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清望了他一眼,“什么怎么办?”
“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啊!”
钟清被这太过理所当然的语气给说得没了声音,在短暂的困惑后,他道:“这事好像……同我们没关系吧?”他说完看了眼云玦,云玦点了下头,钟清又看向蹲着的白歌行,“嗯?”
白歌行一愣,喊道:“别啊!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吗?”
钟清再次短暂地困惑了下,“等一等啊,我们什么时候是一条船上的?”
白歌行刷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原地站定两秒,他又蹲下来道:“别啊!不是啊!就我们不是一伙儿的吗?我们不是朋友吗?”
钟清用一种“那我觉得你可能对我们的关系有点误会”的眼神望着白歌行,他指了下云玦,“我同他是一起的,我们俩是天衡宗的,而你是朝天宗的,我们同你之间的关系,说的客观一点就是正邪不两立。”Χiυmъ.cοΜ
“这没事啊,我不在乎,我觉得你们是好人。”
“……”钟清道:“我说的邪是指你,不是指我们。”
嗯?白歌行显然被说住了。
钟清将手叠加着放在案上,同他分析道:“我们与你只是偶然相遇,一起穿回了五百年前,又碰巧我们把你从人贩子那里救了下来,从头到尾我们就只是很凑巧地撞在了一块,什么时候我们就成了一伙人了?”
“这……”
“你这个事情你不要喊我们,与我们没有关系的,这是你自己的事情。”钟清说着话,将案上的三只杯子重新摆过位置,特意将他与云玦的放在一起,将白歌行的推出去还给他。
白歌行似乎是愣住了,他看了眼云玦,估计是之前被云玦收拾太狠,他看云玦的眼神下意识地还有点躲闪。
白歌行扭头对着钟清道:“不是,我们一起经历过多少生死啊,在那个鬼地方我还舍命救过你啊!”他停顿了下,“我以为我们是一伙的啊。”
钟清微笑着看着他,道:“和你一伙有什么好处吗?”
白歌行停顿两秒钟,一扬手道:“那现在与之前可不一样了,如今朝天宗还没亡,那我就是朝天宗的少主,只要你们肯追随我,与我一同阻止四大宗门毁灭朝天宗的阴谋。”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云玦,“我保证你们俩这辈子在道门中将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取之不尽,要什么有什么。”
“稍微打断一下啊。”钟清示意白歌行先坐下,对着他道:“你现在只是装作朝天宗的少主,等正主出现,你的身份立刻就会被拆穿,你觉得到时朝天宗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他们会相信你是五百年后穿越过来拯救他们的救世主?还是说他们会直接将你……”钟清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白歌行明显再次僵住,他蹲下道:“可我说的全是实话啊。”
钟清点头道:“嗯,听着一点也不像是编的。”又补充道:“完全不让人起疑。”
“……”白歌行好像有些傻眼了。
钟清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你毕竟也曾试着舍命救我,忙我们是帮不上了,但是我们在精神上还是很支持你的,我们打从心底里祝福你的复仇大业能够早日成功,踏平四大宗门,一统道宗天下。至于我们两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
白歌行忽然扑过去一把拽住钟清的胳膊,钟清低下头看他,白歌行半晌才道:“能再商量一下吗?”
苦铜山外,木料被源源不断地运出去,屈行负手站在山顶上望着那盘旋而下的山道,上面拥满了运送木料的匠人与百姓,密密麻麻的,看上去不像是人,倒像是某种黑色的蚁虫,这些木料将会被运到最近的出海口,在那里打造成一艘艘的巨船,载着修士去寻找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与真龙。
有吟游的丐着在遥远的黑夜中唱歌,带着黄金面具的修士宛如幽冥中走出来一般冷峻,所有人都站在那无尽的山峦上,看着眼前的潮起潮伏。蛟龙从河道底下冲了出去,没入了腥咸的海水中,一闪即逝。
到了第二天,屈行来找白歌行。
白歌行虽然年少轻狂,但是好在年轻人脑子转得也快,昨晚钟清一分析完他就懂了,要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五百年前办成大事,仅凭他一个人那是绝无可能成功的,他已经见识过钟清与云玦的实力,心中发誓使劲浑身解数也一定要牢牢将这两个人绑在自己的船上,尤其是云玦。只要能有龙相助,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他还怕什么?
这一夜,白歌行与钟清他们讲述了自己悲惨的过去,钟清聚精会神地听着,总结起来就是出生丧母,少年丧父,街上讨过饭,唯一的亲人是条狗去年还跳河自杀了,身负血海深仇,尝尽人情冷暖,用一个字形容就是惨,两个字就是好惨,四个字惨绝人寰。
白歌行自己越说越激动,一时红了眼眶,钟清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这个童年是有些悲惨过头了。”
一旁坐着的云玦不由得看了眼钟清。
白歌行道:“我这一生别无所求,唯有两个心愿。”
钟清点头,“说来听听。”
白歌行道:“我的第一个心愿就是我能够完成我父亲的遗愿,光复朝天宗,为我家世代先祖正名。”
“还是说说能实现的那个吧。”
“我的第二个心愿就是,能够修成无上剑道,成为天下第一剑修,斩妖屠龙,一剑杀人于千里之外。”
“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心愿?”
白歌行想了下,道:“如果还有的话,我希望梦梦能回到我身边。”
钟清来了兴趣,“梦梦?是你的心上人吗?”
“不,它是那条跳河自杀的狗。”
钟清:“……我们还是来讨论下你父亲的遗愿吧。”
云玦在一旁听着,唇角不自觉上扬,忽然他注意到了有人过来,他出声提醒钟清与白歌行,“师兄。”
钟清与白歌行一起回头看去,屈行已经到了大殿外。
屈行是来请白歌行去参加海滨之会的,他对着白歌行道:“出海寻龙的船只已经打造了一半多,除了苦铜山外,其余的航船也陆续从其他海道送来,目前一共是大船八百二十四艘,小船两千四百艘,正停在出海口,等着少主前去查看。”
白歌行正对朝天宗的样样东西都深感新鲜,他立刻道:“可以啊,那即刻去看看吧。”
屈行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他点了下头,接着没说完的话继续道:“我已经将少主在此地的消息传出去,各地的朝天宗弟子也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如今众人正在海滨等着。”
白歌行忽然一顿,“其、其他朝天宗弟子?谁啊”
“朝天宗内宗弟子差不多全到了,他们都是素来与少主相识的人。”
云玦眼疾手快一把将从椅子上滑下去的白歌行拽了上来,他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白歌行坐在椅子上狂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异样。
屈行不由得看向白歌行,“少主你怎么了?”
白歌行用力地按着椅子上的把手,又低声咳嗽了下,“椅、椅子有点滑,嗓子不太舒服。”
屈行拿出随身携带的匣子,打开是一副做工极为精致的黄金鬼面具,他将半开的匣子递给白歌行,“我见少主这趟似乎没有携带法面,这是我专程为您准备的。”
白歌行盯着那面具,“我,戴着这面具去参加那个滨海之会……”不用露脸啊?白歌行心中骤然狂喜,他压住了眼中的惊喜,强行将话转头了回来,“倒是挺合适的。”
“少主觉得合适便好。”
钟清在一旁问了一句,“这海滨之会是什么?”
屈行为他们解释道:“朝天宗所有出海的船都将由苦铜山外海道下水,届时各路朝天宗弟子都将来到苦铜山一带,出海前有一场祭祀,这便是滨海之会了。”他说到这里望向白歌行,“对了,此次听闻少主在此,真天山的人也来到了苦铜山。”
真天山是朝天宗内宗当年所在之地之一,白歌行问道:“来的谁啊?”
屈行道:“我也不太清楚,书信未送到,只知道是少主的几位师兄弟。”
白歌行心头莫名一跳,手不自觉地抓紧了那面具,心道:“师兄第?不会出事吧,应该还好,戴好面具不说话就行了。”
屈行继续道:“内宗派系斗争我在外也早有耳闻,他们一直在真天山上兴风作浪,没成想此次竟是追来了苦铜山,还下了战贴。”
白歌行闻声心中骤然起了疑心,“战……战贴?什么战帖?”
屈行道:“他们要同少主您在滨海之会上当众比试。”
云玦再次迅速一把将摔下椅子的白歌行拽了上来,白歌行重新在椅子上坐稳,咳嗽了下,道:“要、要和我比试啊?无所谓,来啊!有本事一起上!一群乌合之众,我还不知道吗?让他们只管放马过来!”他摊开两只手放在椅子的把手上,抖着腿,一双眼盯着屈行看,“他们实力一般般对吧?”
屈行见白歌行如此反应,心中欣慰,这少主虽然瞧上去怪了些,但是气势倒是不输人,他道:“论实力他们自然不如少主,只是毕竟个个也有数十年的修为,少主若是应战,仍是要当心些,万不可大意轻敌。”
“几十年……”
云玦这次没去拽白歌行,斜着眼睛看着他抖着腿滋溜一下顺着椅子滑着摔在了地上,没一会儿,一只手砰一声用力按住了椅子,白歌行一边费力爬起来一边道,“几十年的修为而已,没事。”
屈行忙道:“少主?”
白歌行嘴中只是反反复复地道:“几十年修为而已,几十年……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钟清与云玦在一旁看着白歌行,互相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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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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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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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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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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