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路过时,见红梅映雪的景『色』喜人,心想闰月肯定喜欢,叫了梁九功上前来,“去,折支红梅来。”
梁九功挽起袖子,过去快速挑了支纤细易折的,满脸喜笑的奉到康熙面前。
康熙看了一连嫌弃,“真是没品味,这么纤细瘦弱的你都能挑出来,朕还能指着你做什么事?”说着,自己抬脚就往梅花树下去。
梁九功看了眼自己折的这支,枝干细是细了些,可梅花三三两两缀在上头,不也挺好看的?
无奈康熙嫌弃,他立马将自己手中的梅花扔下,迎上去说:“皇上,您要折哪支告诉奴才便好,奴才来折,这树上都是雪,仔细手凉。”
康熙不理会他,绕着梅树走了两圈,挑了支他认为枝形最优美的一支。
掰下来一看十分满意,领着梁九功往咸福宫的方向去。
闰月胎像不稳,被他拘在咸福宫养胎,这样的景『色』不能亲自观赏确实遗憾。
这一株寒梅,给她看着玩儿!
白雪朱墙,琼芳满地,这紫禁城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地面上已经厚厚的积雪,一路走来的小池塘也都结了厚厚的冰。
康熙的龙靴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的步子迈得极快,梁九功和一众奴才被他甩开一大段路。
“皇上您慢着点,小心路上滑,您等等奴才啊!”梁九功在后头喊。
地上雪厚,梁九功不敢走太快,望着康熙的背影干着急。
突然,他见康熙停了脚步,以为皇上是在等他,梁九功受宠若惊地追上去。
没走几步,就看见康熙面前跪着一个人,天寒地冻,身边也没有其他奴才跟着,穿着皇阿哥的冠服。
梁九功走近些一瞧,“奴才给八阿哥请安。”
康熙一见到这个儿子,就想起那夜,胤禩对他见死不救。
也是巧,旁边覆了厚厚的冰的地方,正好就是那个池塘。
含着丝丝怒气,康熙循例问了几句他近日以来的功课,就要打发他走。
八阿哥却磕了一个头,说:“皇阿玛,惠妃娘娘是儿臣的养母,今日是惠妃娘娘的寿辰,纵使惠妃娘娘有天大的错,也求皇阿玛让儿臣去看看惠妃娘娘。”
原来是为惠妃求情的。
清宫的规矩,嫔位以下的妃嫔都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故而八阿哥从小是在惠妃身边抚养长大的。
“胤禩,朕曾经夸过你纯孝善良,一直以来,你给朕留下的印象也确实如此。”但是康熙想起那夜胤禩的所作所为。
深宫中长大的孩子,明哲保身学得比其他东西都要快得多。
康熙不想以阴谋诡计去揣度一个年幼的孩子,但经历了种种,康熙不得不以另一种眼光来看待胤禩的行为。
一只落水濒死的狸猫他都能因惠妃的缘故而漠视,就因为猫是和惠妃敌对的章佳庶妃养的。
那他来替惠妃求情,真的是为了惠妃之间的母子情吗?
康熙皱了皱眉,看着手中红梅,说道:“御花园的红梅开得不错,你也折几支给你生母卫氏。”
八阿哥表情僵硬,有些不明白康熙的意思。
下一句话,康熙直接给他点明了,“从今日起,你就回卫氏身边,由你的生母抚养。”ωωω.χΙυΜЬ.Cǒm
从此以后,与惠妃再无关系!
八阿哥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康熙,“皇阿玛!皇阿玛!”
不再理会八阿哥的呼唤,康熙漠然离去。
寒风中,八阿哥只觉得身上犹如被几千几万根细针狠狠刺入骨肉,感觉不到冷,只觉得痛。
他张了张嘴,死死盯着康熙不带一丝犹豫的背影,半个字也喊不出来了。
“梁九功,你觉得朕的决定妥不妥当?”
梁九功在后面跟着,没想到康熙会突然问话。跟在康熙身边多年,他自然明白康熙问的什么意思。
天子不会犯错,也无人敢去评价天子的行为。
换做是别的小太监,或是『摸』不清皇帝喜怒的人,听到这样的问题,要么就是不敢说话,要么就是一个劲儿地拍龙屁。
梁九功没有立即回答,仔细思忖之后才开口说:“卫贵人是八阿哥生母,八阿哥曾于卫贵人病时通宵达旦抄写经书十八卷,孝心可表,奴才相信,能回到卫贵人身边,八阿哥心中肯定也是欢喜。”
梁九功迟疑了一下,微微抬头,道:“可八阿哥由惠妃抚养多年,与惠妃娘娘之前的母子情分,也并非能轻易舍去的。”
再多的,以梁九功的身份地位也不能去评价了。
但是康熙自然也明白,对于胤禩来说,同样舍不去的,还有惠妃的地位。
卫氏身份地位,能带给八阿哥的好处,远没有惠妃这一个养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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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福宫中,闰月正在跟小显子说话。
好些日子没来咸福宫,小显子见到几乎焕然一新的咸福宫,吓了一跳。
“内务府总算是分人来了。”他感叹说。
闰月和康熙的事儿,知道的人不多,还没传到膳房去,小显子不知道,闰月也没有说。
“那日宫『乱』,到处都是火光,奴才吓得和如嬷嬷躲在膳房的冰窖里,躲了好几个时辰,人都快冻成冰块了。”小显子搓了搓手臂,现在说起来还心有余悸,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差点冻死也没敢出冰窖。
听他谈起,闰月也想起了之前在乾清宫,何松泉和印儿死在她面前的场面,满地的血,红得吓人。
胃中顿时翻涌起来,闰月别过脸去干呕了几声。
“主子,您没事吧?”小显子慌了。
云隐拿了一小碟蜜饯来,闰月忙捡了几颗塞进嘴里,将那股酸味压下去。看着小显子担心的神『色』,她摆摆手,“别担心,我没事。”
云隐又退到一边。
小显子压低声音说,“主子,宫中仿佛又要『乱』了。”
闰月问他,“怎么?”
“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全都被关在了奉先殿,惠德荣三位娘娘也都软禁起来了,恐怕皇上有大动作。”他顿了顿,一脸犹豫,踌躇再三,说:“谋反啊,皇上怎么会容忍别人盯着他屁股底下的皇位呢。而且毓庆宫的皇长孙出世,皇上连小阿哥洗三都没点表示。太子福晋宴请宫中的主子们,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去。奴才昨日被拉去毓庆宫送膳菜,可真是冷冷清清。”
三位阿哥谋逆的事,除了外头的普通老百姓不清楚,宫里每个人都是亲身经历的。
在康熙还没有彻底定罪之前,他们也不敢大肆宣扬。
不过对于毓庆宫的小阿哥,康熙不理会,更不昭告天下,就足够说明康熙对这个皇长孙的态度。
稚子无辜,可谁叫他的阿玛惹了皇上不快。
谁敢顶着触怒皇上的风险去毓庆宫吃席面?那不就是告诉皇上,我与太子是一条船上的!怕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所以昨日皇长孙的“洗三宴”,那是真的叫一个冷冷清清。
“主子,您接下来也一定要小心。宫里有人在传,主子您和德妃荣妃都有牵扯,也是……”小显子瞅了瞅四周,见云隐没将注意力放在这边,他把声音压得极低,“他们说,您也是造反的其中之一。”
闰月托起腮。
造谣与传谣,是宫里惯用的手段,也是最容易被击破的手段。
不过,她不怕。
看着不远处踏雪而来的英武男子,闰月笑了笑,“小显子,多谢你来告诉我,我没事。皇上英明神武,这些事他一定会查清楚,一定不会冤枉我的。”
英武男人把她的话听了个半全,只听到闰月夸他英明神武。
憋了憋笑意,没忍住放声大笑。
康熙如狼似虎的笑声把小显子吓了一大跳。
小显子万万没想到康熙会来咸福宫,他满脸的惊慌,磕磕绊绊给皇上行了个礼。
“免,你下去吧。”康熙笑声止住,对他这样说了一句。
小显子犹豫了一会儿,将目光投到闰月身上,闰月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小显子哆哆嗦嗦地退了出去。
康熙揽上闰月的腰肢,将手中的梅花献宝一样送到闰月手里,洋洋得意。
“朕挑的,好不好看。”
闰月当然要说好看,还让云隐准备了个白瓷瓶『插』着,就放在她的梳妆镜上,时时都能看见。
康熙满意得不得了。
又想起小显子,康熙记得闰月和那小太监关系还不错。
“你要是喜欢这小太监陪你说话,朕就将他从膳房调过来,英明神武的皇上会满足你的。”
闰月忍不住喷笑出声,她摇摇头,“小显子胆子小,第一次见您就吓成这样,往后可怎么办?还是让他再膳房继续干活儿吧。”
两人又聊了会儿天,云隐就端了安胎『药』进来。
闰月满脸苦涩,“早上刚喝完,怎么又要喝了?”
云隐道:“太医说,娘娘昨日吃了太多的辣,都上火了,得服几贴安胎『药』。”
康熙亲自接过『药』碗,“来,朕喂你。啊——”他张大了嘴巴,好似是给闰月做示范。
喝完『药』就容易犯困,康熙命人搬来个美人榻,闰月就躺在榻上小憩,康熙则是坐在她的身边,轻声细语地念诗文,都是康熙喜欢的诗句,他说,要培养孩子和他的共同喜好。不过不打扰闰月休息,闰月也就随他了。
梁九功来询问康熙,是否要将闰月有孕的事传喻六宫。
康熙想了想,摇摇头,“不。”
梁九功想想也是,王贵人月份还小,此时传扬出去,难免节外生枝。
康熙领着梁九功去书房,食指在桌上敲了两声,果断发号施令,“梁九功听令,朕要拟旨。”
梁九功躬身跪在康熙面前,仔细听他将下达口谕。
等康熙说完,梁九功满怀诧异。
这是一道给四阿哥赐婚的圣旨。
四阿哥的婚事是昔日孝懿皇后弥留之际亲自求来的,定的是乌拉那拉氏家的格格。
梁九功知道,康熙早就写好了这道赐婚的圣旨,就打算等孝懿皇后生辰过后宣旨。
只是没想到皇上会重伤昏『迷』,就这么耽误了几个月。
当中又出了宫『乱』,这几日,皇上以各种理由斩了好些跟着三位阿哥谋『乱』的大臣。几个阿哥和几位娘娘都在各处拘着,就连四阿哥的生母德妃也软禁在了阿哥所。
梁九功以为,这道赐婚圣旨还得等上几月,谁知皇上不顾及其他,这就给下旨了。
闰月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有人在她耳边碎碎念。
“朕这两日杀了太多狗官,也不知血腥气会不会冲煞到孩子。”
“先拿老四的婚事垫垫,冲冲喜。”
“过几日啊,朕就告诉所有人,咱们有孩子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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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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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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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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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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