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不如香苗这般自由自在的辛苦做活挣钱,每天忙忙碌碌的好呢。”
周兰儿说这话时,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也哀哀的叹了口气。
寻常人看来,周兰儿这番话,这幅模样,显然是在感伤自个儿如今的身不由己。
可沈香苗却注意到周兰儿眼中那与常人感伤时不同的眼神。
周兰儿此时的双眸晶晶亮,眼中更是颇有一些得意之感,唇角更是微微上扬,嘴角的笑更是掩也掩不住。
这样的周兰儿,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感伤自己的不幸,反倒是在变相炫耀一般。
沈香苗抿了抿唇,眼皮耷拉了几分。
前些日子闫秋恩在她这里吃了瘪,既是闫秋恩与周兰儿关系非同一般,那闫秋恩一定会将此事和周兰儿说道一番。
周兰儿今日来为闫秋恩找上几分颜面,也是有的。
果不其然,不等沈香苗说话,周兰儿便接着说道:“对了香苗,听说前些日子秋恩表格来过这里,似乎还发生了些许不愉快,不晓得究竟是何缘由?”
周兰儿说此话时,微微扬了下巴,眼睛微眯,颇有一副居高临下之感。Χiυmъ.cοΜ
这幅模样,这样的问话及语气,带了几分责备的意味。
加之先前那张狂炫耀的模样,周兰儿的这幅做派让人觉得心里头极其不爽快,沈文韬当下便沉不住气了,手中捞天蚕土豆的笊篱扔在了一边,张口就想说道这周兰儿几句。
沈香苗却是不动声色的拦了一下,示意他不要急躁。
沈文韬虽是生气,可沈香苗的话他却是听得,忍着心里头的不满,低头继续做活。
周兰儿看着沈文韬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以及沈香苗明显不悦的模样,嘴角不由的再次微微扬起。
生气了?
生气,那便对了。
当初若不是你沈香苗和沈家三房的苦苦坚持,当初便是你沈香苗成为这身命皆不由己的奴仆,若不是沈家大房沈福田与徐氏的险恶与心机,她周兰儿又如何被卖身成奴,过处处瞧人脸色,受人欺凌的下人生活?
好在苍天有眼,她有幸被张员外看上,不过是几次伺候便有了身孕,更是抬了姨娘,一朝翻身做了主人,过上了从前想也想不到的锦衣玉食,使唤下人的金贵日子。
现在过得越好,周兰儿想起从前那些欺负过自己,害过自己的那些人时,心里头便越发得意。
也越发想着去那些人眼跟前晃荡晃荡,让他们看看从前险些被踩到泥里头的周兰儿,如今过得有剁好,继而让他们羡慕,让他们嫉妒,最好,再让他们恨意满满。
那些人心里头有多不高兴,周兰儿便觉得自个儿心里有多痛快。
尤其是在眼前的沈香苗面前。
从前和沈香苗一起玩的好,不过就是看在沈香苗自幼死了爹,和她一般,身上背了一个命硬的恶名声,可周兰儿心底里却是瞧不上沈香苗,觉得她蠢笨,胆小,更没什么心眼。
当周兰儿得知沈香苗要被卖去张家做丫鬟时,周兰儿甚至没有一丝的唏嘘,顶多是觉得自个儿没了一个来往密切的玩伴,略有些失落罢了。
只是这样的唏嘘并不过几天,周兰儿赫然发现,被卖到张家去的人成了她,而沈香苗却是躲过了这一劫。
到了张家的周兰儿日子自然是过得十分辛苦,处处看人脸色,更是饱受欺凌,身心备受折磨的周兰儿开始怨恨起沈香苗来。
怨恨为何当初被卖到张家来的不是沈香苗,而是她,她又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受这般的苦楚。
尤其又从旁人口中得知沈香苗自摆脱被卖的命运后,在镇上卖吃食,银钱大把的挣,日子更是越过越红火,连幼弟都被送到了学堂去读书。
周兰儿的心里便越发的恨了。
若是当初她不曾被卖,而是沈香苗被卖的话,那她是不是也能过上这样富足自在的日子?
这样的想法在脑中一旦生出,便迅速的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参天大树,将所有的阳光全部遮住,可以说是密不透光。
周兰儿越想,越觉得自个儿所有的悲惨,与沈香苗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对沈香苗也是憎恨无比。
终于,周兰儿觉得自个儿时来运转,入了张员外的眼,有了身孕成了姨娘,日子忽的就过得风光体面起来了,每日好吃好喝,好穿好戴的,还有下人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那日子过得不能太逍遥自在。
逍遥自在之余,心底里那曾经的记恨,如今便都冒了出来。
周兰儿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去自己所记恨的那些人面前走上一走,也让他们看一看,当初悲惨的周兰儿,如今是过得何等风光无限。
当然,这些人就包括了沈香苗,尤其是在闫秋恩那里得知,闫秋恩想着来镇上为她上回误吃了霜糖红果一事来出气却又被沈香苗狠狠的拾掇了一通,闹得灰头土脸完全没有颜面时,周兰儿觉得此时是最恰当的时机。
从前有多得意,这次便要多丢脸。
周兰儿想到这些时,心里头越发的舒坦,脸上的笑意也就更浓。
沈香苗自然是看到了周兰儿脸上表面还在极力压制的得意与方才言语的张狂,也猜的出来周兰儿这会儿大概想着些什么,不由的在心底里冷笑了一声。
“要真是细论起来,我到是还不太清楚呢,不过这事儿你既是知道了,那势必你表哥已经将此事告知你了,你应当是知道个中缘由的吧。”沈香苗轻声说道,歪了歪头:“你既是知道的话,大概就不用问我们了吧。”
既是知道个中缘由,却又明知故问,这点大家虽说都是心知肚明,但是一旦点了出来,便给人的感觉大大不同了。
这样显然是在说周兰儿明知故问,故意挑衅了。
到底从前不过是乡野里头长大的姑娘,心里头不懂得那么多的弯弯绕,即便在深宅大院里呆过了一段时日,终究还是心思太过于浅薄了。
周兰儿的小心思被沈香苗这般明晃晃的点了出来,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白了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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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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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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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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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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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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