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吃螃蟹,当初为了讨好他我暗自琢磨出螃蟹的十八种做法,美味程度堪比五星级大厨,起码当年他是吃得很开心了。但是便当不能只带他一个人的,还要有他的同事和他的上司的。跟着这两个变态程度远超过一般人的上司混过,也拍过这么多年的彩虹屁,这一点处世之道我还是懂的。我将螃蟹放在一个食盒里,另外还做了一些饼干饭团等等小点心,整整齐齐地放在便当盒里用风吕敷包好,还特地买了礼盒装的茶叶。
出租车停了下来,站在武装侦探社事务所的楼下,看着这一栋老旧的红砖建筑,我觉得有点紧张。作为一个犯罪分子,我总有种走进警局遛个弯的错觉。
“瓜酱,”四楼的窗户突然冒出一个脑袋,黑发青年笑容灿烂得堪比我头顶的阳光,“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了。”
太宰先生啊,这种校园偶像剧的情节其实不适合你的。我深知这个男人在过去干了些什么,知道他并不是校园里那些穿着白衬衫的纯良少年,但一时之间还是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
我的良心又开始痛了起来。
唉,你这条废瓜。
他很快就消失在窗边,我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这栋红砖建筑里,准备迎接生活对我的拷打。
叮——
电梯门打开了,黑发青年踩着欢快的步伐从里面走出来,在见到我的那一刻鸢色眸子像是在发光。
“瓜酱,我下来接你了。”他接过了我手上的便当,脸上的笑容绚烂了几分,“你真的做了便当吗?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瓜酱做的饭菜了,这次我会全部吃完的。”
我下意识抠了抠自己的掌心,压下内心纷纷杂杂的情绪,小声说道:“我做了螃蟹,不知道太宰先生你还喜不喜——”
“喜欢哦,”他打断了我的话,认真地看着我,“从过去到现在,我都很喜欢螃蟹,一直都没有变过。”
“……那就好。”张了张嘴,我说完了这句话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幸好他也没有多问,直接领着我上楼。
“侦探社的各位都很友善的,瓜酱不用紧张,”他笑着推开了门,“请进。”
数双眼睛唰地看了过来,像是黑夜里发着绿光的猫眼,凉飕飕的冷凝凝的,吓得我差点倒退一步。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神奇小动物或者外星球物种,让我觉得此时我能够维持端庄的笑容真的是全靠多年的修养在撑着。
对于他们来说,太宰先生的女性朋友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吗?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确实是一个十分神奇的存在。
我之前在资料上见过他们的照片,侦探江户川乱步,医生与谢野晶子,人虎中岛敦,还有国木田独步、谷崎润一郎等等,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真人。看起来就是满身正气啊,背后都快自带金光的那种,一看就是能获得最终胜利的主角团。根据jump的定律,我再一次觉得陀思老板不行,各方各面他都不行啊。
“这是我的女朋友。”太宰先生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不不不,我不是。顶着侦探社或意味深长或八卦的目光,我努力挤出一个娇羞的笑容:“日安,我叫青木瓜。”
“瓜酱的名字是不是很可爱,”太宰先生像是在炫耀,声音里满是雀跃,“我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就觉得这一定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在初见的时候内心立马就冒出‘果然如此’的感叹。”
我:……
别吹了,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侦探社众人在“咦——”的起哄,面对太宰先生的笑颜,我别扭地轻咳了一声,努力转移话题:“我做了一点小零食,大家可以尝一下。”
“这一盒是我的,”太宰先生直接拿起最上面的那一盒,一副“不和你们分享”的模样,“这可是特地给我做的螃蟹。”
所有人顿时露出个嫌弃的神情,把他包围了起来,不满地嚷嚷起来。
“太宰,你在我们这一群单身狗面前秀什么恩爱。”
“有女朋友了不起吗!我和你说……好吧,还真的了不起。”
与谢野晶子咬着饼干坐了过来,八卦地问道:“你和太宰是怎么认识的?”
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太宰先生,他在人群中笑着说些什么,那是过去在港黑里几乎不可见的景象。捂着隐隐作痛的良心,我说道:“太宰先生曾经是我的上司,他一直都很照顾我。”
与谢野晶子立马了然地点点头:“哦哦,办公室恋情啊。”
……不,不是。
不知道该怎么否认的我,干脆闭上了嘴巴。
她突然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那你一定知道太宰过去的职业吧,可以告诉我吗?”
他过去是港黑的干部啊,虽然我还没亲眼见到他当上干部就跑路了。琇書網
我有点茫然,正想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与谢野医生,你这是在作弊哦。”太宰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伸手过来轻轻地捂住我的嘴,笑吟吟地说道,“这可是我和瓜酱的小秘密。”
与谢野晶子:“……啧。”
我:???
她是啧了吧,她确实是啧了吧,为什么?
“知道啦知道啦,”与谢野晶子略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站了起来,“我去倒杯茶,不吃你们的狗粮了。”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她离开,小声询问顺势坐到我身边的太宰先生:“太宰先生,你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过去的身份吗?”
“我倒是不介意,只不过,”他的双眼弯成了月牙,“侦探社里关于我上一份职业的赌注已经升到了70万,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与谢野医生,等升到100万瓜酱再去领奖吧。”
我:!!!
“我知道了。”我迅速应了下来,贫穷再一次令我落泪。
“这可是属于我和瓜酱两个人的资金呢,”他单手托腮,认真地看着我,“以后要好好工作才行,我也该为我们的未来打算一下了。”
我看到他眼里的笑意,良心又开始痛了。咬了咬嘴唇,抬眼直直地看向对方,终于下定了决心:“太宰先生,我有话想要和你说。其实我——”
“嘘。”他整个人都朝我倾了过来,竖起食指抵在我唇边,鼻尖几乎碰到我的鼻尖,“瓜酱一直都最了解我想听什么话。”
我看到他鸢色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了自己的身影,下意识伸手挡住了他的右眼。
啊,看起来顺眼多了。
过去他缠住右眼的绷带就没有解开过,其实我一直想问他这么做的意义何在。说是时尚吧又实在谈不上,而且一只眼睛看不到难道不会影响视力吗?不过小马仔如我始终没敢问出口,只能在心里吐槽两句。
前段时间重逢时他就已经拆下绷带,不过那个时候我满心满眼都是“我要死啦,这个男人要是知道我欺骗了他的感情他肯定会把我宰了祭天的”,所以也没有注意那么多。现在认真一看,感觉违和感满满,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瓜酱?”
“嘎?”
“瓜酱还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呢,”太宰先生坐直起来,笑着把我的手拿了下来,“比较喜欢过去的我吗?”
与其说喜欢,倒不如说习惯吧。我见识过港黑时代的他,他的黑暗他的厌世他的冷漠无情,他犯下的恶行数不胜数。说得夸张一点,他的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就算是黑色的也不会令人吃惊。
“太宰先生,对比起以前,你会更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还没等他回答,我就揉揉脑袋笑了一声,“不过对你来说,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我唔了一声,也有些不确定:“就是感觉吧。太宰先生很聪明,对你来说无论做什么都能够得心应手;也不在意所谓的正义与邪恶,做事全凭心情或者喜好;寻常的社会伦理也束缚不住你,所以在港黑和在侦探社应该也没什么区别的。”
大概是沉默了一小会后,他低声笑道:“瓜酱对我还真信任呢。”
不,我不是信任你的人,我是信任你的脑子。如果我能有他的一半智商,就能直接干掉孤儿院院长走上人生巅峰,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地逃出来,后面还一直四处流浪。
“说起来,四年前瓜酱只留下一封辞职信就离开,这可算得上是叛逃的行为哦。”他竖起食指,莫名其妙提起另外一个话题,似乎还很开心,“不过没关系,让我们一起面对追杀吧。”
我:!!!
你说啥?我都辞职了还算叛逃吗?!我就是怕会被当做是叛逃才特地留了一封辞职信的,结果你现在和我说没用?!
“开玩笑的,”他看了我好一会,突然笑出声,“我已经批准了,所以只是正常的人事调动而已。毕竟当时我是你的直属上司,不久之后还成为干部,这一点话语权还是有的。”
“……非常感谢您的理解。”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以再活两天。「黑蜥蜴」的武力和手段我还是很了解的,我这种勉强靠着脑子过活的底层人物完全没有把握能在他们的追杀下活下来。
“呐,瓜酱。我可以吗?”他突然问道,我正疑惑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就伸手抚上了我的脸,整个人都倾身过来。
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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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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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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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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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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