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大学”这四个字让池静霜怔住了。她偏过头,看了一眼正在埋头理牌的谢浩然,神情有些复杂。
陈湘玲做在王昌远旁边,微微张开嘴,很是惊讶。
刘笛张口叫了起来:“嘿!真没看出来,没想到你还是个妥妥的学霸。对了,你去年高考,考了多少分?”
谢浩然对此没什么好隐瞒的:“八百分。”
陈湘玲毕竟是三个女人当中唯一一个上过大学的,不由得来了兴趣:“前年高考改革,八百分……嘶……那不是满分吗?”
谢浩然轻轻点头:“是的。”
池静霜感觉自己眼角抽了几下。她冷笑着说:“没想到我居然这么荣幸,能够与全国高考状元坐在一起打麻将。看来,我之前那把放了你的杠上花,也不是偶然的了?”
几个人都是边说边打,正好轮到谢浩然摸牌,拿起来一看,是张“八条”。他理了理面前的牌,把“八条”轻轻放倒在面前,笑道:“我自摸了。”
池静霜脸上的寒意更深了。
她的运气很糟糕。接下来,放了刘笛一炮,然后王昌远自摸。几个人把牌推倒重来,刘笛兴致勃勃地问谢浩然:“我家就在燕大附近,看来我以后可以到燕大去找你玩了?”
谢浩然按下牌桌中间的按钮,按照骰子上的点数拿牌,淡淡地说:“你去燕大找不到我。”
“为什么?”
“我去年就被开除了。”
虽说当时的情况是自己提出退学,可是在谢浩然看来,其实就是“开除”。
刘笛顿时瞪大了眼睛:“开除?你该不是在开玩笑吧?”
陈湘玲皱起眉头:“这是真的?”
池静霜看了一眼刚抓到手里的牌,刚好是四张一模一样的“一饼”,相当于拿起来就可以闷杠三家,不由得发出轻蔑的笑声:“八百分的全国高考状元,刚进学校就被开除……这是我今年听过最滑稽的笑话。”
谢浩然看了她一样,很随意地笑笑,没有解释。
王昌远没有对他的话产生怀疑。他很清楚,谢浩然不会在“学历”这种事情上故意往脸上贴金,也没必要为了逗弄女孩子而撒谎。既然他这么说了,事情就一定是真的。想到这里,王昌远不禁有些感慨:“燕大简直就是有眼无珠,连小谢都要开除……燕大校领导一定会后悔的。”
他随即问:“小谢,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要开除你?”
谢浩然伸手抓了一张牌,平静地说:“有个外国留学生调戏我们班的女生,被我揍了一顿。”
刘笛很好奇:“就因为打架?”
谢浩然看了她一眼:“听说那家伙是加纳大领事馆一个参赞的儿子,我把他打成了残废,下半辈子估计得在轮椅上渡过。”
刘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狠?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啊!”
这些交谈没有影响到正在做牌的池静霜。她有些纠结:手上的牌不能说是糟糕,而是非常的好。连同那四张“一饼”在内,总共十一张筒子。她正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先吃进这把闷杠上?还是把这四张“一饼”留下,配合手上现有的“二饼”与“三饼”,直接将这把牌做成清一色。如果胡了,那就是八番。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做清一色。于是把多余的万字打出去,没有用四个“一饼”开杠。
偏偏这个时候刘笛打出一张“九万”,谢浩然这边拿过来碰。紧接着王昌远打出一张“四饼”,谢浩然又碰。轮到王昌远摸牌,这家伙很得意地自摸三家。轮到刘笛,她又摸起一张“六万”不要,点了对面谢浩然的炮。等到刘笛再次摸牌,她直接摸到一张“幺鸡”,把牌推倒,自摸。
池静霜坐在那里脸色铁青,她盯着牌桌上那三把推倒的牌,眼睛里几乎在喷火。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选择做清一色,直接把四个“一饼”闷杠,非但可以直接吃进六个底三百块钱,而且那张“九万”轮到王昌远摸,他拿上去根本打不下来。紧接着刘笛摸筒子,不要打出来就给自己碰,顺序再摸一圈牌,自己就能听牌“四饼”。到了那个时候,就该轮到王昌远放自己满牌的炮。
我明明都拿到闷杠的牌了,为什么不杠?
自怨自艾的心理把怒火一下子转移到谢浩然身上:如果你不碰牌,就没有那么多事情,王昌远和刘笛也不会自摸,我就算不能牌摸三家全满,至少也能胡上其中一家。
一把满牌八番就是四百块,再加上闷杠的三百,就是七百块钱。
池静霜怒火冲天,就差没有当场咆哮起来。她努力控制着情绪,按照各人的赢面,把钱递过去,冷冷地发出讥讽:“燕大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样。都被开除了,算牌还能算得这么精。怪不得我会输,看来我今天无论如何也打不赢了。”
陈湘玲知道池静霜没什么钱,连忙开口打着圆场:“霜霜你今天手气不好,要不我上来换换,你休息一下?”
池静霜点头“嗯”了一声,起身离开座位。
……
牌局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多,谢浩然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赢这么多。厚厚一大摞筹码,最后点算下来,总共赢了六千多块钱。
晚餐是王昌远安排的地方,一个很有名的火锅店。刘笛看出来池静霜在生气,话也少了很多。几个人随便吃了些东西,到了晚上,各自离开。
照例还是王昌远开车把刘笛等人一一送回各自的住处。先是刘笛,然后池静霜。她下车的时候,王昌远特意从前面驾驶座上转过头来,问了一句:“小池,你对小谢感觉怎么样?”
他是真正希望池静霜与谢浩然之间能发生某种故事。那样的话,自己与谢浩然之间的关系也就比现在更熟,甚至成为真正的朋友。
池静霜下了车,站在外面,隔着降下去的车窗玻璃,冷冷地回答:“老王,我发现你做事情真的很不靠谱。今天要不是看在湘玲和你的面子上,我根本不会理他。”
王昌远尴尬地笑笑,仍然有些不死心:“其实小谢很不错的。打牌嘛……肯定有输有赢。要不这样,你今天输了多少,全都算我的。回头我在手机上给你转账发过来。小池你想开点儿,改天我再帮着你约小谢出来,你们好好聊聊,他真的……”
“不必了。”池静霜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转身离开。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王昌远很是郁闷,摇着头,重新在驾驶座上坐好,也没有发动引擎,而是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根点燃,慢慢地吸着。
副驾驶座上的陈湘玲看出了一些苗头:“昌远,这个小谢到底是什么人?”
王昌远虽说有诸多毛病,却很守信用。他答应过谢浩然,就绝对不会把对方身份到处乱说,即便是自己的未婚妻也是如此。他把点燃的香烟从嘴唇中间摘下,伸手到车窗外面弹着烟灰,闷闷不乐地说:“生意上的朋友,各方面都很优秀。你别看小谢虽然年纪轻轻,却真正是做大事的人。我以前答应过池静霜,说是给她介绍个不错的男朋友。现在好不容易把人带过来,她偏偏又是那个样子……呸!真不知道她那副傲慢的嘴脸究竟是摆给谁看的。真是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天底下所有人都不如她。”
陈湘玲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霜霜从来都是这样。”
“那是以前。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理她。”王昌远冲着窗外啐了一口:“我是好心好意把小谢带过来。不就是输了几把牌而已,我都说了输了算我的。她又甩脸子又发脾气的,到底是给谁看啊?”
说着说着,王昌远是真正来了火气,不由得张口骂道:“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儿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人家小谢比她不知道高了多少,还不是为人谦和,跟咱们玩得一团和气。”
陈湘玲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字。她也知道王昌远决定不说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想了想,她试探着问:“昌远,你和小谢比起来,谁更有钱?”
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王昌远闷声闷气地回答:“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小谢。”
陈湘玲觉得心跳速度瞬间快了很多。
王昌远有多少身家她是清楚的。虽说在富豪当中排不上名号,却也没几个人能达到他那种程度。陈湘玲只能把按照自己的推测,把事情朝着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方面去试探:“那么……小谢他的钱,比你多多少?”
王昌远扔掉手里的烟头,转过身,注视着她:“你真想知道?”
陈湘玲明白他这样问话的意思。将身子靠过去,带着温驯的笑意低声呢喃:“我知道你不会随随便便带人出来,尤其是还是这种场合。我只是觉得好奇,也顺便帮着笛子和霜霜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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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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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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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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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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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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