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腾儿想一出是一出,不按常理出牌,令月华有些咋舌。
“这晨昏定省的都是宫中妃子,公主若是要去,晚些时候用过早膳,本宫带你去给太后请安就是。”
李腾儿手忙脚乱地洗漱,好像唯恐手边动作慢了,月华将她丢下。
“我去见识见识你们长安王朝紫禁城里的妃子们,是不是都像你这幅模样?”
月华略有为难,不想生出什么事非,摇头道:“不过是过去磕个头,闲话两句而已,委实无趣。”
李腾儿眼珠咕噜转了两圈,便伸手指向了其中一个身量相仿的宫婢:“将你的衣服脱下来,我扮作宫女模样,不多嘴就是,这样就有趣了。”
宫婢为难地看向月华,月华还未开口,李腾儿已经上前,不由分说地上下其手,开始主动宽衣解带。
月华见劝阻不了,无奈地摇摇头,也只能任由她胡闹。
李腾儿果真按照宫人模样装扮起来,簪了绢纱的花儿,模仿着宫人低眉顺眼的一举一动,倒也有模有样。
月华又叮嘱过两句,两人出了清秋宫,魏嬷嬷不放心地追上来,紧跟在两人身后。
月华扭过头:“嬷嬷辛苦一夜,便歇下吧,不用跟着来回辛苦。”
魏嬷嬷摇摇头,向着李腾儿撇撇嘴:“公主殿下身娇体贵,若是有什么需要端茶递水的伺候差事,难不成还真让公主殿下做么?老奴跟着听传唤。”
“那让香沉跟着便是。”月华有些心疼她年岁大,精力不济。
魏嬷嬷斩钉截铁地摇头:“昨夜娘娘体恤老奴,老奴一夜睡得香沉,如今精神着呢。”
月华便不再勉强。
三人急匆匆去了瑞安宫,因为一番耽搁,便多少有些迟了,泠贵妃等人早已到齐,太后也已经洗漱完毕,端坐在上首,面沉似水。
她们早就听闻了昨日大殿之上发生的事情,对于陌孤寒拒绝了将月华下嫁西凉的请求一事,觉得遗憾。泠贵妃更是捶胸顿足,暗恼自己当时不在近前,否则定然添油加醋,或者是撺掇群臣进言,将褚月华一举铲除。
她们正窃窃私语昨日宴会之事,见褚月华与李腾儿迈进寝殿,便停止了笑谈,扭头用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她们并不识得李腾儿,见月华身边多了个陌生的丫头,低垂着头,看不清眉眼,但明显不是寻常跟在身边的香沉,也只道是重新挑了用着顺手的丫头。
月华上前,给太后恭敬地请安:“月华今日迟了,还请太后恕罪。”
按照时辰来讲,她到得并不迟,但是太后与众妃已经到了,自己最后姗姗来迟,自然应当告罪客气两句。
太后并不计较,抬手赦免平身,众妃与月华见过礼,便各自端坐,李腾儿低头侍立在月华身后,倒也规矩安分。
首先开口的,仍旧是太后。她怀里抱着那只慵懒的波斯猫,慢条斯理:“哀家听闻昨日议和宴会之上,生了一场变故。”
月华不知道她的心思,眼梢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身后的李腾儿,也只附和点头:“一场玩笑。”
“玩笑?”太后轻嗤一声:“哀家却听闻西凉公主言之凿凿,哪里是玩笑?”
月华听太后语气不善,便沉默不言,不再搭话。
太后几乎是狠狠地剜了月华一眼,自顾训斥道:“你贵为我长安王朝的皇后,可知道自己的本分?”
月华点点头:“皇后者,乃帝王之妻,掌内事五枚,协理六宫,解帝王之忧,这是月华的本分。”
“解帝王之忧?你身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那你扪心自问可否做到分毫?大是大非之前,你是否是在设身处地为皇上着想?是否在为我长安子民的涉身利益着想?你又是否配坐这皇后的位子?”
太后一番训斥,再加上开门见山的一句问话,月华便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分明是在怪责昨日宴会之上,自己没能自告奋勇地要求下嫁西凉!
月华仍旧假作一脸莫名:“月华委实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还请母后明示。”
太后一时气结,索性挑明了训斥道:“那西凉肯以两个城池的代价换取你远嫁为太子妃,此乃何等利国利民之事?你以一人之力,可抵我长安数万雄师,不战而获疆土扩张数十里,你缘何竟然不肯?”
果真便是此意,只是月华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会挑明了来讲,而且是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她们是觉得月华牺牲自己,换取两个城池理所应当,否则便是十恶不赦!
月华微微一笑,不想枉费口舌,多做辩解:“皇上统筹全局,不愿自然有他不愿的理由,月华身为皇上的妻子,自然顺从,不敢忤逆。”
月华一句话将责任推拒到了陌孤寒的身上,谁若是质疑,便是觉得陌孤寒的决策不够英明,太后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辩驳。
一旁的泠贵妃掩嘴窃笑:“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这般价值连城,就连西凉皇室都觊觎已久。”
语气里难掩讥讽之意。xǐυmь.℃òm
月华谦和一笑,眼尾一扫身后的李腾儿:“兴许那是西凉李腾儿公主没有见过泠贵妃,否则,就凭借泠贵妃的样貌才情,怕是就没有本宫什么事儿了。”
月华的恭维恰到好处,泠贵妃鄙睨一声冷哼,傲然道:“若是本宫能有这样以身报国的机会,定然不会计较个人得失,自告奋勇,为皇上分忧,为长安子民造福!报答皇上的恩德。岂会是只为苟全,畏首畏尾之人。”
一席话慷慨激昂,大义凛然,雅嫔立即赞不绝口地奉迎谄媚:“贵妃娘娘大义,委实是我等楷模表率。”
言罢意味深长地瞅了月华一眼,月华只当作未见,依旧笑得极是真诚:“贵妃娘娘此言可是当真?”
泠贵妃自鼻端冷哼一声:“按照皇后娘娘的胸襟,可能的确是不能理解我的想法。我倒是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太后自觉终于占了上风,略带阴阳怪气地冷冷一笑:“这才是母仪天下该有的典范。”
月华不以为意,低柔一笑:“正好李腾儿公主如今还在清秋宫,待月华回宫,与公主殿下好生商议商议,兴许公主会改变初衷,心仪泠贵妃也不一定。”
泠贵妃轻嗤一声,不屑道:“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妹妹我怎么会被那群蛮夷之人看在眼里?”
这话是将月华与李腾儿全都一网打尽,骂得阴损。月华但笑不语,将手边的茶盏端在手里,悠然浅酌一口。
身后的李腾儿抬眸紧盯着泠贵妃,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泠贵妃终于觉察到了她的异样,抬起脸来,觉得那目光中带着一丝玩味,盎然而又清冷。她心里的怒火腾腾地烧灼起来,一拍案几,厉声喝问:“你个婢子好大的胆量,这样盯着本宫做什么?”
李腾儿歪着头,抬起脸来,众人看清她的眉眼,心里暗自赞叹一声:“好妖娆的婢子!”
李腾儿眼波流转,满室生辉,冲着泠贵妃嫣然一笑:“婢子只是在估算,贵妃娘娘若是到了西凉,能值几个城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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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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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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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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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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