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此次马邑战役的总指挥柴武,正在几面巨盾的掩护之下,观察着向马邑北墙而来的匈奴攻城部队。
“果不其然。”
“攻城之事,胡唯有折兰部可担之。”
看着约三里之外,正迎风表扬的折兰部鹰雕大纛,柴武不由暗自点了点头。
说来,折兰、白羊、楼烦三部,也算是柴武的‘老朋友’了。
——在接替颍阴侯灌婴,成为汉室大将军之前,柴武可是在燕国境内的飞狐迳,驻扎了十数年之久!
每逢边墙有事,几乎都是柴武率麾下飞狐将士驰援。
同样巧合的是:边墙每每有需要飞狐军驰援的状况发生,几乎都是这三个部族所主导。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主要还是和匈奴的战略方向、布置有关。
根据冒顿最开始制定的双头鹰政策,左、右贤王实际上,都是针对汉室所布置。
这其中,左贤王长时间驻扎在汉室北方防线的东半段,及云中至右北平一带的进攻任务。
而右贤王,则主要负责汉室北方防线西半段,及陇右自云中一带的进攻任务。
严格意义上来讲,左贤王理论上的常驻地,应该是大幕以南;而右贤王的常驻地,应该是河南地,也就是后世常说的河套地区。
但这种情况只维持了没多久,就发生了转变。
——以左贤王为主的幕南诸部,在二十二年前,那次跟随冒顿进攻汉室的平城战役中,遭到了不小的打击。
而因为远在河套而没能参展的右贤王麾下诸部,则反倒因为没能吃到肉,对冒顿起了牢骚。
恰好平城战役之后,冒顿南下攻汉的决心也有所减退,匈奴的战略重心西移,放在了月氏人身上。
自然而然,也就有了如今这般状况。
——原本应该驻扎幕南盐泽一带,负责攻击汉室燕、代地区的左贤王部,被调到了河套西部地区,承担起了攻打月氏人的任务。
而右贤王则没有挪窝,依旧驻扎在河套中部,对汉室陇右、北地、云中等地区施加压力。
至于原先由左贤王驻扎的代北、燕北地区,则是在那场令匈奴崩坏牙齿的平城战役之后,被匈奴暂时性放弃。
但这片区域被匈奴短暂性的战略放弃,并不意味着汉室能很好地接替这个空缺。
——在几乎没有骑兵力量的情况下,汉室的军事威慑、掌控能力,还是要依托城墙、关隘拓展。
而遍地山林、涛壑和雁门地区,也正是因为骑兵力量的短缺,而一直没能被汉室彻底控制下来。
平常事日,边地的汉人百姓,以及归附汉室的胡人牧民,自然可以在这片区域自由放牧、活动。
但一俟马蹄声响,整个雁门地区,都将脱离汉室的实际掌控!
前秦之时,雁门地区的掌控,被秦始皇帝用一道连绵近万里的秦长城所解决。
——秦长城西起陇右,冬至右北平,在故秦、赵、燕三国长城的基础上,起码北推了将近三百里!
而现如今,那段曾将整个雁门地区包起,使文明与野蛮彻底分割开的秦长城,已经不再是华夏文明的护栏了······
就拿冒顿所率领的单于庭主力,现在正驻扎的盐泽来说,放在三十年前,那就是秦长城军团在长城外的第一处补给点!
秦长城与盐泽之间的最短距离,甚至不超过五十里,骑兵疾驰个把时辰的功夫!
而现如今,曾经作为秦长城军团盐水补给处的盐泽,成为了匈奴单于庭主力所驻扎的后方大本营;原本位于秦长城以内的武州塞,成为了汉室北墙以外上百里的前哨示警站。
马邑,这座南距秦长城近一百八十里的‘内陆城邑’,也成为了暴露在汉室北方防线外的一处孤城。
单从版图实际控制区域来讲,汉室建立初期的版图,无疑比前秦无疑小了一圈,实际掌控区域更是近乎折半。
若是将关东、北方诸侯国的封土也算作‘不在掌控内’的区域,汉室初的实际版图,更是直接向战国时期尚未统一中原的秦国看齐!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秦灭汉兴,真正的赢家并非是老刘家。
准确的说,整个华夏民族,都是输家。
但令人感到自豪的是:华夏民族,之所以能在长达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始终能屹立在东方,正是由于一个个、一代代炎黄子孙,在民族危难之际站出身来。
从成汤时期,一个领土不过百十里的奴隶制部族,到秦始皇帝统一天下之后的万里沃土,尽是华夏二郎抛头颅、洒热血,用手里的刀、枪,乃至于镰、锄,一点点打拼下来的。
现如今,投身于华夏怀抱的雁门地区,由于秦汉交替而短暂的沉沦,文明的光辉,暂时被野蛮的烈火所取代。
但没关系。
此时此刻,华夏儿郎们正在马邑城、在武州塞,为了这片土地重回广明,而进行着英勇的争斗!
而对自己所肩负的神圣使命,柴武显然也有着明确的认知,也有着在所不辞的决心。
“舒校尉。”
当匈奴先锋距离城墙还有二里之时,柴武缓缓将手掌从上眉骨上放下,满目庄严的望向舒駿。
“老夫已传令曲周侯、郎中令所率之东路军,于今日暮时,重夺武州!”
“今日这数时辰,也便是马邑最险峻、战况最惨烈之半日!”
“待东路军重夺武州,匈奴先锋便当插翅难飞;我中军主力,亦可毫无保留,以保马邑不失。”
说到这里,柴武不由再正正面色,对舒駿庄严一拜。
“今日这数时辰,关乎我汉家北墙之民数载安危,关乎我刘汉社稷百十年国运!”
“马邑北墙,老夫便交于舒校尉,及材官校尉四千将士了!”
见柴武如此郑重其事,舒駿原本还算轻松的肩头,顿时被一股如山般重的使命感砸中。
那刚毅中略带些随和的目光,也是在刹那之间,全然被使命感所充斥。
就见舒駿深吸一空气,又缓缓吐出,满是庄严的对柴武一拜!
“棘蒲侯信重,末将不敢负如此重托!”
“末将愿立军令状:凡胡有一人自北墙入马邑,或登墙十息而不死,末将,提头来见!”
··················
从柴武所在的角楼上走下,舒駿的面容以尽是肃杀!
就连一旁的便宜亲家何广粟,也是被舒駿这幅面容下的隐隐心悸起来。
“舒兄。”
试探着轻唤一声,待舒駿稍侧过头,脚下却丝毫不停,何广粟不由强自镇定道:“北墙守卒四千,自不至半日而失,然便如此,舒兄也不至以军令状为诺?”
说着,何广粟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脖颈,不由打了个寒颤。
——军令状,那可不是立着玩儿的!
一旦最终没能完成,那说杀头,是肯定要杀头的!
通常情况下,汉军将官敢立军令状,大都是在九死无生的危难任务前,才会选择的举动。
——反正不成功也得死,不如立个军令状,也好留下一个好名声。
但守城主将立军令状,却是汉室极其少有的状况。
听闻何广粟关切之语,舒駿心头不由一暖,但眉宇间,却丝毫不见迟疑、后悔之色。
待等走到一处周围没人的城墙段,舒駿思虑片刻,便把何广粟拉到了一边。
“何兄以为,若北墙破,吾等当是何下场?”
听闻此言,何广粟嗡然一愣。
“北墙不过二里,然守卒乃四千人之众;城内更有精锐近六万以继,胡不过万余,如何能破城?”
舒駿却是不顾何广粟之语,只坚定的摇了摇头:“且先不论其他,何兄单想:若城破,当如何?”
见舒駿如此执着于这个几乎没有可能的可能性,何广粟稍一思虑,便试探着道:“北墙破······当是材官校尉四千将士全军覆没?”
却见舒駿又摇了摇头,将何广粟拉的更近了些,压低声音,微微眯眼道:“若北墙破,这吾大军十五万将士,或尽当死无葬身之地也!”
舒駿语出惊人,何广粟顿时瞪大眼睛,满是不敢置信的将上身后仰!
那生动的表情,就好似是在说:俺读书少,你别吓唬我啊!
但舒駿心里却清楚,自己的说法,没有丝毫夸张的成份。
——马邑一旦被攻破,柴武麾下整个大军近十六万人,就要统统有一只脚踏过鬼门关!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马邑城内的守卒六万!
马邑城破,就意味着马邑保卫战失败;柴武所部中军六万将士,只能从南城门退出马邑。
之后怎么办?
要么在开阔的野外和匈奴对战,而后被重挫;要么不管不顾撤回马邑以南的楼烦一带,然后被匈奴骑兵一路放血!
至此,柴武所率中军战力尽丧,撤逃楼烦的溃卒,更是会大乱周灶所部后军布置下的楼烦防线!
中军战力尽丧,后军阵脚大乱,已经进入涔山的秦牧所部西路军,以及即将重夺武州塞的郦寄、栾布所部东路军,能有什么好下场?
秦牧所部西路军还好,只要一直窝在涔山里不出来,或许就能躲过围剿;但在战后,也逃不过一个‘见死不救’‘支援不力’消极作战‘的罪责。
最惨的,就是在郦寄、栾布率领下夺回武州塞,封锁匈奴先锋退路的东路军。
——无论能不能攻下马邑、攻破汉室在楼烦布置的赵长城防线,‘包围圈’内的匈奴先锋都必然会对武州塞发动全力的进攻!
而在包围圈之外,得知先锋部队被围的单于庭主力,也会为了珍贵的三驾马车,而不惜一切代价的猛攻马邑。
到了那时,东路军五万士卒,就要面临近四万匈奴先锋,以及十万匈奴单于庭主力自南、北两个方向的夹击。
在那种状况下,驻守武州塞的东路军退无可退,战无可战,匈奴人就是纯围,都能让东路军被围死。
且先不提汉室有没有余力支援东路军,哪怕有,也根本没有可以支援的路径。
——武州塞西连五路山,东连洪涛山,南北被匈奴骑兵控制!
到那时,汉室的包围圈灰飞烟灭,倒是本该收紧口袋的东路军,要落入绝对意义上的包围圈当中。
如果真发生这一系列的事,那对汉室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首先,便是长安羽林军受重挫,关中良家子伤亡十数万,汉室的军事潜能被大大投资,长安中央在关中的政治威望严重受损!
其次,包括柴武、秦牧、周灶、郦寄、栾布在内的开国功侯、新兴武勋、功侯子弟集团,都将受到严重打击,汉室尚武之风受挫。
紧接着,便是关东诸侯闻风而动,天下风雨飘渺,汉室一夜回到诸吕之乱时期,甚至是更不如的地步。
至于北方,那更是不用说了——重新掌握雁门且先不说,代都晋阳所在的太原郡还能不能守住,都还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而这一系列足以动摇汉室国本的连锁反应,几乎全都指向一个看似没什么的失败——马邑失守!
所以,舒駿说的没错:马邑,是汉室在这一场马邑战役中,绝对不能丢失的阵地!
而柴武所说也丝毫不差:从现在开始,到太阳下山这半天,约三个时辰的时间,就是马邑战役最为关键,马邑城最为艰难的三个时辰。
这三个时辰,便关乎着汉室天下的发展方向,以及汉匈战略格局的走向。
在如此具有决定性的三个时辰之内,舒駿绝对不允许自己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胆怯,以及‘后退一步,换取多活几十年’的念头。
因为在舒駿的认知当中,如此艰巨的使命,自己辜负不起;如此严重的失败代价,自己也承受不起。
想明白这些,舒駿也不再多言,只看了看城外,已经距离城墙一里余的匈奴阵列,紧紧攥住何广粟的手臂。
“舒兄。”
“今日一战有多重要,兄只须知晓一点:若战败,则吾人头不保。”
嘴上说着,舒駿目不斜视的紧瞪何广粟的目光深处。
“为兄的项上人头,便指靠兄!”
言罢,舒駿便回过身,快步跑带一处稍高的石台之上,锐利的目光透过墙垛,投注在了策马缓步靠近城墙的匈奴先锋身上。
抬起右手,竖起大拇指,舒駿先闭上左眼,而后又在睁开左眼的同时睁开右眼。
仿佛如此数次,城墙之上,便响起舒駿那嘹亮的嗓门。
“敌距城墙三百步!!!”
“重弩备射!!!”
“举盾!迎敌!!!”
············
在马邑城正式打响攻防战时,位于武州塞东南十里的郦寄所部东路军,也已经开始缓缓挪动。
而作为主将的郦寄,以及甘愿为副的栾布二人,在几位寻常士卒的陪同下,来到了武州塞以东不到一里的山坡之上。
如果武州关尉杨余还在世,看到这几位陪同在郦寄、栾布身边的士卒,必然会感到惊诧。
因为这几人,正是武州塞被破之前,提前沿洪涛山南撤的武州关卒:什长程未,以及杨余的亲卫杨二、杨七!
几日前,程未所率领的武州关卒二十七人到达洪涛山南,打算下山退入马邑城,但碍于匈奴游骑,便决定天黑后再下山。m.χIùmЬ.CǒM
但在临近天黑的时候,正准备下山入城的程未等人,却被一支近百人的斥候先锋所生擒!
让程未感到心头一松的是:捉拿自己的那队斥候,都身着汉军衣袍。
问过之后才知道,对于马邑可能遭受匈奴入侵,长安朝堂早有预料,半路‘捕获’撤退路上的武州关卒的,正是打算前往武州塞的东路军!
在和主将曲周侯俪寄简单沟通过后,程未便决定:放弃回马邑的计划,跟随东路军,重回马邑!
这一来,东路军潜入洪涛山,显然是打算悄无声息的夺回武州塞,如果程未按原计划下山,万一被匈奴游骑发现,洪涛山内的东路军就很可能提前暴露!
二来,程未等人心里也明白:留守武州塞内的杨余等同袍,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原本大家伙撤退,是为了保住有生力量,以待将来替阵亡的同袍报仇雪恨。
但在东路军到来之后,触手可及的报仇机会,便摆在了程未等一众武州关卒的面前。
——跟随东路军回到武州塞,程未等人就可以手刃贼寇,替阵亡的杨余及其他六位阵亡同袍报仇雪恨!
再加上郦寄所部打算重夺武州塞,对武州塞了若指掌的程未等武州关卒,也确实能起到足够的帮助。
所以也没想太多,郦寄便把程未、杨二、杨七在内的二十七位武州关卒,给带在了身边。
而现在,郦寄和栾布就在程未、杨二、杨七三人的陪同下,趴在直线距离武州塞不到三百步的一处灌木丛中,观察着不远处,占满了匈奴士卒的武州塞关墙。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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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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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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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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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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