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清将人拖到了岸上,等看清这人的脸,他不由得微微一愣。这不是那天落霞镇客栈遇到的那孩子吗?手碰到了一些软烂的东西,钟清低头看去,这孩子的腹部一个巨大的血洞,被溪水冲开了,此时开始往外汩汩地涌血,再一看,这孩子其他地方也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狰狞恐怖。钟清立刻去摸这孩子脖颈上的脉搏,还在跳,人还活着!
钟清立刻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丹药,离开天衡宗前,他怕路上有危险,专门从天衡宗丹药房里搜刮了一大堆丹药,那些弟子和他吹得天花乱坠的,反正就是我们天衡丹药天下无敌,死人吃了能复活,活人吃了能飞升,钟清心道最好有你们说的这么神奇,他掰开了这孩子的嘴,往里面塞了一颗,很快他就发现这孩子咽不下去。
钟清用水壶给他喂了点水,好不容易喂下去了,这孩子忽然咳嗽了声,喉头喷涌出一大口血,把丹药全吐了,钟清看得胆战心惊的,他把那丹药掰碎了重新喂,“乖一点乖一点,来快点咽下去。”
云玦意识模糊中感觉到有人揽住了自己,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话,他原本冷得如坠冰窟,可渐渐地好像稍微回暖了一些,在那有些急切的声音中,他终于费力地将那些腥苦的丹药咽了下去。
钟清立刻道:“乖啊乖啊,别吐啊你千万别吐啊。”他四下找了下,没找到合适的东西,直接把外衫脱了,撕开内衬简单地包住了这孩子腹部的血洞。
就在这时,远处有两个声音传来。
“师弟!”“师弟!”
钟清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奄奄一息的云玦听见那声音却忽然清醒了一瞬,他猛地抓住了钟清的手,“走!”喉咙里几乎发不出声音,用尽全力才说出了几个字,“你……快走!”在他的潜意识中,寻常人完全对付不了修士,若是正面对上,这个救他的人一定会死在他们手中。
钟清心想难道这孩子不是自己从山上摔下来的?远处那声音还在越来越近,这孩子用力地推着他,他忽然伸手捞过了这孩子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云玦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了,仿佛连灵魂也在一缕缕抽离出去,或许是要死了吧,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时刻,他感觉到有人抱着他往山下走,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抱过他,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临死前最后一个念头竟是这个,人的怀抱原来是这样温暖的,如果他有母亲,他的母亲是不是也会在他的小时候像这样抱着他?
闭上眼的前一瞬间,他终于看清了那抱着他的人的样貌,那张脸竟是莫名的熟悉,他忽然想到了,是那天落霞镇上遇到的那个人。眼前所有的东西都随着意识的消失而不见了,他昏死了过去。
断崖下。
两个白袍修士终于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师弟,他正躺在乱草丛中,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摔碎了,头颅上一道巨大的血缝,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正瞪着眼看着天,宁师兄一把冲上前,“常官!常官!”他从怀中掏出丹药要给他喂下去,可药还没倒出来,那名叫常官的修士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死了。
“常官!”
“我要他死!”一旁的另一个白袍修士眼睛血红一片,“我、要、他、碎、尸、万、段!”滔天的怒意中,剑气划过山林砍倒了一片,他抬手一把握住了飞回来的剑。
云玦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飘着一缕很黯淡的光,他慢慢眨了眨眼睛,看清了那是放在他身旁的一个很小的火折子。
身上盖着一件带绒的长衫,腹部的伤口也止了血,他发现自己正睡在一间破庙中,在他右手边不远处,是一座残败的龙神像。自古以来人间就流行着各种真龙崇拜,就连这荒山野岭都有遗迹,和道门中人不一样,在百姓眼中,龙不太像是上古异兽,反而更像是一种他们想象中的神灵,百姓们相信供奉真龙能保佑风调雨顺万事如意,于是为他们筑庙宇修宫殿香火祭祀。
都是假的,这世上从来没有谁能保佑谁,云玦想。
脚步声响起来,云玦一下子回头看去,在看清来人的时候,他原本指节发白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钟清一进来就看见那孩子睁着双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他道:“你醒了?”他将刚打的水放在了一旁,打量他道:“你感觉好点了吗?”
当时察觉到有人找过来,钟清抱着这孩子在山里走了一路,原本是想带他下山找个医馆,可这附近荒无人烟,最近的镇子也要走上一两天,这孩子那时候已经昏迷不醒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他怕他撑不住,正好遇上一个荒废已久的破庙,就带着他先躲了进来。
说起来这孩子身体也是好,伤得这么重,流这么多血,换个人怕是早就不行了,可这孩子慢慢地竟是缓了过来,福大命大啊。他见云玦似乎要起身,阻止他道:“你躺着不要动了。”
云玦扯到伤口疼得皱了下眉,他听见钟清的话后真的没有再动,他看着钟清,“谢谢你救了我。”
钟清从怀中拿出药瓶倒出两颗碧色的丹药,伸手捏着一颗凑到了云玦的嘴边,“来,张嘴。”
云玦似乎愣了下,他慢慢张开了嘴。
钟清把那粒丹药喂给了他,又将清水递到了云玦干裂的嘴唇边,“来,喝点水。”
云玦应该有些不习惯,但还是低下头去喝了一小口水,他把嘴里的丹药给咽了下去,过了会儿,用同样的方式钟清又喂着他吃下去了一颗。钟清道:“这地方待不了多久,你撑住,我等会儿带你下山找个医馆看看伤。”
云玦看着他,终于有点愣地很轻地点了下头。
钟清问道:“刚刚那些人在找师弟,他们找的师弟是你吗?”
云玦先是没说话,然后答非所问,“他们是修士。”
钟清听得一阵意外,这荒山野岭的,修士来这里做什么?他问道:“你的伤是他们弄的?他们是在找你?”
云玦沉默了一会儿,这个人刚刚喂给他的药确实有奇效,他现在意识清醒了很多,渐渐也恢复理智了,不像刚刚那样混混沌沌的,他又看了一眼钟清,像是想清楚了某些事情,他道:“你快走吧。”他的声音依然很低,显然身体还很虚弱,他道:“他们找我是为了杀我,若是他们发现你救了我,他们会杀了你。你快点离开此地,不要再回来。”
虽然钟清心中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但听到云玦这么说还是有些诧异,他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云玦好久没说话,终于道:“因为我杀了他们的师弟。”他忽然看向钟清,一双黑色的眼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意味。
钟清被他看得好半天没有说话,手里的水壶差点掉在地上。
云玦道:“你走吧。”
钟清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在这时,山庙外的山道上有动静响了起来。钟清与云玦都听见了,两人全都猛地回头看去,下一刻钟清低头迅速吹灭了火折子。
随着那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黑暗中,云玦的手缓缓地攥紧了。两人高的神龙像默立在正中央,破了一个角的庙顶,有两束昏暗天光漏了进来,上古的先祖啊,隔着千万年的岁月望着它那唯一的后人。就在云玦猛地要起身的时候,钟清捞过从他身上掉落下来的外袍同时按住了他,“不要发出声音。”他把外袍重新在云玦身上盖好,自己站起了身。
云玦看着那个直接往外走的身影,一时竟是有些愣住了。他……
庙外的两个白袍修士朝着那庙走去,那小子受了重伤绝对跑不远,就在他们两人用烛火照见那杂草上的血迹时,忽然庙中走出来一个人,两人同时抬头望了过去。钟清看见他们两人时表情似乎有点意外,他袖子上还有血迹,握着的右手似乎是受了伤,
一个白袍修士问他道:“有没有见到一个十几岁受了重伤的孩子?”
钟清疑惑问道:“什么孩子?”
宁师兄看了眼他握着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钟清也迎着他的视线与他对视,忽然宁师兄猛地一把推开钟清就朝那庙中走去,另一个白袍修士立刻跟上,钟清没想到这人一句废话都不多说直接就往里面冲,他心道不好要出事!
宁师兄冲进了庙中,见到一尊两人高的石像,地上落着件带血的外袍,一旁是熄灭了的火折子,不见任何的人影。跟了进来的钟清见到这一幕有些意外,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问道:“你们是?”
那白袍修士回头问他道:“你当真没见过一个受伤的孩子?”
“这荒山野岭哪里来的孩子啊?你们是在找失散了的朋友?”
那白袍修士闻声冷笑一声,宁师兄回头望向了钟清,这宁师兄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方方正正的脸,一双狭长的眼反射着光,仿佛能够看穿人心似的,他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钟清。
钟清也看着他,忽然笑道:“你这人老是看着我做什么?”
下一刻,那宁师兄忽然抬手一剑朝着钟清刺去,同一个瞬间,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阴影处的房梁上一跃而下,云玦手中捏着一块刚从神龙像上掰下来的龙鳞,裂口锋利无比,他朝着那宁师兄的脖子就迅速地划了过去。
宁师兄早猜到了云玦就在这庙宇中,抬手一个诀直接挡住,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都是恨不得将对方杀之后快的眼神,“找死!”
云玦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冲了出去,整一个人撞在了墙上,墙壁轰然倒塌,他吐出了一大口血,一旁的白袍修士立刻凶性毕露地吼道:“狗杂种你躲在这里!你有本事再逃啊!”
云玦抬头看向他们两个人。
宁师兄手中的剑对上了云玦,身旁的白袍修士道:“宁师兄留这狗杂种一条命!我要带他回太元!我要把他的肉一块块地剐下来!把他的魂魄灌入鬼灯烧个两三百年!”宁师兄望着云玦,道:“你要后悔你这辈子做的事情。”
云玦看着他们两人,忽然道:“修士也不过如此,死的这么快,我都没看够。”
宁师兄显然想到了被暗算惨死的师弟与师妹,瞳孔骤缩,心中怒极面上反而慢慢笑开了,下一刻,他手中的剑绽出无数的剑气,直冲着云玦而去。
云玦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在剑气冲到他眼前那一刻,一股强大的灵力突然间化形挡在他的面前,激起的风让他衣领头发全部竖了起来。
宁师兄眼神骤变,“天衡宗!”他一下子回头看去,连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云玦都有些始料不及,同样扭头看去。
站在一旁龙神像下的钟清手中捏着个诀,强大的灵力从他身上汹涌而出,宛如天光似的照耀着他的脸,他看上去有如化外之人一般笼罩在云图中,那挡在云玦面前的灵力显然就是他的手笔,天衡太玄经,宁师兄道:“你是天衡宗叶夔!”
他也是修士?云玦万分错愕地看着钟清。
钟清这边心中猛地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捏了个啥,这捏半天总算捏出来了!吓死他了!他看向了那两个白袍修士,虽然这孩子说他杀了这些修士的师弟,但他莫名更相信这孩子,这地方物竞天择强者为尊,修士们滥杀无辜草菅人命那都是司空见惯的,在修士眼中除了他们以外的人那就不是人,杀了就杀了,更匪夷所思的是,这是道门公认的一件事,也就是说大家都认为这样做没任何的问题。谁又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前情?
既然对方认为自己是叶夔,他想到那个神经病一直恶名在外,估计还能吓一吓人,而钟清本名那本小说中一共就出现了两次,估计一般人不知道,他于是也就没反驳,他问那两个白袍修士道:“你们为何要杀这孩子?”
宁师兄意识到这人真的是天衡宗叶夔后,脸色变了变,他自然是听说过这位天衡宗二把手的,天衡宗是天下排行第三的大宗,叶夔也是道门排的上号的人物,他虽然不惧怕天衡宗,但他早就听说叶夔这人修为极其之高而且这人一向做事不按常理,这种疯子一样的人能不招惹最好不要招惹。
过了片刻,宁师兄对着钟清抬手一行礼,“刚才多有不敬,还望叶师兄宽谅,实在是我心中愤恨难以自制,”他看向云玦,“这人杀了我两个师妹与两个师弟,我们师兄弟二人一路追寻他至此地,还望叶师兄将这人交给我们处置,太元宗宁河多谢叶师兄了。”
宁河不知道为什么他穿着太元宗的道服钟清却好像没有认出来,于是他再次自报了家门,同时他也是借此暗示对方不要插手此事。叶夔这人脾气古怪,但他一向不爱多管闲事,今日也不知道为何会出手。
“他杀了你的师弟和师妹?”钟清这边看向了云玦,云玦从来不解释的一个人,在钟清的视线下,他开口道:“是他们的师弟师妹先为了一颗所谓的珠子屠了我们村子二百多人。”
宁河的师弟立刻道:“笑话!我师弟是太元宗老宗主最疼爱的关门弟子,我师妹是老宗主的亲孙女,你们的命也配和我师弟师妹比?我们就是杀了你们所有人又如何?你们这帮杂种早就全该死了!我今日就告诉你,不只是一个村,等消息传回太元宗,我要教你们一百个村、一千个村,教你这山方圆千里无一活口!所有人都要给我师弟师妹陪葬!”他指着云玦,“至于你这个狗杂种,我要你后悔被生下来!”
云玦只是冷冷地盯着他,这师弟越看云玦那双眼睛越怒不可遏,抬剑就要先去把他的眼睛挖了,就在他出剑的那一刻,钟清挡住了他,“慢着。”
一旁宁河看向钟清,他道:“叶师兄今日难道要管这事?”
云玦也看向钟清。
钟清还没有说话,那一旁的太元宗师弟却已经忍不住了,要说他们这几个太元宗弟子还真的是个个都来历非凡,从小都是师门和家族捧在手里长大的,脾气上来了天王老子都不认还管他什么叶夔花夔?!他道:“我劝你天衡宗少管闲事,我师兄叫你一声师兄是对你客气,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太元宗这么些年还没有将天衡放在眼里过!”
宁河按住了师弟的肩制止了他,他对着钟清道:“叶师兄我师弟自幼莽撞,我代我师弟给你赔不是,同门师兄弟就惨死在眼前,我们当下的心境还望叶师兄体谅,今日这事还请叶师兄给太元宗一个面子。”
良久,宁河看着站着不动却依旧挡在云玦面前的钟清,慢慢地道:“看样子叶师兄今日是非要管此事不可了?”
云玦一直看着钟清,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人说的天衡宗太元宗是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钟清现在的压力,他垂了下眼眸,忽然他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的事情,与其他人无关,也不用任何人管。”
就在说完的那一个瞬间,云玦忽然朝着宁河而去,之前他几次得手都是在这些修士没有防备的时候,而此时的宁河却是一直盯着云玦,几乎在他冲过去的那一瞬间,宁河就毫不犹豫一掌劈了过去,事情发生地太快太突然,连钟清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立刻要出手去救云玦,云玦被一掌直接击飞,重重地撞在了那庙宇中的神龙像上,两面墙轰然倒塌,云玦嘴里的血全喷了出来,他挣扎了两下,没有了动静,摊开右手上一把血。
钟清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断了气。
“师兄!”宁河也被钟清的灵力击中,被反身震开,他哗一下吐出了一大血,他没想到叶夔竟然真的完全不顾双方师门的脸面下这种重手,下一刻,他又听见师弟猛地喊道:“师兄你的脖子!”宁河立刻抬手摸了下脖颈,血喷涌而出,显然最后一下是被云玦抓伤的,他心中陡然一惊,好快的速度!明明没有修为竟然能够伤了他。
钟清的眼睛还在望着那具血泊中的小孩尸体,他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那孩子静静地躺在那里,裹着腹部伤口的衣服松开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浑身上下全是伤,殷红的血顺着地砖流出来,血,全是血,那孩子的头顶也全是血,那一掌连头骨都给击碎了。他又想到那个孩子对着他说:“是他们的师弟师妹先为了一颗所谓的珠子屠了我们村子二百多人。”
宁河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对着钟清道:“今日之事太元宗必然铭记于心,他日我们老宗主必将上天衡宗找叶师兄要个说法!”m.χIùmЬ.CǒM
钟清回头看向他,问道:“你们真的屠了二百多人?!”
宁河的师弟直接道:“是有如何?!我们全都动手了!杀了他十来个晚上!他又能怎么样?!”他大步朝着云玦的尸体走过去,“下贱的东西!死的这么痛快!便宜他了!”他说着话伸手去抓云玦的头顶,看有没有尚未消失的魂魄就要抓出来,那具尸体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苍白的一张脸,眼睛全睁着,血流了一地。
那一日的景象仿佛又重现在虚空中。
男人的尸体倒在泥浆里,被砍下的头滚落在远处的泉口边。
熟悉的碎花衣裳浸透了黑色的血而变得坚硬,名叫阿池的小女孩在夜里低声地哭。
长杆上吊着一排又一排的尸体,摇晃着上半身和那披散的头发,狐狸的叫声从山中飘荡到山外。
一道雷电忽然劈过风中的山林,照亮了庙中那尊残破的神龙石像,上古的先祖啊,还在注视着它们在这世上唯一的后人。星辰照亮了着十三州的云和海,遥远的传说中再次响起了先灵的呼唤,太阳升起来了,给他一片遗落的白色鳞甲吧就像是一朵白色的花,给他一个的久违的怀抱吧就像是一个遥远的家,让他的愤怒涌起这山海,让他的悲伤开始流芳,传世的神话今日再次降临到人间。
那一日四大宗门供奉的三清铃响彻群山大殿,名叫涂山的魔兽用尽全力冲撞着天印山,岩浆四射,天地崩融,而在那个荒无人烟的山林中,钟清与宁河同时听见了那声音,他们看着那个方向。
在白袍修士震惊到心魂俱裂的目光中,原本受伤的少年不见了,一条白色的巨龙缓缓地睁开了雷电似的双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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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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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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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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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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