名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心中有点恍惚,直到那个背影渐行渐远再也不见了,他这才重新慢慢回过头去,沿着自己的路往前走。
江湖路,江湖远。
山水迢迢,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离别多。
珍重啊,七师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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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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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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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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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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