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防弹玻璃隔在对面的郑康尧,谢浩然淡淡地说:“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儿消息:金恒芳的表哥上周就到了沪州,昨天在地铁三号线的一个站点打伤了人,就在这几天会进看守所。金家的人在沪州这边也有关系,他会跟你进同一个看守所。那个人是练散打的,听说在平陵市的省级比赛里得过亚军。”
郑康尧的眼睛里密密麻麻全是血丝:“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我求求你,帮帮我!”
谢浩然冰冷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别再想什么国画大师的事情了。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反正平陵那边的事情已经出了,书面材料我也准备好,今天上午就派人送去了国家美术协会。嘿嘿嘿嘿……你觉得被关进来就没人追究责任了吗?你想的也太简单了。郑教授,我会派人盯着你,去法院告你。我手下可是有着一个专业的法律团队,咱们明的暗的路子都来,就算法院那边不能判你有罪,我也会把你告得倾家荡产。你就别想着继续在美院里当什么教授了,我估计你在这座城市里也呆不下去。从看守所出来以后,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女人去你家里闹,找你的麻烦。我倒要看看,你家里人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郑康尧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从未想过某人会以如此狠辣的手段对付自己。谢浩然说得平平淡淡,可是这些事情确实如此可怕。尤其是女人……无论出租车女司机,还是那个自己从未见过,却把自己弄进了看守所的女人,都让郑康尧感到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无法控制,可怕到极点的一股力量。而且她们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自己,以后和未来,麻烦还会源源不断。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在颤抖:“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谢浩然注视着他:“你想要我的老师去死。你觉得,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郑康尧听见自己发出软弱无力,结结巴巴吧,带着哭腔的声音:“可是……我没有……苏恒联……他……他还活着,他没有死啊!”
谢浩然笑了:“谁能保证你不会还有下一次?你都这样做了,而且做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有一个认识的人每天都在绞尽脑汁盘算着怎么弄死我,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与其让我成为你谋算的目标,还不如我趁早下手,先让你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
对付郑康尧的事情,谢浩然对谁也没有说。从计划到实施,几乎都是廖秋全程负责。说起来,真正的主谋其实还是廖秋,可如果没有势力庞大的药神院做后盾,能够及时调用分布在各地的人员物资,廖秋的计划是否可以实施,还是一个未知数。
沪州这边的事情结束,谢浩然搭乘班机返回燕京。头等舱很空,这一排只有他与贺明明两个人。后面的客舱只坐了一半,没有乘客想到向空乘人员要求升舱。
冷气开的有些大,贺明明要了一块毛毯盖在身上,她把头靠在谢浩然肩膀上,轻轻地说:“你应该买一架专机,放在燕京机场备用。”
谢浩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次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原本在这方面没什么感觉,等到临时需要用上,才觉得束缚太多。
“你看着办吧!”刚说完这句话,谢浩然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你的意思是,在机场租用一个停机位置?”
贺明明点点头:“费用还是很高的。综合计算下来,使用费肯定超过了飞机本身。另外就是空乘服务组和机师。其实这种事情国内国外都一样,购买飞机只是一次性投入,使用起来的花费却很高。”
“买吧!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而且你一向看得很准。”
……
美术学院里的课程安排不会因为个人行为改变或中断。谢浩然第二天走进教室的时候,发现原本摆在房间正中的拉奥孔石膏像已被推到墙边,正中的平台上铺着深蓝色布料,上面摆着几只陶瓷罐子,还有十几个大小、品种不等的蜡质水果。
这是很常见的静物摆放,也是色彩训练课程里必不可少的环节。
方玉德还是很不错的。谢浩然在平陵的时候,就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告诉自己回来以后就准备色彩课程所需的各种工具。走进教室,与熟识的同学低声打着招呼,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好画架,在画板上固定纸张,从外面卫生间里打来半桶清水……做好这些准备工作,时间也过去了近十分钟。
一切都很安静,在这样的环境里,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有一个前提:声音必须压得很小,不能影响其他人。
苏火山走到谢浩然身边,冲着他友好地笑笑,看着他拿起画笔,在调色盘里蘸着颜料,在洁白的画纸上用淡蓝色线条勾勒图画基本框架。
“我看你怎么整天忙忙碌碌的,连上课都不来。”胖胖的苏火山低声抱怨。
谢浩然构型的速度很快,把画笔在水桶里搅拌清洗,蘸着一笔调和过的赭石色,偏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没办法啊!遇到事情总得解决了才行。”
说着,画笔舞动,在纸面上迅速涂抹开来。m.χIùmЬ.CǒM
吕婕侧转身子,朝着这边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转过头,在自己的画纸上专注进行着。她现在已经成为徐连伟的关注标杆,看到她如此平静,徐连伟也懒得对谢浩然加以评论,何况色彩不比素描,一旦画错就很难修改。他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纸面上,难得分心。
与谢浩然之间低声进行着没什么营养的按交谈,苏火山的惊讶也随着他的画作进度不断提升。
很意外,谢浩然的色彩功底能力与他的素描呈现出强烈对比。技艺上只能说是普通,但是他对不同颜色之间的理解很特殊,走得根本不是传统路子。他省略了“先淡后浓”的基本作画过程,厚重的颜料就这样一笔又一笔抹了上去。
苏火山很是意外地张开了嘴:“老谢,你这是仿梵高的技法啊!”
谢浩然偏头看了看他,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喜欢梵高。”
他不喜欢伦勃朗,也不喜欢提香那种细腻的风格。强烈笔触从一开始就是谢浩然模仿的轨迹。他知道自己的能力长短,清清楚楚明白,那种如照片般细腻的绘画风格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写实派需要深厚的基础功底,这恰恰是谢浩然最欠缺的部分。当然,他的时间比其他人多得多,假以时日,也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候,谢浩然会画出一幅细腻程度堪比照片还要真实的作品。可是现在,他等不了那么久,也没有那个能力。强烈笔触与色彩对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写实重要得多。尤其是在边境线上走过一遭,跟着那些士兵亲历过生死,谢浩然觉得细腻婉约的画风正在远离自己。
我需要强烈如男子汉般的刚硬。
我需要炽热如火焰般的烈度。
我需要用画笔和颜料直接表达意境的作品,让第一眼看到画幅的人明白:这是什么!
苹果就是苹果,不是像毕加索抽象派那种需要思考,需要长时间透过画卷去对内容进行想象的另类物质。一个圆,大块的色彩堆积,强烈的明暗差异,这就够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毫无秩序,毫无根据的随手乱画。否则,连涂鸦都算不上。
色块与笔触之间的区别很明显,前者是涂抹形成的渐变,后者则是一笔又一笔接连不断形成,依靠色彩区别构成的明暗区域。梵高的作品之所以在生前无人问津,是与那个时代的主流画风格格不入。可是人类文明毕竟在进化,在他死后更多人理解,并且喜欢上他放荡不羁,另类的写实风格。而这些,恰恰是谢浩然在顿悟中所产生、明白、理解的东西。
按照惯例,方玉德会在每天上午十一点,也就是临近上午下课的时候来到教室,对当天阶段性的作业进行点评。
今天他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了坐在画架前,侧对着房门的谢浩然,也看到包括班长牛萍在内的十几个人都聚在那里,站在谢浩然身后,看着他作画。
学生们给方玉德让出一个位置,他注视着谢浩然的这张画,觉得很是惊讶:“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样的画风,技巧也运用纯熟。老实说,你是不是之前画素描的时候故意留了一手?”
谢浩然停下手中的笔,转过头冲着方玉德笑了笑:“怎么可能。你这也太抬举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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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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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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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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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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