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今的少府,还没有秦少府那么强大的潜在能量,但根据田叔、杨毅的解释,如今少府任用的工匠,大都是秦少府匠人的子孙后代。
秦时就已出现的流水线工业制造、武器军械零件化等传统,都被汉少府尽数保留了下来。
就拿刘弘方才所看到的箭矢制造作坊中,正批量生产的各式弓弩箭矢,都被分为了两部分:箭头,和箭身。
箭头主要通过泥范浇筑成形,而后打磨为锋利的三棱箭头,并在箭头后形成一根细条。
至于箭身,则以木打磨为圆柱形,于箭尾处固定上鸟兽羽毛作为箭羽,并将箭身前端处凿空一截。
这样一眼,箭头后的细条,就刚好可以插入箭身前端的空心处,组合为一支完整的箭矢。
在使用的过程中,如果铜制箭头钝搓,可以取下来打磨锋利;如果箭身折断,也可以直接将箭头取下,安在新的木制箭身上继续使用。
而单单是箭矢的制造过程,在少府便被分为了数个部分——专门负责浇筑箭头的、打磨箭头的、削磨箭身的、固定箭羽的等等。
至于别的武器军械,那就更不用说了——刘弘亲眼看见,一柄三石弩机,被少府的匠人三下五除二,分解为了十几个零件!
就算不用田叔解释,刘弘也能明白,如此细致的武器零件化,将带来怎样的辩解。
假设一柄弩机,是一个完整且不可拆卸的整体,那无论这柄弩哪里出来问题,是弦断了,弩身折了,亦或是矢槽被磨平、扳机破损等等,都会导致整个弩机报废。
而将其零件化,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哪里坏了修哪里,实在修不好也没事,直接换个零件就完事儿。
对此感到惊叹之余,刘弘不由怀疑起如今,充斥少府的那些匠人,究竟是何来头。
实在不能怪刘弘想象力丰富——秦少府的‘匠作’部门,绝大多数都是由墨家士子掌控!
也只有墨家,才能在这遥远的封建时代,具备那么执拗的强迫症,不惜花费数年甚至数十年,将一柄弩机、一杆长戟,乃至于一支箭矢做的那么精细。
而如今的少府匠人,又大多是秦少府匠人的后代···
“不知冶戟监令杨毅,师从何人?”
只见刘弘冷不丁一发问,顿时让车厢内的田叔面色一紧。
抬起头,就见刘弘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是在说:就算卿不告诉朕,朕也已经知道了。
思虑片刻,田叔终是模棱两可道:“依臣所知,监令杨毅之匠艺,承自其先祖;俱其所言,杨氏先祖在世之时,于秦少府为匠。”
闻言,刘弘脸上的戏谑更深,望向田叔的目光,也尽是了然。
墨家创立者墨翟(dí)死后,墨家也同历史上的其他学派一样,面临了学派内部的思想分歧。
到战国末期,墨家便已经一分为三:邓陵氏之墨(楚墨)、相夫氏之墨(齐墨)、相里氏之墨(秦末)。
作为战国时期最为辉煌的学派,墨家的主张,与战国的时代特征十分契合:和平。
而在分裂为三支派系之后,这三脉也都依旧以‘倡导和平’为主要思想纲领。
只不过在‘和平’的促成手段上,这三脉墨家分支,各自有不同的看法。
进入楚国的邓陵子一脉,主张‘各国之间不应该征战’,而是应该和平共处,还天下和平安稳。
为了达成这个诉求,邓陵氏之墨逐渐走上了行侠仗义的道路:小到劫富济贫,大到刺杀发动战争的君王,都成为了邓陵氏之墨的行事准则。
邓陵氏之墨的杰出人物,就是将秦王嬴政逼得‘绕柱转圈圈’,在后世留下‘风萧萧兮易水寒’之典故的刺客:荆轲。
这样的一个门派,在战国时自然是成为了各国王族的座上宾——有事没事,家里藏个刺客总是没错的。
但在秦统一天下之后,这一支墨家支脉由于其不稳定的特性,遭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现如今,让汉室咬牙切齿,又无法杜绝的游侠问题,也大都是这支邓陵氏之墨演变而出的群体:侠客。
所以发展至今,邓陵氏之墨已经基本凋零。
道理很简单:没有任何一个封建政权,会允许‘地下势力’这种群体长久存在。
第二支,便是随相夫子入齐的相夫氏一脉,也被称之为:齐墨。
如果说,进入楚地的邓陵氏之墨,继承了墨翟侠肝义胆的豪迈,那进入齐国发展的相夫氏之墨,则是继承了墨翟高超的辩论技术,也就是口才。
——墨翟在世之时,墨家便经常和儒家发生‘论战’,也就是辩论;规模最大时,双方参与辩论的人甚至能达到上百人之多。
但在成百上千次‘儒vs墨’的辩论当中,儒家却一次都没有赢过···
墨翟所著之墨家经典《墨子》一书,更是三句不离一声‘孔丘是个伪君子’!
为了一出胸中恶气,孔子也只能写书骂墨子,说墨家学说‘无君无父’‘不尊礼法’,颠覆长幼尊卑,礼法纲常。
双方的恩怨情仇,像极了后世说唱圈,写歌diss仇人的歌手们···
但在正面交锋中,无论是‘动口’还是‘动手’,墨家都从未曾输给过儒家。
可惜的是,继承墨翟辩论口才的齐墨一门,却成为了最原始的圣母。
相夫氏一脉认为:在墨子的思想中,最核心的一个观点,便是‘兼爱’。
而要想促成天下‘兼爱非攻’的局面,就需要所有人都坐下来,好好谈谈,通过和平、温柔的方式来解决争端。
所以在战国末期,齐墨基本是以游历各国的说客出现;至于其意图,可以简单的理解为:通通住手~
都不要再打啦~
要和平不要战争~
在战国时期鼓吹和平,齐墨的结局,也就显而易见了——列国都忙着统一大业,比着谁更不要脸呢,谁能把齐墨无力的‘倡议’当回事?
而墨家分离出的三支派系中,看问题最透彻,也最明白的一门,便是更随相里勤进入秦国的相里氏之墨,即秦墨。
秦墨,属于墨家最务实的一个派系,相较于行事极端的侠客:邓陵子之墨(楚墨),以及只想耍嘴皮子的相夫氏之墨(齐墨),相里氏一脉尤其注重器械的研究、制造。
在墨家三分之后,只有这一派清楚地认识到:要想达成墨翟所追求的‘天下和平’之景象,就只有一种办法——统一!
只有天下合为一国,只有一个王,才会没有争端,没有征战;才能杜绝连年战乱,避免百姓遭受战火的荼毒。
而战国时期的天下各国,与墨家‘兼爱’思想最契合,对底层百姓最友好,且能力最强、最有可能统一天下的国家,便是经商君变法而快速强盛的秦国。
就这样,这一派系便在墨者相里勤的率领下进驻秦国,在秦国统一天下的伟大事业上,填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制作精良的武器军械,效果显著的农用器具,使得秦国本就高歌猛进的势头更盛,而后顺理成章的统一了天下。
秦一统天下,成为大秦帝国之后,帝国的运转,一开始也十分高效——法家负责制定整治刚烈,严把法律;进入秦国的相里氏之墨则负责制造器械,安心做起了工程师。
甚至连早早自墨家分离的农家,也在相里氏一派的领头人盛情邀请下进入秦国,成为了农业部门的掌控者。
——就连如今,汉室也还有前秦之时,负责农业事务的农家后人:农稷(jì)官。
而墨家分离出的三个派系,如今还能找到的,估计也只有秦墨之后了。
即便三派皆有后人传承学说,刘弘也只对秦墨感兴趣
——不找工匠出身的秦墨,难道要去游侠堆里找刺客出身的楚墨,或是从齐商堆里扒拉辩论家?
别闹了~
无论是耍嘴皮的齐墨,还是爱动刀子的楚墨,都对刘弘地视野起不到什么大的帮助。
作为一个后世人,如果说刘弘还对墨家有那么一丝兴趣,那必然是挥舞着工匠锤的秦墨。
而秦墨自战国时进入秦国开始,就一直在秦少府做技术宅;如今汉少府的大多数工匠,也都是秦少府工匠的子孙后代。
所以,要想找秦墨技术宅为自己效力,对刘弘而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少府工匠里找。
多的不说,十个八个,总是能找出来的。
刘弘甚至笃定:冶戟监令杨毅,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墨者!
——监令隶属少府,掌一司之冶造事,秩六百石。
虽然秩比不高,但职权却出奇的大——别的不说,整个汉室的军用长戟,便都是在冶戟监锻造而出!
试问除了墨者外,还有哪一个秩六百石的京官,会亲力亲为的参与到锻造之事中,还把脸糟践成那般模样?
——在汉室,长得不好看,可是跟‘政治生涯断送’划等号的!
只有墨者,才能单薄名利到:为了钟爱的科研事业,而丝毫不在意外貌得邋遢,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工作当中。
也只有墨者,会在年俸禄六百石的情况下,穿着一件污秽不堪的衣袍陛见。
但看着田叔讳莫如深的模样,刘弘终是摇了摇头,没再多问。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对于少府有一堆墨家出身的匠人,朝堂是基本知情的。
但无论是朝堂,还是那些匠人本身,都十分默契的将此事淡化处理了。
至于原因,刘弘也能猜到的大概。
——墨家的传承,是按照‘上代钜子指定下一任’的方式进行代代传承。
而汉初,齐王田横带着包括墨家当代钜子在内的追随者死去,使得墨家顿时面临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处境。
——田横之死,非但将墨家人数最多的齐墨一支全部搭了进去,还让当代墨家钜子,在没有指定钜子继任者的情况下告别人世。
这就导致如今的墨家,因为没有名正言顺的领导者,而导致支离破碎。
而秦的灭亡,非但使得法家背上‘乱国’的黑锅,墨家也同样没能置身事外。
——以‘焚书坑儒’抹黑前秦,以求得同情的儒家,在猛踩法家的同时,顺道踩了墨家一脚。wWW.ΧìǔΜЬ.CǒΜ
虽然现在的政坛,还没有儒家什么事,但在民间,儒家已经凭借‘有教无类’的文教思想,而逐渐掌握主动权。
在朝中,也有张苍、贾谊这样出身儒家的大拿在位,袁盎这样情感偏向儒家的官僚,也已经开始崭露头角。
如果刘弘将复兴墨家的事再拖个五年,难度恐怕就要翻个倍了。
——别忘了:历史上的儒家,可是在短短几十年后,就做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史诗级壮举的!
要是等到那时,刘弘别说复兴墨家了,怕是连黄老学,都要被儒家的人海战术杀得丢盔卸甲。
而现在的时间点,却对刘弘而言刚刚好——执政学派是黄老学,秉承‘法无禁止则无咎’;与墨家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可即便如此,黄老学对墨家的态度,也是相当暧昧。
从田叔的态度,刘弘就能判断出黄老学的立场:你的技术,我用,墨家不墨家的,就不要再提了~
而墨者出身的少府匠人,之所以会接受这种类似白嫖的待遇,则是由于:即便墨家想要登堂入室,也没有足够的力量。
没有钜子,没有中坚力量;作为嫡系的齐墨都跟田横一起死去,楚墨又变成了游侠众···
光靠着掌握机械制造能力的秦墨,墨家很难在政坛有所作为。
所以,如今仅存的墨家派系,即披着‘少府匠人’马甲的秦墨后代,实际上是以一种麻木的态度,对待自身学派的。
说好听了,叫‘静候时机,以待将来’,说难听点,就是听天由命。
而墨家的这种状况,刘弘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因为无论是农业发展,手工业、轻工业发展,还是军工业的发展,都离不开墨家这帮技术宅。
至于以后盛极转衰,自大的开始推行‘亲亲相隐’的儒家,也需要墨家这个生死大敌的存在,才能脚踏实地的存活下去。
所以,刘弘已经决定出手,改变墨家因‘没有钜子’而导致的状况了。
想到这里,刘弘便笑着摇了摇头,富有意味深长的看了田叔一眼,语义晦暗道:“少府以为,匠人者,于国何利、何弊?”
与古华夏大多数封建时代一样,汉室的阶级排序,遵从士、农、工、商的顺序进行排列。
只不过士,在后世指的是文人士子,在汉室则指军功勋贵阶级。
而农、工、商三个阶级,则于后世一般无二:农民,工匠,商人。
作为阶级排序中,地位只稍高于商人,且远远低于农民的第三级群体,工匠在汉室阶级鄙视链中的地位,可谓十分尴尬。
至于其原因,更是因为一句可笑的‘工匠做出来的东西也要拿去卖,既然卖东西,那也属于商人的一种’!
就算闭着眼睛,刘弘都能猜到这种说法的来源——除了天天嚷嚷着‘奇淫巧技’,提倡恢复周礼,恢复井田制的儒家,还能有谁?
真要这样说,那农民也是商人的一种——种出来的粮食,农民还要拿去卖呢!
实际上,对于匠人这个明显不符合实际状况的阶级地位,此时无论是民间还是庙堂,都不是很认可。
对百姓而言,无论是做农民还是做工匠,户籍都在农籍里,而不像做了商人那样,会被区别对待的划入‘商籍’。
而相较于几乎没有难度的耕作,百姓还是更向往掌握一门手艺,已作为家族世代谋生的传承的——技多不压身的道理,华夏人民早就想明白了。
至于朝堂,对匠人则抱着一种又当又立的态度。
——直接鄙视吧?
舍不得匠人的技术;
提高地位吧?
又觉得自己的逼格被匠人拉低。
因为提高阶级地位,意味着更高的政治权利。
一想到上朝时,身旁站着和自己同为千石,却一身汗臭的‘粗鄙匠人’,百官顿时感觉自己的逼格不复存在了···
所以对于刘弘地询问,田叔并不知道如何作答。
“臣以为,匠者,少府之根基,国之重器也;若无工匠之精妙技艺,则军无强弓硬弩、士无坚甲厚胄,而国无强军也。”
“故臣以为,匠者于国,实有百功,而弊无多···”
听着田叔含糊其辞的作答,刘弘废了好大的劲,才忍住继续提问的欲望。
——弊端无多?
刘弘敢打包票:哪怕把‘匠人对国家有什么危害’这个问题扔给朝堂,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
顶破天去,也顶多就是‘匠人多粗鄙,损汉官威仪’之类的扭捏之词。
工匠的阶级地位提升,是刘弘必然要做的;至于朝臣百官,或者说舆论的看法,则需要一点点去引导,一点点去改变。
暗自下定决心,刘弘便淡笑着望向田叔。
“朕以为,冶戟监令杨毅,公忠体国,无有私念。”
“如此忠臣,少府还当任用之,免荒其才?”
嘴上温声细语的说着,刘弘地眉宇间,却隐隐带着一丝强硬!
见此,田叔也只能是低头应诺:“既陛下看重,臣自当恭闻圣训。”
言罢,田叔便开始思虑起来——究竟把这个杨毅,安排到什么位置,才能完成眼前这位‘给杨监令加加担子’的要求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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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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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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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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