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人来人往,大多是些来办事的老百姓。
交警分出去以后,眼下最忙的就是户籍警了。
来来往往都是办户口、迁户口的人。
一个年轻人引起了秦咏梅的注意。
这年轻人秦咏梅见到他不止一次了。
最初一两次,就以为他也是来办户口的。
眼下看起来,并不是。
他东瞅瞅西看看,好像有什么事要办,但又有些犹豫不决。。
“喂,小伙子,你过来!”
这小伙子年龄跟白宁、白客仿佛。
看见秦咏梅也倍感亲切。
“阿姨,你有什么事?”
“不是我有什么事,是你有什么事吧?”
“这个,我……”
“在这里,我们公安干警会给你做主的。”
“我,我想报案。”年轻人鼓足勇气说。
“报什么案子?”
年轻人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凶杀案。”
秦咏梅吓了一跳,看了看年轻人。
“来吧,到屋里来录口供吧。”
年轻人有些犹豫:“我得找刑警。”
秦咏梅笑了:“你看我不像啊?”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还以为……”琇書蛧
领着小伙子回到办公室后,秦咏梅正打算亲自给他录口供。
冉局长却让秘书过来叫她。
秦咏梅只好拍一拍袁宪洲的肩膀:“给他录一下。”
1992年年底,全国开始推行警衔制了。
所以,冉局长动不动就把秦咏梅他们几个老公安叫到一起研究研究。
其实也没啥好研究的,直接上报到市局,再由市局统一上报省厅,就等着消息好了。
因为警监以下职称评定不是按职务,而是按资历来的。
比如像秦咏梅这样全国著名的刑侦人员,要是在省局的话有可能评上三级警监。
可在这小县城里,一级警督就到头了。
冉局长之所以这么积极,是因为他资历较浅。
警衔肯定不会太高。
但作为一把手,他评不过秦咏梅、老罗他们这些也就算了。
要是连冷建国这样非一线干警也比不过就有些难看了。
所以,他希望秦咏梅报的高一点。
他也就能跟着往上拔一拔。
就这么大点儿事儿,不到二十分钟就说完了。
回到办公室时,刚才那个报案的小伙子却不见了,袁宪洲正在整理卷宗。
“刚才那个……”
“哦,边卫东,那家伙有点神神叨叨的……”
说着,袁宪洲将笔录拿过来。
秦咏梅低头看一会儿。
原来,这个边卫东怀疑他的妈妈杀掉了他的姐姐。
边卫东是七顶山乡城镇非农户。
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含辛茹苦把他们姐弟拉扯长大。
他的姐姐生于1965年,他生于1969年。
从小到大,边卫东一直以为自己就一个姐姐。
但这些年来他经常做梦,梦到他四岁以前还有一个二姐。
问母亲,母亲却不承认。
最近一个星期,他再次梦见了二姐。
而且在梦里隐约察觉到是他的母亲杀死了二姐。
秦咏梅皱起眉头:“这事儿是挺蹊跷的。”
袁宪洲本身就是七顶山远郊区的,只是后来父亲老袁招工进了毛纺厂,当上了保卫科长,又把他的户口迁到了县城里。
所以,对于七顶山的情况他也了解一些。
“录完口供,我立刻给七顶山派出所打了个电话,对他们家的情况了解了一下。”
“怎么样?”
“派出所的丁所长帮我查了下,他根本没什么二姐。”
秦咏梅又皱着眉头看了看笔录。
“他说他二姐在他四岁以前消失的,那个时候砸烂公检法,人口档案也有点乱。而且他家是农转非。根据当时的政策,农转非是有名额限制的,所以也不排除漏掉一个家庭成员。”
“可四岁怎么会有记忆呢?书上说人五岁以后才有记忆。”
“特殊情况也是存在的。前几年我们也碰到过类似的案子,事主能回忆起三岁时候的事。还有的人连六七岁时候的事都想不起来。”
“可丁所长说了,这个边卫东一直都是神神叨叨,大家都说他有精神病,连农村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他。”
“不管怎么样,这事儿都应该跟进一下。”
“好吧,正好新年了,我也该回去给老爸上坟了。”
秦咏梅叹口气:“日子过得真快啊,这都十年了。咱们一起去吧”
十年前,抓了大半辈子坏人的老袁,到头来自己却成了被镇压的对象。
在大老黑眼皮底下被枪毙了。
秦咏梅、老罗和小倪他们几个这些年每年都要抽时间去祭扫老袁。
小倪眼下身陷囹圄,老罗又在远郊区派出所。
今年恐怕只能秦咏梅自己过去了。
幸好还有女婿陪着。
不过,秦咏梅还是打电话问了下。
老罗却大着嗓门儿说:“去!一定得去啊!”
老罗的资历和秦咏梅一样,虽然没像秦咏梅破获那么多大案,但也是枪林弹雨闯过来的。
当年,秦咏梅、老罗、小倪、老袁、大老黑他们五人一起抓捕毛纺厂大案的凶手。
结果,都不同程度受了点伤。
秦咏梅耳膜都被震破了。
老罗和小倪都挨了一枪。
老罗的脾脏还被切除了一部分。
老袁和大老黑脸都炸黑了。
人们都开玩笑说,老袁被大老黑传染了。
可秦咏梅他们几个是在编的警察。
老袁只是工厂的保卫人员。
他肯出这份力,冒这份险不由得让秦咏梅他们敬佩不已。
从那以后,大家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大老黑是看着老袁走的,当然不忍心去。
小倪想去,可失去了自由。
所以,老罗当然挤时间也得来啊。
1993年元旦,秦咏梅和袁宪洲刚在家里吃完了早饭,老罗就开着车子来了。
“还没吃饭吧,这么早?”
秦咏梅说。
“吃了一点。”
正好秦咏梅蒸了锅酸菜包子,这会儿还热气腾腾,就让袁宪洲拎着上车了。
反正袁宪洲也会开车,就由他来驾驶,老罗在后座慢慢吃。
一边吃着老罗一边赞叹:“老秦你这包子做的真好吃啊。”
“你是饿了,当然觉得好吃了。哈哈。”
老罗到了地方派出所以后,照顾家人更方便了,而且住房条件也不错,又很少像秦咏梅这样外出办大案。
所以,时间反而比以前充裕了。
人也养的白白胖胖。
眼下看来,仍然在一线折腾的就只剩秦咏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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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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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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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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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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