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玦打开了门,原以为门外会是钟清,可出现的却是另一张面孔,想说的话顿时全部卡在了喉咙中。
“你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
“是你?”
叶夔道:“师弟以为是谁?”
叶夔看上去和七年前并无任何的分别,纯青色的道服,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这人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秘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夜色中的某个地方,隐着半张脸,莫名就吓人一跳。道门中人提及叶夔时带上最多的几个词是嗜杀成性、残忍阴邪、性情古怪,但实际上光看这张清秀的脸,很难让人想象这就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修士。
云玦对于叶夔的印象有点淡了,只记得这人当初想杀自己,他慢慢地回忆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这人出现在此地是想要做什么?
叶夔也在看着眼前这条龙,“能进去坐坐吗?”
云玦心中知道这人恐怕知道一些内情,他缓缓地拉开了门,一双眼就这么不冷不淡地望着叶夔。
叶夔走了进去。
钟清觉得他的日子已经很难了,爱情竹篮打水一场空,硬拉着人上山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可能还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但他没想到的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云玦和叶夔忽然就搞到一块儿去了?
这个世上还有这种事情的吗?
钟清震惊了,我被绿了?
他因为怕出乱子,命师弟暗中盯着望山的动静,师弟刚刚来告诉他,昨晚叶夔去了一趟望山,两人在屋子里单独相处了四个多时辰,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后来叶夔才离开,还换了身衣服。
师弟特意对着钟清强调了两遍“换了身衣服”这个细节。这些年天衡宗也不知道从哪儿就兴起一个说法,说叶夔是个断袖,虽然表面上大家都不说,但背地里几乎人人都听过这说法,传得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的,加上叶夔本人确实有点邪,且总是独来独往,渐渐的门派中他的形象有点被妖魔化的趋势,断袖也似乎变成真的了。
师弟也是爱听八卦的嘛,这些年大家都传二师兄是个断袖,他难免捕风捉影,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钟清整个人的眼神都不对劲了,然后钟清忽然回想起了一件几乎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的事情。
貌似这两个人,在原著中,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啊!
最近事情太多他脑子都昏了,是啊!这两个狗东西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啊,原著的设定是龙忽然疯狂地爱上了同门二师兄,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最后索性大开杀戒把所有人都弄死了。
钟清回身坐到了案旁,我去,怎么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据师弟说,叶夔自从那一天后,经常地去望山找云玦,两人到底在聊些什么无人知晓,他也不敢打听。
时间仓促,钟清这边还没有想到对策,师弟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着,他听得一愣一愣的,为什么听你说的我感觉这一眨眼的工夫这两人已经热火朝天地搞上了?
钟清觉得这么下去不行,叶夔这人瞧着不动声色,心里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至于那条龙,看着不好招惹其实别人哄两句他什么都信了,一个坏一个蠢,又加上他们俩命中注定的孽缘,放任他们在一起真的不好说会发生什么。
同时,钟清在极力克制心中的不痛快,男人该放下就放下,说好了相忘于江湖就不要藕断丝连拎不清,天涯何处无芳草,长得好看的人多的是,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师弟道:“对了,昨天云师弟主动去了二师兄那儿。”
“操!”钟清一个字脱口而出,抬手用力地按住了额头。
钟清估计这两日真的气得有点上头,他发现自己竟然上火了,具体表现就是开始不停地喷鼻血。
他想要去找云玦谈谈叶夔的事,可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什么立场,在他眼中,这条龙对感情之事一窍不通,万一他说的直白些反而让这条龙开窍了,他们俩真搞到一块去,那他得活活气死。可要是什么也不说,这条龙万一和叶夔日久生情怎么弄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深你妈个头,钟清一边想一边用湿毛巾用力擦着自己正在往外喷的鼻血。
钟清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结果,最终他觉得不管这么多,还是先去找云玦聊聊。
钟清来到了望山,结果他的运气也是真的背,他前脚刚上山,后脚叶夔也上了山,两人走的不是同一条路,等钟清到那屋外的时候,叶夔正好走进去,看上去是没注意到他。
钟清站在屋外拧着眉看了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鼻子一热,鲜血哗一下就涌了出来。
第二天,妙妙真人召集几个弟子商议祭拜道祖之事,原是只有几个嫡传弟子参与,可也不知道是哪个没长脑子的将云玦也喊了过来。照理说,那弟子做的也没错,按规矩,云玦与唐皎一样,同是拜师时挂名在一清道人之下,也属于嫡传弟子,但问题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云玦与他们格格不入,这忽然把人叫过来算怎么回事?
妙妙真人倒是反应很快,来都来了,他让人给云玦也安排了一个座位。大家的座位都是固定的,能加座位的地方不多,唐皎坐在一旁喝着茶不说话,那师弟也不敢招惹他,直到祝霜用眼神示意他将座位摆到叶夔身旁去,那弟子连忙照做。
云玦坐下后望向另一个空位,他一进来就注意到有一个位置空着,钟清没来。
妙妙真人道:“好了好了,便这样吧。”
妙妙真人话音刚落,脚步声响了起来,钟清捂着鼻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妙妙真人看见他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啊?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吗?”
钟清轻轻捏了下鼻子,“没事,上火又死不了。”他离气死还远着呢。他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下一刻,他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了,抬头看向对面的位置,他注视着并肩坐在一块的云玦与叶夔,他乍一眼看去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妙妙真人忙解释道:“你师弟将他喊来了,我觉得听一会儿也无妨。”
钟清盯着对面那两个人,哎呦呵你们俩这还坐一块儿了?还一起看我?看我死没死啊?真是想着什么来什么,钟清本来就心烦意乱,心头莫名蹭一股邪火冒了上来,压都压不住。
钟清冷冷出声道:“这不合规矩吧?”
少见钟清用这种正儿八经的语气说话,妙妙真人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钟清打量着云玦,“我记得你不是自称说并非天衡弟子,说是什么自行下山去了?这会儿你又成了天衡弟子坐这儿了?你这说话没点谱啊。”
云玦一言不发地望着钟清。
钟清道看了眼四周,没人接他的话?“你们这都是默认我说得对?”
云玦道:“你若是看我不顺眼可以直说。”
钟清闻声看向他,很轻地抽了下眉头,“你自己都知道还用着我说?”
云玦盯着钟清的眼神有些变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到底看我哪里不顺眼?”Χiυmъ.cοΜ
钟清冷冷道:“你坐这儿我就看着挺不顺眼的。”
云玦的声音更冷,“你别欺人太甚。”
钟清忽然笑了声,道:“你现在的表情我觉得也挺不顺眼的。”
在场的人听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妙妙真人在一旁都看呆了,这都能吵起来?钟清今日看上去火气真的很大啊,这说话少见的刻薄啊。唐皎在一旁看了眼钟清,喝着茶的动作都停了一瞬,主要是没见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钟清这明摆着就是找茬,大家自然不会为云玦说话,然而事实证明,确实有人就会往枪口上撞。
叶夔从一开始就注意到钟清的眼神一直望向他,表面上是在同云玦说话,实际上视线没离开过他,这到底是冲谁来的再明显不过,他开口道:“他既是天衡弟子,坐这位置没错。”
钟清一听这话立刻看向叶夔,叶夔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钟清只觉得邪火蹭蹭地往上窜,“二师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这是头一回见你替人出头啊!”
叶夔倒是已经猜到了一些钟清为什么如此针对自己,并没有接话。
钟清道:“师弟,我提醒你一句,有些事情不能乱管,这就跟有些东西不能乱碰是一样的道理,你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你就去招,等到后悔就晚了。”
妙妙真人用眼神示意叶夔不要再说话,叶夔于是索性作罢。
钟清又看向云玦,冷声道:“怎么,你还有话要说?”他忽然笑了声靠在椅子上道:“你要承认你是天衡弟子,就凭你刚刚顶撞我,按天衡的规矩以下犯上我能废你一只手,若是你硬气点说你不是天衡弟子,那我现在就逐你下山,你还有什么话你说吧?”
云玦盯着钟清,“这么些年以为你变了,没想到还是和当年一样自以为是,愚蠢恶毒。”他扫了眼在场所有的人,“都一样。”
钟清一字一句听清楚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对着他道:“举世皆浊你独清,众人皆醉你独醒!我们这边建议你立刻下山呢,天衡宗配不上你,我们全都配不上你,行吧?”
云玦听了这句,正要开口说句什么,忽然没了声音。
钟清道:“你继续说啊,我听着!”
唐皎这边立刻拿了一块什么东西递给钟清,“师兄!”
钟清回头看他,“干什么?”下一刻他就感觉到有什么粘稠温热的东西缓缓地流了下来,他抬手一抹,全是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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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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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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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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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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