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山林外,近在咫尺的长安南城门:安门,何广粟剧烈的战栗起来!
在他身边,两个负责看押他的士卒正面无表情的啃食着米饼,等候着夜幕降临。
最让何广粟感到惊惧的,是他十分肯定这片丛林中,至少藏着五千人!
但此时此刻,除了身旁看押着自己,静静趴在雪地里的两名士卒外,何广粟根本看不到第三道人影!
“太一在上···”
回想起在陇西边地,自己所在的驻防部队每到秋冬之际,都被匈奴骑兵骚扰的烦不胜烦,何广粟便不由自主的臆想着:若是这队兵马在边墙,匈奴人别说是烧杀掠抢了,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一定!
没错,何广粟已经确定,这支部队是汉室军队了——下午被押去见这支部队主将的时候,在那个老将身边卫卒手中,何广粟清晰的看见一面卷起的大纛(dào)①!
作为退伍军卒,何广粟十分清楚:大纛,根本不是寻常的部队可以拥有的!
当年在陇西戎边时,何广粟所在的陇西都尉,麾下共计两千人马,足以称之为一军!
但饶是如此,陇西都尉部也依旧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大纛;陇西戎卒认识的,只有那面写着‘汉’字的驻军旗帜,以及写有‘陇’字的都尉旗帜···
就连陇西都尉本人,都没有资格打出一面写有姓氏的私旗!
而这支军队,居然拥有一面大纛!
何广粟从军近五年,也只在一次匈奴入侵北地郡时,见到过自长安赶去支援的北军大纛:赤龙旗!
除了南北军的赤龙大纛外,何广粟实在不知道还有哪只部队,拥有专门的大纛。www.xiumb.com
可惜,那面大纛一直被卷起,何广粟没能看到大纛上的图案。
就在何广粟神游方外之时,树林中便响起一阵尖锐的鸟鸣。
何广粟身边的两名军卒顿时一滞,连咀嚼的动作都停止;待等鸟鸣结束后,其中一人便将手放在嘴边,发出了与先前那道鸟鸣几乎相同的声响!
再次得到回应后,两名军卒将手中粟饼塞回腰间,轻手轻脚的移开三人身上铺着的枯枝,顾不上拍打身上的雪,弓着腰,带着何广粟,向不远处一棵大树之后走去。
在树边停下脚步,何广粟赶忙福灵心至般蹲坐下来,动作熟练地让人心疼!
——从长安以东的广明成乡,绕到这片长安以南的山林,这一路上,何广粟最遭罪的就是膝盖!
身边的军卒见何广粟乖顺,倒也没多为难,倚树蹲靠下来,各自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然后,何广粟便再次看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魔术’——就在眼前不到一丈,那片丝毫不起眼的雪地上,爬起来两个人!
直到那二人半站起身,何广粟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平地,而是一个约九尺长宽的小土坑!
看着其中一人苍老的面庞,何广粟赶忙敛回心神,深深颔首:“将军。”
虽然不知这人是何来历,但何广粟很清楚:能被叫将军的不一定有大纛,但有大纛的部队,其主将绝对称得上一句将军!
只见那老将不着痕迹的将粘在髯须上的雪拍落,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何广粟:“尔可知安门卫卒几许?于何时换防?”
被那双虎目瞪的丝毫不敢对视,何广粟将头埋的更低,语颤道:“将军,俺就一粗鄙农户,从何知此军机要事?”
那老将见何广粟不似作伪,只好再问道:“那尔可知,陛下今在何处?”
闻言,何广粟长松一口气,如蒙大赦般道:“将军不知,前时长安物价鼎沸,百姓民不聊生,幸陛下仁慈,出内库粮以售于北阙···”
“陛下今在何处!”
喋喋不休之语被突然打断,何广粟一愣,抬起头,就见老将面上已满是不耐。
尴尬的抿抿下唇,何广粟小心翼翼开口道:“陛下正于高庙思过···”
见老将面上依旧是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何广粟顿时慌乱起来,猛然一跪,眼泪唰一下就夺眶而出。
“将军饶···唔···”
哭嚎之语刚一出口,何广粟便被身边的军卒捂住了嘴;看着老将凶狠的面色,何广粟目光中满是惊骇。
那老将却只是恶狠狠瞪了何广粟一眼,轻挥了挥手,那两名士卒便一拱手,架起何广粟回到了先前那个位置,片刻间,将三人重新埋回了雪地里。
老将缓缓蹲行到树边,依靠在树干上,紧盯着渐渐亮起篝火的安门。
“咳咳···”
突然两声轻咳,老将身旁的亲卫顿时一慌:“都尉可是受了风寒?”
那老将却是微微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无碍,便继续睁开那双遍布血丝的双眼,望向长安城的方向。
亲卫见此,悄悄将身上破旧的衣袍脱下一层,看了看上面的破洞,又再脱下一层,将两层几乎称得上‘破布’的外衣披在了老将身上。
把老将却是头都不回,一抖肩膀,两层破布就滑落在老将手中。
看着老将背身递回的外袍,卫士目光顿时一暖:“都尉,还是披上吧···”
只见老将猛一回头,深深凝望向卫兵目光深处,然后若无其事般回过头,继续看向安门,一言不发。
卫士顿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赶忙单膝跪倒在地:“末将险乱军心,罪该万死!”
老将依旧是头都不回:“噤声。”
闻言,卫士才一脸羞愧的起身,稍稍离远了些。
老将凝望着长安城的方向,目光紧紧锁定在位于安门外,挡在长安和这片树林之间的那座军营。
即便是在这临近夜幕时的昏暗光线下,老将也清晰地看到,南营已处于被包围看押的状态。
“竟迫丰沛子弟至斯···”
老将讥笑一声:“陈平啊陈平,尔可真没辜负高皇帝之期许!”
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逐渐亮起的点点星辰,老将站起身,轻轻拍打着身上的雪。
“某倒要看看,盗嫂受金之辈,可真欲窃国祸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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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大纛:军旗。但并不是所有的军队旗帜都属于大纛,如写有‘汉’,写有军队驻扎地,以及主将姓氏的旗帜都不是大纛;唯有这个军队独有的,其上缝有特指该部队的动物图案地旗帜,才能称之为大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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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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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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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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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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