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陪着小心说:“少爷,是我不知天高地厚,说了让少爷误会夫人的话,请少爷责罚……”
寇战盯着她身后的位置,慢慢地攥紧了双拳,胸口起伏不定,内里怒火滚滚,连喘息都被愤懑……填满。
梅姑吓的跌坐在地上,好久也没有听见寇战说一句话,她一直低着头,盯着地板,也不去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寇战冰寒的声音。
“你告诉她,打消那些肮脏龌龊的想法,也停止那些恶'毒暴'虐的计划,我跟她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梅姑:“……”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我清理完她蓄意设下的所有害人的陷阱,再亲自去同她了结母子关系,我走了。”
这声音,仿若古代祭祀礼乐中的一种乐器,沉闷,厚重,凝滞,随时都有一种可能会断掉的感觉。
一份无法珍惜的失去,让人倍感凄凉。
“少爷,这是你妈妈让我带给你的绸衫。”梅姑不敢多问,赶紧连滚带爬地把一个手提袋递给他。
“不要再跟我提她!”寇战突然爆吼,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袋子,掏出里面银灰色的绸衫,放到嘴里,用牙咬着,两只手对着撕扯,“刺啦,刺啦……”撕成一绺一绺的,抛向梅姑身后的位置,有一条就挂在了画框的棱上。
两行清泪,顺着寇战的脸颊流进他的嘴里,他张开大手,抹了一把,然后转身,头都不回,就大步的离开了。
“少爷……”梅姑震惊得叫了一声。
西圃半山的别墅里,陆静把手里的茶杯都扔出去了,愤懑地看着视频里怒火中烧的儿子,感觉是完全陌生的,她心里特别的不甘。
她给梅姑发了信息:回来吧。
梅姑取下了安在身后画框底下的隐形摄像头,这都是陆静花重金从r国买回来的,她有些想不通,这么隐秘的东西,寇战是怎么发现的。
她回到西圃半山的别墅里,神情落寞的陆静和衣而卧,骨瘦如柴的手里,虚虚的握着一块绢丝的手绢,床上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铺着淡紫色的床单,还有股淡淡的幽香。
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若有似无。
梅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有气无力的陆静,心疼却也无奈。
“战儿,他是说要与我脱离母子关系,是吗?”陆静用手绢儿轻轻地拭了一下眼角。
陆静突然提起这事,梅姑毫无防备,明显怔住了,显然,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告诉陆静这件令她伤心的事情。
其实,陆静也无需梅姑告诉她什么,在监控里,儿子所有的表现,她看的一清二楚,听得也一清二楚,只是她不愿意相信罢了。
疲累的梅姑把自己的印堂捏的青紫,她半闭着眼睛说:“我今天好像没有帮到你,反而惹了麻烦。”
“梅姑,这不能怪你,是战儿他变心了,他彻底被寇溦迷住了,他已经忘记了他肩上的使命。”陆静抬眸看了梅姑一下,眉头下意识的就拧了起来。
她又垂着眼帘,声音淡淡地说:“必须尽快让慧雅行动起来,让战儿对寇溦死了心,他才能帮我。”
“怎么死心?”梅姑突然紧张地问。
“就是让慧雅引寇溦爱上弘翔,嫁入弘家。”陆静把手绢都快扭成了绳子了。
梅姑突然倾身抓住陆静的手,幽幽地看着她,强忍着哭说:“可我觉的不是这样的,我们好像疏漏了什么,少爷他,作为一个经过严苛训练的成年人,情绪突然失控到几乎崩溃,必然有他无法承受的压力和难以言说的无耐……”
说完,梅姑突然就哭着跑出去了,她怎么也忘不了寇战那种愤怒到几乎要燃烧的样子。
***
慧雅离开医院,倒了三趟公交车,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她现在住的地方。
位于润城的最北边的旧城区,这里距离市区很远,交通极不方便,她坐的最后一趟破破烂烂的中巴车,每四十分钟才能开来一辆。
这里的房子又老又旧,有些地方的重建拆迁房都比这里强,住在这里的都是社会最底层生活困难的人员,和外来务工人员,以及游手好闲的无业人员。
这种旧房子,一个月只要八百块钱的房租,她却付不起。
慧雅手里拎着从农贸市场买来的蔬菜,一小块肉还有鸡架。都是人家批发剩下的便宜处理的,她每天下午才去买。
她身上穿着一件地摊上买来的格子衬衫,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脚上劣质的帆布鞋由于底子太薄,一不小心踩到石子上,会硌的脚心疼。
曾经也是华服傍身的她,现如今如此寒酸的打扮,也没有让她有多么的难过。
然而,当她走进一条昏暗潮湿的小巷里,雨后蓄下的污水散发着臭味,偶尔碰上一两个小混混,冲她动手动脚的时候,她的忍耐就达到了极限。
踏进没有灯的楼道里,她会靠着斑驳的栏杆哭一会儿,再换上轻松的笑脸回家,因为家里还有一个常年缠绵在病榻上的妈妈。
心里酸苦的慧雅,又想起了曾经的日子。
父亲落网前,她和妈妈生活在米国,虽然父母离婚了,但是每个月父亲都会给她和妈妈不菲的生活费,但是妈妈身体不好,高额的医疗费用让她们所剩无几。
父亲一出事,就断了她们的经济来源,她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去变卖,最终还是维持不下去了了。
妈妈的药一天都不能断,那段时间,对慧雅来说,就像遭遇了一场睡不醒的噩梦。
曾经那些所有的看起来不太幸福的幸福,一夜之间全部破灭。
友情,亲情,爱情全都像风一样离她而去。
留下的只有妈妈支离破碎的身体,和她千疮百孔的心。
就在慧雅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找到了她。
那个人答应帮她办理一切回'国手续,她还能继续上学,妈妈也能继续治疗,前提是她要听从那个人的安排,为她做事。
已然陷入了绝境的慧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就算豁出一切,也得为妈妈治病。
她一进门,首先就是检查妈妈的卫生情况,还好,早上出门前,她给邻居黄阿婆30块钱,在阿婆的照看下,妈妈没有尿床,也没有拉裤子。
千恩万谢中,黄阿婆答应明天还会再来,但是必须涨到40块一天,慧雅咬咬牙,还是答应了。
她把妈妈扶去卫'生'间,解决了问题,又给妈妈按摩了约莫二十分钟。
她一边做作业,一边煲了一锅瘦肉粥,用鸡架煨了一锅汤,炒了两个蔬菜末。
喂完妈妈,她才自己吃的,吃完饭她给妈妈收拾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装在一个简单的行李箱里,因为那个人答应,如果她任务完成的好的话,下周一就把妈妈送去专业的医疗机构。
半夜里,累了一天的慧雅睡得正香,突然有滴滴答答的雨滴在她的脸上。
“下雨了?”睡得迷迷瞪瞪的慧雅一骨碌坐了起来,她打开灯一查看,可把她惊着了,卧'室,客厅,所有的天花板,好几处都在往下滴水。
旧书桌,破沙发都已被水浸了好大一片,厨房和卫生间最严重,水直接顺着墙边流了下来。
好在妈妈睡的那张床没有被漏水。
慧雅跑去敲五楼人家的门,好半天才见一个瘸腿的人来开门,如果不是慧雅来敲门,他都不知道他们家的水管爆裂了。
瘸子拿了一把管钳,慢慢腾腾地下到一楼,去把总阀门关了,水是不冒了,但她们家依然在滴水,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需要一个过程。xǐυmь.℃òm
她得学会适应,这种情况在老旧的小区里时不时的就会发生。
她艰难地把东西搬开,挪到不漏水的地方,可地方实在太小了,也没什么好办法,就只能把东西摞起来。
折腾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坐在咯吱乱响的木椅上,眯了一会儿。
天刚亮,她就洗漱完毕了,开始做早饭了,为了准时赶上进市区的车,她每天必须要很早出门。
“当当当”敲门声,慧雅以为是黄阿婆来了,她赶紧拿起桌子上她昨晚就准备好了40元钱。
打开门,是楼上的祖孙三代,瘸子手里拎着两个颜色夸张的廉价礼盒,后面跟着他佝偻着身子的老爹,和一个五六岁满脸鼻涕的女孩子。
三个人,穿着从箱底才掏出来的满是褶皱的半新衣服,突然笑嘻嘻的挤了进来,将慧雅团团围住。
她费尽了力气才从他们的包围圈中钻了出来,疑惑地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瘸子看着眼前身姿窈窕的女孩儿,傻傻地笑着不说话。
精明瘦削的小老头,眼睛里发出贼兮兮的亮光,滴露嘟噜地在慧雅身上来回打量,说出来的话,听着好像还有点挑剔。
“哦,姑娘,是这样的,我儿子看上你了,想让你给他当老婆,我们是来提亲的,听黄婆婆说了,你母亲生病了,我们不嫌弃她,只要你嫁给我儿子,再给我生一个孙子,我们就给你妈养老送终,别看我儿子腿瘸了,他有技术,可以养活你和你妈的,我们这个房子拆迁了,也能有一大笔钱。”
纤瘦细弱的慧雅突然倔强的挺直了身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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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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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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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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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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