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的声音也停了。
台下的听众们纷纷愣住了。
从一个小时之前开始,陆舟的手就没停过,以至于他突然停下来,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不适应。
不过大家也都能理解,毕竟谁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尤其碰到一些上了年龄的老教授作报告,讲着讲着打起瞌睡来的事儿都是有发生过的。况且像是这种重大数学命题的报告会现场,考验的不只是学者的数学水平和表达能力,对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一种相当大的考验。
在沉默中,所有人都安静地等待着他继续开口。
然而……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台上的陆舟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眉头紧锁地盯着写满的黑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见他半天没有反应,会场内的听众们开始渐渐坐不住了。
怎么还没动静?
思路卡壳了?
还是……发现自己算错了?
不少人投去了幸灾乐祸的视线,也有不少人投去了关切的视线。这种重大数学猜想的报告会出现意外是很有可能的,毕竟这种向着人类心智的丰碑发起的挑战,不可能每一次都是成功的。
然而谁也没想到,问题没有出在最后的提问环节,而是出在了讲解的阶段。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
用自己的逻辑,把自己给绊住了。
听到了听众席的细碎的骚动声,预感到似乎有什么大新闻要发生,站在礼堂后方的记者们立刻偷偷地将摄像机镜头对准了陆舟,给他的侧脸面部表情来了个特写。
对于吃瓜群众们来说,永远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台下,许校长和秦院长,还有负责现场工作的几个老师,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站在旁边的工作人员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上去提醒他注意时间,还是就这么在旁边注视着他。
秦院长忍不住捏着拳头小声说了句:“他在干什么啊,这不是都要证出来了吗!”
论文他是看过的,而且也是看懂了的,再往后只需几步便可以得出,杨米尔斯方程的解是存在的。然而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的,陆舟就那么站在那里,对着黑板……发起了呆?
看着站在台上一动不动的陆舟,站在大礼堂角落的韩梦琪脸上写满了担心,搁在胸口的右手不自觉的捏紧了,在心中默默地为他祈祷着。
站在旁边的林雨湘看了她一眼,脸上浮现了一丝恍然的表情,很快嘴角翘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与此同时,听众席上。
坐在大礼堂的角落,盯着黑板上的内容,王诗成院士的眉头微微皱起。
思路没有问题。
到了这一步,往后的过程其实已经很简单了,甚至用一句显而易见来收尾,快速过掉PPT剩下的部分,直接宣布进入提问环节都没什么问题。
对于一名国际知名学者而言,其它人不会要求他将每一个步骤都事无巨细的讲清楚,他需要回答的只是一些存在争议的地方罢了。
就在王院士在心里重新梳理着黑板上的过程的时候,坐在他旁边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幸灾乐祸地嘀咕了句:“这是……卡壳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陆舟怕是难下台咯。”
王诗成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低声呵斥了一句:“闭嘴。”
被王诗成这么训斥了一句,那男人立刻闭上嘴不说话了。
毕竟这位可是当过华国数学学会理事长的大佬,放到国际上也许不算特别的出名,但在国内学术界,还是相当有地位的。
与此同时,大礼堂听众席的另一侧。
看着黑板前陆舟的背影,威滕侧过视线看了旁边的德利涅教授一眼,向他投去了询问的视线。琇書網
“出了什么问题吗?”
德利涅皱了皱眉毛,没有说话。
费弗曼的眉毛也紧紧锁着,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至于怀尔斯,倒是没什么担忧的表情,反而是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和颜悦色地回答了威滕的问题:“可能是思路卡住了吧,当年我在研究费马大定理的时候也陷入过同样的状态,我很理解他此时的状况……等一会儿就好了。”
当年他研究费马大定理时,先用岩泽理论结果未能突破,而后又改用了科利瓦金·弗莱切方法,结果在回答凯兹教授的问题时发现该方法对一类特殊欧拉系出了严重问题,甚至导致他一度打算放弃对成功证明费马大定理的宣称。
直到八个月后的某一天,他突然想到了曾经放弃过的岩泽理论,产生了何不用岩泽理论结合科利瓦金·弗莱切方法的想法。最后结果相当喜人,问题解法就是这样,怀尔斯因此绝境逢生,修补了论文中的漏洞,为费马大定理盖棺定论。
说着说着,怀尔斯便小声吹嘘起了当年自己是如何从女儿的积木那里得到了灵感的启发,又是如何绝境逢生,以及那是一个阳光如何明媚的早晨巴拉巴拉……
当然他也确实有吹嘘的资本。
就猜想本身而言,费马大定理的证明被称为20世纪最辉煌的数学成就。
不过,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快三十年了就是了。
听着他絮絮不断地念叨,德利涅面无表情,没有理他。
费弗曼伸出手指戳了下坐在旁边的威滕。
威滕看向他,投去了询问的视线。
“怎么了?”
“我听过另一个版本,”费弗曼指了指坐在德利涅旁边,絮絮叨叨不停的怀尔斯,“上一次他和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说的是他妻子的早餐。”
威滕:“……”
十分钟过去了。
站在台上的陆舟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所有人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站着睡着了的时候,站在台上的陆舟忽然动了。
而且,是以出乎了所有人意料的方式动了……
只见他从旁边拿起了板擦,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黑板上的一行行算式擦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拿起了粉笔,在上面唰唰唰地写下了几行新的算式。
在看到那几行算式的瞬间,费弗曼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却不敢相信。
然而,陆舟的举动,却仿佛是印证了他的预感一样。
只见最后一笔写罢。
停笔的陆舟转过身来,将手中的粉笔轻轻地扔在了多媒体讲桌上。
沉默了大概几秒钟,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口说道。
“我解出来了。”
说罢,在一片惊诧声中,留下了大礼堂内的全体听众,陆舟转身向着台下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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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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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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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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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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