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穿越小说>少帝成长计划>第0166章 声东击西
  春二月葵亥(三十),匈奴使团正式进入长安当天,郦寄终于在家人的劝说下,同意行针,强行唤醒郦商,以透支生命力为代价,见父亲最后一面。

  在郦寄痛苦的目光注视下,宫中派出的太医从木箱中取出几枚银针,点在了郦商头部的几个穴位。

  “呃···”

  一声虚弱至极的呢喃声后,郦商费力的睁开重若千钧的眼皮,缓息片刻,才将头撇向卧榻旁。

  “寄儿回来了啊···”

  听着父亲的呢喃,郦寄却丝毫没有高兴,依旧是那副涕泗横流的模样,哀痛的跪在卧榻前啜泣。

  “孩儿,孩儿不孝···”

  飘忽的目光瞥见长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哀嚎,郦商无力的吐出口气,嘴唇颤抖着道:“阿福···”

  音落,屋内正暗自啜泣的奴仆当中走出一位老者,稍抹了把泪,上前跪在郦商身侧:“君侯可是有言欲交代少君?”

  正是那个随奉常迎使团前往云中,召郦寄回家的忠奴。

  只见郦商费力的将头转向里侧:“将枕下绢书,交于寄儿之手···”

  早已被泪水浸满了面庞的老管家,闻言赶忙从地上爬起,自卧榻内侧的枕头底下取出块一尺见方的白绢,双手奉到郦寄面前。

  郦商却只是将头稍稍转回,仰卧在榻,看着由陈木雕刻的房梁,沙哑道:“老夫交代之事、寄儿困惑之事,俱书于此绢之上···”

  闻言,郦寄总万般不愿,也是在管家的劝解下,将那张绢布摊开,擒泪默读着父亲最后的交代。

  ——吾儿当知,今朝堂之势,犹执火行于粮库,稍有不慎,便是玉石俱焚;吾汉家,亦当动乱不止,终万劫不复···

  若往后复有此等变故,当谨记:伏唯陛下为天下王!

  前时之事,为父自有衷苦,及至今后,亦已有章程;吾儿只须知:凡义安侯所上之奏,吾儿俱附议,即可保吾家三世太平!

  今父将归天,家中老幼,日后俱由寄儿照看;吾儿务必严整家风,立吾曲周侯一脉之根本,崇武尚军,以为天家臂膀!

  若事有不测,吾儿切记不可贪恋兵权,稍有不利,速速请辞赋闲,万不可使天家猜疑。

  吾曲周侯一系,起于军伍、显于军伍;吾家之根本,亦唯于军伍!

  且夫汉家,尤以武功为最;故留此训,以明后世之行:习武从军,以武守本,效忠天子,报效家国!

  吾汉家之首患,乃豺狼觊觎北墙之外;若吾儿有生之年,幸亲睹王师北定慕南,宗祠家祭,勿忘该乃翁···

  “郦寄吾儿···”

  “吾儿···”

  郦寄痛哭流涕着将脸埋于绢布,叩首痛哭不止间,卧榻上的郦商轻轻两声呢喃,遂将肺腑中最后一口气吐出,缓缓闭上了眼睛。琇書網

  片刻之后,曲周侯府发出整天哭嚎,浅显直白的告诉尚冠里的彻侯勋贵:曲周侯郦商,撒手人寰···

  ※※※※※※※※※※

  郦商亡故的消息,没过多久便传入宫中,正聚集朝臣百官,等候匈奴使团觐见的刘弘耳中。

  对于郦商,刘弘的感官算不得太好,但也说不上差——按照历史上得评价,郦商在汉开国功勋当中,更像是那种勤勤恳恳打仗,本本分分做人的那类。

  虽然刘弘感觉到的,跟历史记载的稍有出入,但也并没有差太多;对于郦商在最开始站队陈平这件事,刘弘也能理解——实际上,刘邦始封的开国十八侯,在诛吕之事中都面临着与郦商一样的局面。

  如舞阳侯那样第一代已亡故,第二代投效吕后的,自然是逃不过被清扫;夏侯婴那样的‘刘氏铁杆’,更是不惜以亲手逼杀原主,来证明自己对诛吕之事的认可。

  而郦商、虫达乃至于陈濞等人,则是面临着一个非常困难的选择:做刘氏之臣,还是做诛吕功臣?

  大势所趋,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随波逐流——如今已经隐隐加入皇党一系的太仆陈濞,便是陈平扶上九卿位置的‘故诛吕功臣集团’成员;如今的铁杆皇党卫尉虫达,更是被儿子逼得早早加入周勃阵营的人!

  而郦商却并不能算作是‘诛弘集团’的成员——甚至连诛吕之事,郦商实际上也没有参与。

  从吕后身死到刘弘回到皇位,郦商在整个诛吕事件中唯一一次出场,就是被周勃捉拿,并以此威胁郦寄骗得吕禄手上的调兵虎符。

  所以在本质上,郦商算是朝堂中绝对少数的‘完全没有参加诛灭诸吕’的人。

  这样的人,原本应该是刘弘最容易争取的——反诸吕的,未必都是忠臣,但不反诸吕的,则必然都是忠臣!

  ——因为不反诸吕,就是不反吕后!

  就刘弘如今的立场而言,不反吕后的,就必然是忠臣了!

  可惜的是,郦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在最开始选择站在了陈平那边,高庙事件后又隐隐回归中立,而后淡出朝野···

  从这件事当中,刘弘隐隐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从而得出了一个令他细思极恐的可能性!

  ——如果历史上的郦商,也同样做出了站队陈周,反对文帝的阵营,那之后郦寄两次错失丞相大位,甚至传出‘卖友求荣’的留言,会不会是文帝刘恒秋后算账,刻意为之···

  仔细想了想,刘弘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文帝刘恒,虽然在百姓眼里是圣人在世,宽和仁义,但作为封建君王,尤其是一个优秀的封建帝王,刘恒的胸襟在宽阔,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如是想着,刘弘便带上了一副感怀的语气:“曲周侯,国之长者也,朕素敬之。”

  “其令奉常,赐曲周侯冥灯五,御剑一,以为陪葬;卿曹共议曲周侯之生平,论其功过,以谥之。”

  说着,刘弘取出那卷由郦商呈上,并已得到许可的奏疏取出,将其交到刘不疑之手,对殿内众人道:“前时曲周侯上疏,言欲以朕之意,择其子中贤善者。”

  “朕与朝中诸公议,曲周侯子寄,仁善贤明,允文允武,可袭曲周侯爵。”

  说到这里,刘弘可以一停顿,意味深长的扫视一圈,才道:“诸公以为如何?”

  按道理来说,彻侯亡故,其子袭爵,这根本不是指的朝堂共议的大事;更何况曲周侯郦商只一子(庶子不算),袭爵之人早有定论。

  这样一个脱裤子放屁的问题扔到朝臣手上,众人本该是纳头就拜,认可郦寄承袭曲周侯爵而已。

  但刘弘话落许久,殿内都仍旧鸦雀无声,众人连左顾右盼交头接耳都顾不上,只深低着头,全当没听见刘弘的话。

  ——表面上看,刘弘问的是‘郦寄承袭曲周侯爵这件事,诸位怎么看’,但实际上,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郦商在只有一个嫡子,且早已在十多年前就确立侯世子,汉室还有专门关于爵位继承的《爵律》等等前提下,依旧上奏,让刘弘决定由哪一个儿子承袭爵位?

  这件事的内由,殿内的人杰自是一目了然:郦商对小皇帝低头了。

  原本,这件事就只有这一层含义而已;但在刘弘将此事光明正大在朝臣面前说出,并问众人‘如何?’的时候,其意味就变了。

  且不论其他,光是刘弘将这件事公布于众,就使得‘曲周侯=皇帝心腹’这桩信息毫无掩盖的展现在了朝臣面前;这就等同于二世曲周侯郦寄的额头上,已然焊上了‘皇党’的政治标签——撕不掉的那种!

  而刘弘询问众人的意见,自然不是想听众人对郦寄的个人看法,而是···

  光看看殿内头低的最深的那几个人是谁,就不难猜出结果了——殿内朝臣中,爵位低于关内侯的小虾米们,都只是以‘不趟浑水’的态度装木头人;而越是食邑高的彻侯,头就低的越深!

  尤其是那几个只有爵位,没有官职,只为了在匈奴使团前撑撑场面,找找存在感的彻侯,此时更是恨不得往别人身后藏!

  ——刘弘这个问题,其实是问那些彻侯勋贵:曲周侯让朕选择侯世子,诸公以为如何?

  翻译成白话文,刘弘这句话根本就是说:曲周侯已经给大家做好示范了,大家伙打算什么时候学习一下曲周侯啊?

  这个问题,刘弘要是在寻常事日提出,那朝臣百官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规劝天子’,并青史留名的机会:陛下,关于爵位的传承,祖宗已经留下了《爵律》为参考标准,陛下可千万不要破坏祖制啊···

  但今天,刘弘先提出郦商这个鲜活的例子,然后顺势提出这个问题的时,百官就无言以对了——曲周侯都知道忠君,尔等怎么就做不到?

  这种事,就怕有比较;有了郦商做出的‘示范’,其余彻侯勋贵如果不赶紧效仿,几乎等同于坐实自己‘不如郦商那么忠诚’!

  爵位传承的人选,原本是按《爵律》所规定,固定由嫡长子继承;勋贵们虽然偶尔有不喜欢大儿子的情况,但也还能勉强接受,忍着不喜砸资源培养长子,让其不至于太草包。

  可要是答应刘弘从今往后,爵位的继承人都由天子做主,那···

  虽然说不上会有什么坏处,但朝臣本能的觉得:刘弘没在憋好屁!

  静默许久,最终还是只能有丞相陈平出班,略有些汗颜道:“陛下,曲周侯之所为随可谓致忠,然于萧相国所定之《爵律》相左;既陛下拟曲周侯嫡长子袭爵,倒也无不无可···”

  闻言,刘弘轻浮的一挑眉,满含恶意的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圈,方有些失望道:“既如此,便有曲周侯之寄袭爵吧···”

  陈平话里的意思也很浅显:郦商这件事,已经是在犯法啦!

  陛下纵容郦商犯法,已经很过分啦!

  看在陛下最终选的人,没有造成违背法律的后果,这件事便到此打住吧!

  说来说去,还是在和稀泥;从殿内勋贵们深以为然的面色中,也不难判断出:对刘弘地暗示,绝大多数勋贵选择当鸵鸟,将头埋在沙子里。

  不过刘弘倒也没有太过失望——这帮人的尿性,刘弘心里早就有预测了!

  如果将侯爵传承人的决定权收回手中,刘弘能得到的最大好处,其实就是以此鞭策勋贵阶级。

  比如说,最开始象征性的选几个草包,作为某侯爵死后的继承人,然后过段时间以这几个草包的罪名,将侯爵废黜。

  这样一来,勋贵们为了避免将来,刘弘也从儿子当中选最草包的一个,就只能无差别的培养每一个有资格继承爵位的儿子,以求将来其中某一个成为继承人时,不至于将家族传承砸在手里。

  如果能形成这样的风气,那最差的结果,也能使得汉室功勋阶级的腐化速度大幅降低;若是好一点,勋贵子弟中更是可能涌现出一批可堪一用的精英!

  无论哪种结果,对于汉室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这件事,也只是刘弘地假想之意,即便现在无法完成,刘弘也不着急——即便这件事做成了,效果也需要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显现。

  刘弘今日提出此事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在顺手给勋贵阶级打一针预防针,给个心理准备的同时,让他们闭嘴!

  ——每一次匈奴来使,都是汉室臣子扬名的不二良机!

  只要能在匈奴使者面前,展现出自己‘钢烈’‘雄武’的一面,就很有可能名扬天下,甚至名垂青史!

  这一点,光从今日来到温室殿,请求为刘弘‘掠阵’,要一同迎见匈奴使团的勋贵阵容就不难看出。

  ——别说那些往日没什么存在感,食邑几百户的透明人了,就连安国侯王陵,都没能抵御住这种诱惑,在两位子侄的搀扶下,颤巍巍来到了温室殿!

  瞧王陵那副站都站不稳,却随时准备着破口大骂的架势,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已经卧榻两个月,随时可能一病不起的将死之人!

  但今日,刘弘却不能坐视这样的事发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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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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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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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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