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男人,光线模糊了男人的脸,看不清样子。可他知道,那是自己的父亲,一个严厉的人。男人蹲了下来,双手捉着他瘦弱的双肩道:“那个阿秋,是烈士的后代。我不是跟你说过,住在这军属大院里,不能欺负烈士的后代,你怎么还打了他,还把他一颗牙齿打没了?”
他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道:“你罚我吧。”
“你不交待原因?”
他摇了摇头。
男人点头:“好,去外面跪着,直到我让你进来,你才能进来。”
他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
在他要走出院子的时候,男人叫道:“是不是你弟闯的祸?”
他默默道:“不关他的事。”,然后就出去了。正是寒冬,昨夜下了一场大雪,积雪上他跪了下去,把两只脚埋进了雪堆里。没过多久,他就听到里面有个稚嫩的声音叫道:“让我哥进来,是我打的他,不关我哥的事。”
父亲就吼了起来:“我就知道是你,为什么总不听我的话!“”
“那混蛋骂我是狗娘养的,我不是!我不是!为什么我不能揍他!”
屋子里突然就安静了。
雪中的他摇摇头,突然门开,一个比他小几岁的男孩跑了出来。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眼泪和鼻涕,扑通一声跪在他身边叫道:“你让我哥跪,那我也跪,干脆我俩跪死得了,那就谁也不碍着你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父亲追了出来,看着雪地里的兄弟俩,涨红了脸。最后却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啊……”
“进来吧,别跪了。”m.xiumb.com
小男孩一下子高兴起来,拉起他的胳膊说:“走,哥咱进去,咱们看小人书去,我刚从小胖那抢了本。”
本来要进屋的男人,转过身指着小男孩叫道:“你个兔崽子,赶紧把书还人家去!”
小男孩做了个鬼脸,他笑了。他们一起进屋,走进屋子的时候,不知何时来到了医院的病房里。苍白的灯光下,涂着白漆的病房压抑得让人难以透气。一张孤零零的病床上,躺着个瘦骨如柴的女人。她戴着呼吸机,呼吸沉重而缓慢,就像一个老旧的风箱。她像是看到了他,转过头来,脸上全是汗,仿佛每个呼吸都得用尽全力。她招了招手,那手瘦得如同皮包骨。
他走了过去,女人摘下了呼吸机,用颤抖且冰冷的手握住了他。一股死亡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咬紧了牙关,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妈妈要死了。”女人虚弱的笑了下:“对不起,阿习。如果可以,妈妈肯定会撑下去,撑到我家阿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可妈妈累了,妈妈得休息了,阿习,你会不会怪我?”
他摇摇头。
女人欣慰地笑了,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他连忙蹲下来,把脸放到女人的手心里。女人闭着眼睛道:“对不起,阿习。以后这个家,就要靠你撑下去了。你得照看爸爸,保护弟弟。而本来,这些应该是妈妈的责任。”
他也闭着眼睛,说:“没事,你做不了的,我替你做。”
“是啊,你一直都这么懂事,所以妈妈亏欠最多的。不是你爸爸,不是你弟弟,而是你孩子……”
“我愿意!”他咬牙道。
“那妈妈啊,就放心了。知道吗,阿习,我永远记得那个夏天的早餐,当你给护士抱着放到我的床边时。我就知道,这辈子值了。我有这么一个好儿子,我啊……值了……”
“值了。”
尾音久久在病房里回荡,然后这个声音,就再没有响起了。他一片茫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医生护士跑了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父亲抱在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弟弟抱着他的胳膊哭。
他只知道,那个瘦瘦的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重重一叹,在这片昏暗的空间里响起。韩习睁开了眼睛,从五个小时的沉睡中醒来。他坐了起来,就看见前面一个穿着病服的女人站在那,女人看着他。他道:“已经够了。”
“爸死了,我本来以为,拯救了这个世界,就可以拯救他。但我错了,我不应该相信那个男人。这样我留在爸的身边,他就不会死。我本来也应该死的,因为我做不到自己的承诺。可我现在还不能死,阿烈还活着,我希望他可以活得更好。”
“我想他活在阳光下,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结婚,给咱们韩家开枝散叶。所以在那之前,我还不能死……”
韩习挥手说:“妈,你先走吧。等这一切办完,我再去找你。”
那个女人突然就消失了,然后远处出现了一点光。那是韩习进来神武殿后,第一次看到的光。在这之前,他不知道被那个女人杀死了多少次,他又将之杀死了多少次。但这次,总算解开了心结。
韩习走向那道光。
当他钻进光里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微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隐约人声。过得片刻,他适应了外面的光亮,便看到卫臣正坐在台阶上看着他笑。
“老兄,你终于出来了,再不出来,我都要进去找你了。”卫臣站了起来。
韩习看向远处,那里有一只由异兽组成的队伍正在移动,他问:“这是要干嘛?”
卫臣道:“要打仗了,我们已经找到极乐岛的位置,马上就要出发了,你来不来?”
韩习笑了起来:“废话,我等这一天太久了。”
看见他露出如此豁达的笑容,卫臣心中浮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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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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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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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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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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