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到一楼,一团火红色的小身影气喘吁吁地撞了过来,寇姝抱着寇溦的腿,气哼哼地说道:“姐姐,姐姐,咱们家的炮仗花藤被砍了,一株都没有了。”
“朵朵慢慢说,怎么了?谁砍的?”寇溦蹲下,把妹妹揽在怀里。
“姐姐,你都不生气吗?是哥哥砍的。”寇姝吸了一大口气,又突然两眼放光地说,“其实也可以不生气的,花儿哪有哥哥重要吗?是不是,姐姐?”
“什么?哥哥他,”寇溦雾蒙蒙的大眼睛,闪着亮光,惊喜交加,“回来了?”
“是真的,我刚看见炮仗花藤没有了,只剩埋在土里面的根了,地面上什么都没有了。”
“保安说是哥哥,哥哥昨晚就回来了,天还没亮,就把炮仗花藤砍完了。”寇姝看见蔡刚过来,又指着蔡刚说,“姐姐,就是他,他跟我说,炮仗花是哥哥砍掉的,不信,你问他。”
寇溦看着蔡刚,不敢相信地问:“哥哥他,不是要再过两天吗?怎么就,回来了?”
“是的,大小姐,少爷他昨晚就回来了,还去看过大小姐呢。”
“哥哥来看过我?”寇溦脸上微笑着,心里却有无数朵花儿次第绽开。ωωω.χΙυΜЬ.Cǒm
哥哥他回来了,他提前回来了,他来看过她,为什么?她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林鸢心下了然,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大小姐枕头上,湿的那一块儿,肯定是少爷流的眼泪,妹妹受伤了,他心疼,太难受,所以拿炮仗花藤出气。
看着林鸢那么明显的表情,蔡刚解释说:“大小姐服了安神的药,睡得沉,少爷没叫醒你,就,就看了一眼,就走了。”
蔡刚:“……”一眼才怪,天都快亮了,才走的,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好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是不会说给另外一个人的。我的嘴很严的。
寇姝仰着小脑袋,期待满满地问蔡刚:“那你看见哥哥他有没有去看我?是不是先看的姐姐,后去看的我?”
“这……嗯……这……好像是的吧,我也不记得了……”蔡刚挠着后脑勺,迟疑地说,“我看见少爷从大小姐屋里出来,我就下楼去了。”
“姐姐摔伤了,哥哥才去看姐姐的,我又没受伤,哥哥肯定不会去看我。”寇姝撅着嘴,沮丧地说,“受伤了也不看,哥哥总是嫌我淘气,没个女孩子的样子。”
她像一只被针扎破,漏了气的皮球,紧缩着双眉,满脸失望。
看她这潸然欲泣的样子,几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尤其蔡刚,他好后悔,真想自己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蔡刚,你这个混蛋,一个小姑娘,你就哄哄她又怎么了?能掉一块肉,是咋的?干嘛非要说什么大实话?
寇战在楼梯拐角处站了一会儿,又转身上去了。
寇溦是最了解寇姝的。
她妈妈生下她一百天,就离开了,爸爸又在前几年也去逝了。
除了自己这个姐姐,寇姝心里对那个一母同胞的哥哥是十分在意和依恋的。
她特别想亲近哥哥,可是又惧怕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因为哥哥是个冷情的人,好在他并不凉薄。
寇溦抓住寇姝的小手,笑着说道:“哥哥没去看你,我们去看他可好?”
“好啊,好啊,我们去叫他下楼吃饭,今天珍姨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寇姝破涕为笑,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圈儿。
两姐妹手牵着手,上去了,寇姝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到了三楼,每个门都关得紧紧的,只有小厅的门是开着的,两姐妹就进去了。
哥哥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她们两个坐在这里静静的等着。
寇姝正正经经的坐在那里,刻意装矜持。因为哥哥说,女孩子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
小厅是哥哥除了书房,健身房,惯常最爱待着的地方。
长条茶几上摆着一盆薄荷草,窗台上还有几盆,深青色的窗帘是半开着。
证明他刚刚离开这间屋子不久,尽管所有的茶具都收起来了。
他每次在这里,都会从窗台上挪一盆薄荷过来。他独处的时候,不喜欢强烈或者昏暗的光线,所以每次窗帘都是半拉着的。
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寇溦又陷入了上一世的记忆。
其实在上一世,很小的时候,寇溦对寇战也是又惧怕,又想着亲近。
寇溦比寇战小九岁,几乎是寇战看着她长大。
小时后,陆静不喜欢孩子,他们兄妹两个都是由珍姨带大的,珍姨住在东配楼。
珍姨自己也有两个孩子要管。遇上天气不好,或是冬天,寇战和寇溦都住在珍姨家里的。珍姨有给他们兄妹准备屋子,和林鸢兄妹的屋子一样温馨。
晚上,哥哥还会叫她起夜,怕她尿床。
早上,哥哥也会给她挤牙膏,倒刷牙水。
吃饭的时候,会把她爱吃的摆到离她近的地方。
可是,哥哥是个性格内向,感情内敛的人。
他从少年时就冷俊深沉,不苟言笑。从来不像别人家的哥哥那样宠着妹妹。每次见了妹妹也都神情漠然,疏离清冷,多连一句整话都不愿意说。
他每天总是专心致志地学习,严苛认真地锻炼。
不论什么事情只要是他要做的,都会一心一意,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地做好。
在他的耳濡目染下,林森就是哥哥的翻版,做事异常认真,林鸢或多或少也受了他们的影响。
三岁之前的事情,寇溦记不太真了,五六岁时,还不大懂事,也看不懂人的脸色,更不会识人性情。
那时候,她总是像林鸢缠着林森一样,整天追着寇战,嚷嚷着要让哥哥陪她玩。
哥哥却不愿意理她,不管她怎么哭闹,怎么耍赖,他照样心无旁骛地做他自己的事情,该学习就学习,该锻炼就锻炼,丝毫不受她的影响。
好像是有那么两三回,她哭得实在太委屈了,声泪俱下地控诉他不是个好哥哥。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他,寇战放下正在做的事情,抱她在膝上,笨拙的哄哄她,翻过来掉过去就那几句话:“乖,不哭,眼睛肿了,不好看了。”
有一次,哥哥领她去街上,给她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非常精美,是现做的,她要求师傅在上面做了两个小人,写上:“哥哥祝我生日快乐!”
其实,那时候离她的生日,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
回来,她不舍得吃,一直摆在屋里,最后变质发霉了,她才哭着扔掉。
后来的每年,哥哥都会给她买生日礼物,但是,吝啬地连句“祝你生日快乐”的话都不愿意说,就只说一个字,“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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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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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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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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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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