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一边从唐锦兮怀里退出来,一边走出去开灯,直到把大大小小包括花园里的灯全都打开。方菲才缩在沙发上,对着打开的电视瑟瑟发抖,凌晨没有什么节目,方菲换了个系统,连网找了个动画片看。
声音调的很大,唐锦兮站在她身旁,看着她疯,一时不知是无奈还是心疼。www.xiumb.com
只怕明天左右邻居都要来问,他家发生什么事了,突然在凌晨四点多灯火通明。他明明就在她身边,可是她却像没有感知到一样,一个人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你...还好吗?”
唐锦兮绕过沙发,坐在方菲身旁,他伸手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她的手指冰凉,而他的手心很暖。
方菲这时才稍稍回了点神,她握紧唐锦兮的手。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我...我没办法和你解释,不过我没事,也没有不舒服,你让我在这坐到太阳出来,我就好了。”
唐锦兮大概猜到了,她应该是做恶梦了。她说她的母亲心高气傲,赌气死了,说不定就是那一副画面,把她吓到了。
她的这些举动,唐锦兮不难猜测,在很多次惊醒的深夜里,她都如此。
因为习惯了一个人,所以下意识的将他忽略。
还是心疼的吧,她那么瘦小,深夜被吓到的时候,只能依靠着灯光和电视声给她安全感。
多孤独又有多无奈,才觉得那是安全感。
唐锦兮一只手握着方菲的手心,一只手将她揽进怀里,“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谈过去。不过方菲,我在这里,我可以给你依靠,就算有鬼,我也陪着你。如果鬼害命,就让他害我。”
怕什么呢,怕鬼罢了。
方菲非但没有被安慰好,她反而抖的更加厉害。
“没有鬼,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方菲一遍又一遍的呢喃,好似自我安慰,她把头枕在唐锦兮肩膀上,看着他身后空无一人的客厅。
就算灯光通明,客厅也太大太冷清,越发显得阴气森森。
方菲不敢再看,她闭着眼睛,缩进唐锦兮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稍稍给了她一点点安慰,“我有个朋友,他很坏,很会算计人,很会害人。但是他又很好,他好到为了不撞死一只小猫,自己出车祸住院三个月。后来...后来他疯了...再后来...他死了。”
梦中的场景和现实结合,方菲记得那一天,她匆匆忙忙在冬夜的凌晨四点二十分赶过去的时候,地上摊了一块白布,盖着一个人形。
血浸染了白布和马路,方菲颤抖着走过去,掀开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动。
方菲抓紧唐锦兮的衬衫,“我们曾经针锋相对,也曾经握手言和,最好的时候我们一起在天台喝酒,谈天说地。他说争不到的东西,就放手了。他说以后想买块地,盖个玻璃屋,种种花除除草,倒是候请我去玩。他说他要走了...他明明就不争了...可是...怎么就疯了,怎么就死了呢...”
唐锦兮怀里的方菲,哭的无声,哭的汹涌。他不知道她具体在说什么,也无从安慰,只是从她言辞里的轮廓大概猜出。
她有个很好的朋友,死去了,而她刚才,应该是梦到了那个朋友。
“都过去了。”
他低头,亲吻她的眼角,劝她别哭了。
“很多事情别人都劝我过去了,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过不去的,一点都过不去。深夜里的梦魇是真的,思念是真的,心痛是真的...都是真的...只有安慰的话是假的。”
她仰着头,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唐锦兮没有觉得烦,他摸着她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别人安慰你的话我不清楚,但我的话都是发自真心的。”
方菲安静了下来,也不哭了。
她趴在他怀里,闷声道:“那你安慰我一辈子吧。是你说的,如果鬼要害我的命,让它先害你。”
唐锦兮见她不闹了也不抖了,好似哭了一场就把内心的焦灼,恐惧,烦躁通通发泄了出来。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好。”
“你唱歌给我听吧。”
电视在她说话的时候就被唐锦兮关掉了,他觉得声音太大了,有些吵。这会周围又太寂静,方菲心有余悸,推了推唐锦兮,叫他唱歌。
唐锦兮:“...我唱歌跑调。”
“不会,你嗓音好听,再跑调也好听。你给我唱吧,我想听那首《起风了》。我给你起个头啊...”
说着,方菲就哼了一句:“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唐锦兮低头,看着方菲,她唱歌很好听。
许久没有听见唐锦兮的声音,方菲抬头,“你唱啊,你不唱太安静了,我害怕。”
“我把电视给你打开吧。”
“我想听你唱歌。”
唐锦兮对着方菲那双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出眼泪的眼睛,仿佛他不依她,她就要像刚刚那样闹腾。
唐锦兮其实很想把方菲扔出去,太烦人了。
但是开口,却是跑调却好听的嗓音。
方菲:“......”
方菲以为唐锦兮骗她的,原来是真的,他不会唱歌,所有的字几乎都是一个调。嗓音好听也没法把这个跑的太远的调拉回来,导致听起来,好怪异。
方菲听了一会,“算了,你还是别唱了,你这样唱我想笑。”
唐锦兮垂眸,他很坚强的把这一句歌词唱完,而后抿着薄唇,“笑了就好了,闹了一个晚上,睡觉吧。”
唐锦兮说着,起身,朝楼上走。
夏天的清晨五点多,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方菲被他扔在沙发上,爬起来就追上去,一个人呆着还是有些怕。
她已经从情绪里走出来了,此时回想刚才的无理取闹,她觉得有点脸颊发烫。而且她还跟他讲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那个,我刚才睡着了你也不喊醒我,搞的我都没有听见你分享你的过去。”
“你想起过去如此,又何必逼我想起。”
进房间的时候,唐锦兮突然转身,方菲愣住。
是啊,所以算了吧。
何必再伤害一次,她想知道,也不是知道不了,她可以从别的地方查,或者从他父亲嘴里问。
思及此,方菲也没再提。
又补了一会觉,方菲睡得不安稳,唐锦兮起来的时候她就跟着起来了。
她今天换了一件粉色的V领衬衫搭配黑色西裤,微微绑了下头发,想了想,翻出来一条手链样式的手表带上去。
下楼的时候唐锦兮看了她一眼,这女人其实很会打扮,身段相貌也撑得起大牌的衣服。
就是,她究竟有多爱粉色...
方菲先吃完,她等了一等,唐锦兮一边喝东西一边问她:“我们好像不顺路,要我送你?”
“不是啊,就是想和你一起出门。”
唐锦兮听见她微微含着撒娇的嗓音,一时间也有点恍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像是一对爱侣了。
出了门,唐锦兮站在大门外面等司机开车过来,还没等到,就见方菲把车停在了他面前。
她降下车窗,点了点脸颊问他:“要不要来一个早安吻。”
“你无不无聊?”
虽然言语里嫌弃,但是唐锦兮唇角却有一个极淡的弧度。
“一点也不无聊啊,我看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方菲把手伸出车窗,要去拉唐锦兮的衣角。唐锦兮想着等会要开晨会,不想让她把他熨平的衬衫抓褶皱,他后退了一步
顺便训诫方菲:“你少看点电视。”
方菲撇嘴,真是个无趣的男人,到底懂不懂情调。她真的好怕以后跟他在一起,什么结婚纪念日,情人节,别的男朋友送花送礼物,轮到唐锦兮,呵呵一句,‘你少过点节日’。
想想都怕。
两人正僵持着,有辆车停在方菲身后,接着有道男声:
“唐总,昨天你家出什么事了吗,我看好像是四点多的时候,灯全都开了。”
唐锦兮看了一眼方菲,淡淡道:“没什么大事,爬进来一条蛇吓到了家里胆小的猫,开灯找蛇呢。”
方菲脸颊一烫,唐锦兮就是拐着弯的说她是那个胆小的猫咯。
方菲又想起自己的确是,昨晚又哭又闹的,实在是太丢人了。
方菲准备升上车窗,见身后那辆车的车主下来,跟唐锦兮握了握手。
方菲随意的朝车窗外看了一眼,随后整个人如同见鬼一般,惊吓住了。
“顾...顾远。”
方菲惊讶出声,因为车玻璃已经合上了,所以那边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方菲又赶紧把车窗降下来。
刚才没有仔细听,这会听见顾远和唐锦兮说话,“没事就好,这地方靠山是容易有蛇,抓到了吗?”
声音都一模一样,方菲不可能认错。
方菲努力的使自己不发抖,让自己平静,可能只是巧合,碰巧长得像而已。跟唐锦兮认识,总不是鬼,她不可能见鬼,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方菲好一通安慰自己,才渐渐平复了心情。平静之后,方菲推开车门,她走到唐锦兮身边,欲言又止。
顾远看了方菲一眼,并无异常,“你好,你也住这一片吗,之前没有见过你。”
方菲的视线看向顾远的脖子,那里有一颗黑痣,位置都一模一样。顾远的眉心因为车祸而有一道竖着的疤痕,他也有,除了疤痕淡了一点,几乎都一模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他就是顾远,可是方菲却觉得那么不可思议,顾远明明已经死了,摔的面目...
不对...
有地方不对。
顾远见方菲不说话,一直盯着他看,他有些尴尬,“我叫何星泽,自由职业。”
唐锦兮看了一眼方菲,跟何星泽打趣:“何总名下光醉生酒吧就在岸城如此出名,何况云岸山庄那些资产。这句自由职业,怕是谦虚过了。”
何星泽哈哈一笑,“唐总一贯爱在漂亮姑娘面前拆我老底,想装一回不羁都装不了啊。”
方菲却笑,眼眶有些微涩,她低声念了一下他的新名字,而后伸出手。
“方菲。”
简单的两个字,何星泽却好似微愣了一下,才跟方菲不失礼仪的握了一下手。
“好名字,我猜是取自白居易的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方菲笑笑,以前她跟顾远不对头的时候,年纪尚小。顾远时长把腿翘在桌子上,跟手底下一帮新收的小弟说:
‘一班的那个学霸方菲啊,名字文绉绉的,据说还是出自白居易的诗。’
然后有的小弟就跟着奉承,换牙的孩子,说话都漏风,‘对啊,鸟大,就似那首,伦间似月芳菲尽...”
‘哼,成绩好了不起,起个名字都恨不得把我比下去。假高冷,一个女孩子还不是要嫁人,那么厉害有什么用,钢琴十级有什么用...’
顾远听一次就不屑一次,偏偏无聊的时候还要提起来说几次。也不知道是对方菲的名字有意见,还是对方菲这个人有意见。
难为他学渣一个,语文倒数,唯一会背的大概只有这句诗了。
想起来,竟然有些恍如隔世。
见方菲恍惚,何星泽撩了撩头发,咳咳一笑。
唐锦兮见方菲盯着何星泽看半天,冷哼一声,出言问何星泽:“上次看何总的朋友圈,你儿子刚学会叫爸爸?”
何星泽:“......”
他还准备在美女面前装个13,唐锦兮一般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怎么今天毫不留情面的戳他。
“呵呵,是的。”
见何星泽答,唐锦兮点点头,牵起方菲的手,扯了她一下:“你不是上班快迟到了,还不走?”
方菲稍稍回神,正准备再问何星泽两句,唐锦兮的脸突然凑近,而后她额头一抹温热。
“好了,早安吻给了,快走吧。”
唐锦兮说着,把方菲往车里推。
何星泽见状才知道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他闹了个乌龙。当着唐锦兮的面调戏他的女人,这罪名可背不起,何星泽哈哈一笑,丢下一句:
“我想起来我媳妇叫我买菜呢。”
说完,何星泽赶紧开车跑了。
方菲想要去拦,被唐锦兮拉住,他盯着她,目光阴郁。
“你眼光不行,有家室还丑的男人,你也看得上。”
唐锦兮的嗓音,好似压抑着火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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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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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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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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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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