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来到门口,一股混合着腐烂和发霉的臭味钻进鼻孔。推开门后,臭气更浓,成群的苍蝇从各处飞起,有的甚至撞在我的脸上。
船舱狭小,没有窗。我打开灯,看见一张褶皱肮脏的床,除此之外只剩下大概一平米的地面和一个老旧的木柜,木柜中间一层被当成桌子使用,上面满是食物残渣,归于平静的苍蝇在它们中间跳动,柜子上面塞着衣物,衣服里裹着发霉的香肠,几个空空的胡椒粉瓶倒在角落。柜子下面是一个塞满卫生纸的纸篓。
床上也堆满肮脏的衣物,白色的床单在灯光下黝黑发亮,床单中间黄色的污渍让我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驻足在屋子里,我多希望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僧人,能为死者超度一下——一个人就算再脏,总也不能为此而死吧!
观察了一会儿,我注意到床头柜上探出一条鱼线,垂下来的这端绑着一截很短的铅笔。我走过去,拿在手中,可以看到木材油腻,笔尖圆润光滑,应该经常被使用。
一个这么邋遢的人会记日记?画画?还是写菜谱……
鱼线夹在床头的缝隙里,我向外拉,意外地发现它没有固定。拉出一段距离之后,有什么东西从床头里面卡住了。
我意识到这个床头里面有夹层,搬开堆在前面的被子,一块活动木板随之倒下。一股烂肉的恶臭传来,我屏住呼吸后退,鱼线缠在手指上,一本破了皮的皮面日记本跟着掉出来。
我先不管日记本,捂着鼻子朝夹层里看,确定只是一块生了蛆的猪排后才放下心。
太他妈恶心了,这货是他爸刨粪坑刨出来的么。我退到门口,坐在走廊里,打开日记的皮扣。
翻开第一页,我开始理解甘地的话——第一页上画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旁边写着阿米的名字。
麻子脸有一定的绘画功底,把阿米的冷酷神情和冷艳气质展现得十分传神。但……更多的线条和更细腻的笔法都用在了她的胸部和下体上,甚至每一根毛发都很生动。
第二页同样是她,换了一个销魂的姿势。后面几页也是如此,每一张的姿势都不一样,一张比一张不堪入目。十几页过后,麻子脸自己出现在画中,两人用各种不同的姿势交合,旁边写满下流的对话。
我粗略翻过,发现接下来的二十几页全部都是这样的画面,有的甚至还有情节进展,画中人物表情和话语配合得十分到位。我忽然在想假如麻子脸没选择当厨子而是去画漫画,没准会混得不错。
画面结束,日记本只剩下三分之一,再向后翻,隔着几个空白页,本子中央被掏空,里面塞着一个叠放整齐的女士内裤,露出来的部分沾满凝固的秽物。
我完全懂了甘地的话,只是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真的能看穿别人的内心?
合上日记,放回原位,退出卧舱,来到后甲板的停机坪SH风带来清新的空气。我深吸一口,前所未有的清爽。
阿米例行检查从我身旁路过,身姿性感矫健。想起她把双刃军刀从特工脖子里拔出来的画面,我不禁觉得麻子脸死在甘地手上可能是一种幸运。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船上相安无事,温柔的东北信风陪伴我们一路南下。水手们各忙各的,迈克尔以前方海域凶险为由让大家尽量待在自己的岗位上,吃饭休息不再聚在一起,送饭的任务交给我和疯子。
人们很少交流,偶尔碰面只谈论天气。甘地的特工依旧定时把守在各个地方,他本人不时出现在二楼甲板上,或是远眺,或是冥思。
出发之后的第三天下午,我们三个正在仓库里斗地主,沉闷的发动机轰鸣忽然停止,广播里传来白约翰语调低沉的声音,通知让所有人到后甲板上集合。
风向变了,从西南吹来的风凉爽而强劲,太阳西斜,广阔的海面空无一物,金枪鱼号随着洋流漂动。人们聚集在甲板上,火掌甘地带着两名特工朝我们走过来。
他直接穿过人群,目光粗略地扫过我们,面无表情,但眼神里透着愉悦。他在船尾高台上停住,眺望海面,风吹着他的僧袍和披风不停抖动。
人们安静地来到高台下面,互相交流疑惑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他转回身对我们说:“就是这里,”然后又用英语对迈克尔说了句什么。
迈克尔的脸色霎时惨白,发出一句质疑。
火掌甘地没再回答,静静地盯着迈克尔。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迈克尔挤出一丝笑容,高声对船员们下达一个指令,内容竟然是:“回去取武器,做好战斗准备。”
战斗准备?我只觉得自己听错了。在这战斗?难道这两伙恶人终于忍不住想来一场公平的火拼么?
迈克尔的人闻声跑开,他自己也走向船楼。
甘地重新面向大海,更加猛烈的海风从背后吹来,把他的黄色披风吹开,在身前翻展,如旗帜一样猎猎作响。
他举目远望,目光深邃。
周遭在这时变暗,光明顺着海面朝北方收缩。我回头朝船首的方向看,西南天空不知何时凝聚起一团黑云,遮蔽了太阳。琇書網
战斗……是我听错了吧,或者他说的是将会有一场风暴。
刘叔和疯子还是一脸懵逼,我准备告诉他们这个消息,早点进船舱躲着——这种事儿我们三个肯定帮不上忙。
然而,我却看见甘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竟是我们从七宝莲花棺中取出来的那张织锦。
他要干什么?我的心莫名地皱紧,下意识地挪动脚步,到一个视线更好的角度。
甘地展开织锦,高举在头上,口中念念有词,红色的“?d”符号格外醒目。
风忽然加力,僧袍顿如鼓胀的风帆,带得我一个趔趄。我抓住栏杆稳住身体,起身之际,甘地突然松手,织锦随风飞远,落向海面。
我几乎冲过去抓它,被人从后面拉住。
是迈克尔,我回头。另一边是疯子拉着红了眼睛的刘叔。
水手们重新出现在我身后,手里拿着鱼叉、长矛、弩等武器。光线变得更暗了,乌云朝我们涌来,他们的目光亦如天气一样沉重。
迈克尔来到我身边,紧张地盯着周围的海面。
我凑到他跟前,轻声问:“和尚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海风吹乱他的金发,他吞了口口水,回答道:“他说水下面有个大家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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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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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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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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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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