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冷哼一声道:“她贵为我长安贵妃娘娘,你竟然扬言要以畜生交换,不是无礼是什么?”
李腾儿无辜地眨眨眼睛:“西凉嫁女或求娶都是以牛羊为聘,有什么不对吗?难道太后是嫌弃腾儿给的聘礼太低?泠贵妃可是两次三番主动承认,她不及皇后娘娘的,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李腾儿牙尖嘴利,说这样一番话的时候,满脸嬉笑,又振振有词,一番天真烂漫的小女儿情态,令人半分脾气也无。
月华也觉得这李腾儿时而媚入骨髓,时而烂漫天真,便如千面娇娃,令人爱恨参半,又喜又恼。
尤其是今日,她对泠贵妃一番冷嘲热讽,固然是因为自己的巧言挑拨,但是李腾儿每句话都偏向于自己,令她有些意外。感觉她与昨夜大殿之上对自己的态度简直天壤之别。
太后更是将怒火拼命吞咽下去,一时发作不得,冷哼一声道:“西凉那种冷寒不毛之地,怎配我长安尊贵的贵妃娘娘下嫁?”
李腾儿立即反唇相饥:“那依照太后所言,长安的皇后竟然是比不得贵妃尊贵了?听您适才对皇后那番训诫,腾儿还以为太后您是大义明理之人,不愧是一国之后。”
太后自己说话前后矛盾,顿时被辩驳得哑口无言。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月华,月华也只低了头研究袖口的刺绣花纹,佯作不见,心里却是对李腾儿暗自叫好。
太后正两厢为难,就听到有太监轻咳声次第传进来。众妃嫔全都不由自主地端坐起身子,悄生整理发髻仪态。
这是皇上来了!宫里的宫人眼尖,提前暗自传递消息。
果真立即就有太监通传:“皇上驾到!”
月华起身带领众妃嫔恭敬地跪迎陌孤寒,陌孤寒已经随着话音一步踏了进来。仍旧是一身明黄灿灿的朝服,五爪金龙腾云刺绣图案,映衬得他愈加傲气凌云。
陌孤寒给太后请过安,各自平身端坐。
他淡淡地向着众人扫了一眼,见到李腾儿,就是一怔,然后看了月华一眼,缓缓开口问道:“腾儿公主缘何这样一身妆扮?”
李腾儿不待月华答话,便嫣然一笑抢先避重就轻道:“若非这样妆扮,焉能看到今日这场大戏?”
“什么大戏?”
泠贵妃见李腾儿话锋一转,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慌忙上前打岔:“腾儿公主这是在和妾身们开玩笑呢。”
李腾儿点头:“正想去找皇上请示,谁想皇上就到了。”
陌孤寒微微挑眉:“什么事?”
李腾儿清清嗓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泠贵妃满腔热血,想要以身报国,自告奋勇……”
“皇上!”太后见势不妙,慌忙打断了李腾儿说了半截的话:“今日怎么散朝这样早?”
陌孤寒扭头看向太后:“今日没有什么本奏,便早些散了,正好来给母后请安。”
“那今日便在母后这里用膳,母后让她们早些回了。”太后慌忙向着泠贵妃使了一个眼色。
泠贵妃立即心领神会,当先开口道:“泠儿不打扰皇上和太后用膳,先行告退了。”
雅嫔也立即有眼力地起身,鹤妃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番石榴,用帕子擦擦指尖,斜着眼睛瞟向李腾儿,显然是好戏还没有看够。
李腾儿笑吟吟地看向太后,一脸耐人寻味。月华上前,挽了李腾儿的手:“公主殿下也随本宫到清秋宫里尝尝我们长安的风味膳食。”
李腾儿不屑地撇撇嘴:“就凭皇后娘娘适才所受的揶揄来看,你清秋宫里的膳食定然一般,还不及那贵妃娘娘的规制,能有什么好吃食?”
月华一愣,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李腾儿竟然在陌孤寒的面前也敢替自己出头,说出这样打抱不平的话来,不禁一个愣怔。
若是说适才与泠贵妃之争,乃是她争一时之气,此时明显就是在为自己说话,她对自己究竟是敌是友?
陌孤寒听到李腾儿这样讥讽,忍不住扭过头来:“腾儿公主此话何意?”
泠贵妃与太后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尖,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泠贵妃真的害怕李腾儿胡言乱语,提出让自己和亲。所以她适才所受的羞辱也不敢计较,赶紧上前一步,刚欲发作,便被太后一个眼神制止了。
太后勉强陪着笑脸出声道:“既然公主殿下觉得泠贵妃那里的膳食合你口味,便随她到悠然殿里用早膳吧?”
月华又悄悄地拽了拽李腾儿的衣袖。
李腾儿“嘻嘻”一笑:“那倒不必了,泠贵妃动辄要打要杀,腾儿又胆小,还是退避三舍的好。否则腾儿性命是小,两国和谈关系是大。”
李腾儿愈是遮遮掩掩,便愈加令陌孤寒耐人寻味,清冷的略带责问的目光便转向了泠贵妃。
李腾儿不待陌孤寒诘问,已经反过来握住了月华的手,见好就收,勉强应道:“还是去你的清秋宫吧,好歹耳根子清净。”
月华也立即知趣地向着陌孤寒与太后行礼:“不打扰太后和皇上用膳,月华告退。”
陌孤寒沉默不语,太后自然迫不及待,唯恐陌孤寒再留下这两个惹祸的根苗,赶紧挥挥手示意泠贵妃:“回吧,你们都有心了。”
鹤妃见无戏可看,不甘地站起身来,跟随在月华与李腾儿身后扭着腰肢一并出了瑞安宫。
李腾儿拉着月华一路疾走,两人都是习武之人,腿脚利落,将魏嬷嬷落下几丈远,气喘吁吁地追赶不上。
李腾儿斜眼看看身后的魏嬷嬷,贴着月华耳边悄声问:“这婆子是你身边的老人?”
月华点点头:“她是我阿娘的陪嫁丫头,我阿娘走了以后,一直和我相依为命。怎么了?”
李腾儿略一沉吟,摇摇头,压低声音道:“我觉得她和你未必便是一条心。”
月华一愣:“为什么?”
“看她自昨夜就一直小心翼翼地提防着我,害怕我跟你说什么悄悄话,肯定是别人的眼线。”
月华不以为意地笑笑,像李腾儿这样尴尬的身份,又生得这样妖媚,别人不提防才怪呢?更何况是处处殚精竭虑为自己着想的魏嬷嬷?
“公主多心,自从我阿娘走了以后,我的饮食起居一直便是她照顾,比亲生女儿还要亲近。年纪大了,就是喜欢操心一些,我委实想不出什么理由令她背叛我。”
李腾儿正色道:“这个世界上,可以令一个人背叛自己内心的东西很多,更遑论只是自己的主子。也可能只是我多疑罢了,你自己小心就是。”
月华歪头看她,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记得昨日宴会之上,你我尚且针锋相对,难不成合约一签署,我们便化干戈为玉帛了么?”
魏嬷嬷已经气喘吁吁地追赶上来,李腾儿对她有戒备之心,玩笑道:“自然是与你昨夜同床共枕,有了感情。以后要多拍娘娘马屁,盼着你回心转意,愿意自告奋勇,随我一同回西凉,做我西凉的太子妃。”
月华见她又开始胡言乱语,知道问不出所以然,无奈地瞪她一眼:“又胡说八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褚月华与西凉有不共戴天之仇。”
李腾儿娇俏一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凭借我的诚心,会打动皇后娘娘也不一定。”
月华轻嗤一声,扭身缓步向前走:“李腾儿公主这份胆识月华很钦佩,如若不是有国仇家恨,可能月华果真会与公主成为至交好友。”xǐυmь.℃òm
李腾儿受了冷脸,也丝毫不以为意,快步跟上去:“我李腾儿可是已经将皇后娘娘当做知己好友,否则适才便不会听你挑拨,为你两肋插刀了。”
月华略一沉吟:“算是本宫欠你一个人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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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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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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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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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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