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也搁这儿矫情起来了?后悔了?”紫藤精听她说完后,挑挑眉。
鹿幽悠摇头:“不,我不后悔。”说她自私也好,她原本也不是个大方的人,她知道这样就是死,卿聿也会记得她一辈子,她害怕他终有一日会忘记自己,她不愿意,她舍不得。如今她要做的是战胜以清活下去,而不是考虑卿聿在失去自己以后会有多难过。
“咚咚咚。”三声扣门声。
门被推开,紫藤精飞速入戏挡在前头:“怎么,还嫌鹿幽悠伤得不够,又来补刀?”
卿聿却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最上边还有一张纸:“要买的东西已经写在上面了,劳烦你们。”
紫藤精不识字,弯腰给陶冉看了看,陶然也“哼唧”一句,表示看不懂,最后那张纸又递到鹿幽悠面前。
仔细一看,龙凤喜烛、大红幔帐等等,居然都是一些成亲要用的东西,鹿幽悠把那张纸往桌上一拍,抬头看去,故意装作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
“哪有说成亲就立刻成的,至少也要先布置一下吧?”卿聿见她还是气鼓鼓的,便将人搂进怀里。
“这简单,施个法术不就好了。东西买来还得布置,多费事儿。”紫藤精在一旁嫌弃卿聿多此一举。
卿聿却摇头:“虽然这种时候一切从简,但我还是想自己布置喜堂。”用幻术幻化出一个喜堂对现在的卿聿和鹿幽悠而言并不难,如今的情况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更没法大排筵席,卿聿也并不是那么在意这些的人,鹿幽悠也不是,但别的女子拥有的他希望鹿幽悠都能有。幻术终究是幻术,他想给她一场真正的婚礼。
紫藤精看着他俩,“啧啧”两声就带着陶冉一起出去了。这些东西都好买,她又会法术,大半天就已经全部搬了回来。
所有东西都是卿聿亲手布置,好在房子本来就不大,不出一日也都准备好了。
鹿幽悠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那些红彤彤的喜字出神。没一会儿紫藤精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整套的凤冠霞帔。
鹿幽悠仔细一看,这嫁衣手工精细,红底金线,一只金凤展翅翱翔其间,大气雍容,凤冠上缀着珠宝,虽然不算多,但无不精致华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看就价值不菲。
“来来来,我先帮你梳头。”紫藤精把东西往旁边一搁,急性子地说道。
“这也是你买的?”鹿幽悠有些意外,这个时代很少有人会买现成的嫁衣,要么是提前找裁缝准备,要么自己娘家准备,像这么华贵的凤冠霞帔怎么看都应该是提前准备好的。
“乖乖给老娘坐好,”紫藤精把鹿幽悠重新按回椅子上,眨眨眼,一脸坏笑地答道,“那都是卿聿带回来的,要问等今晚洞房问个够。”
等鹿幽悠全部穿戴完毕就被紫藤精扶着带了出去。
迎面便是陶冉,因为需要一个赞礼,所以卿聿临时让他化作人形。
三人一同走到前边,紫藤精便率先喊道:“新娘子来啦!”
卿聿立于堂前,听到声音后便转过身来,他也穿着一身红衣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鹿幽悠的心漏了一拍,即使天天见到他,却还是对一袭红衣的卿聿抑制不住的心动,暗暗决定一定要告诉卿聿不准再穿红色,否则估计成了亲她的情敌也会陆续有来。
“啧啧,好一个祸水。”紫藤精在她耳边轻声感叹。
鹿幽悠点头。的确是祸水!
再看看自己,虽然她细心打扮了一番,但和他还是不能比的,如果单论容貌,他这算是颜值的天花板了,也只有姜箬那样的绝色女子才能相配。
卿聿却不知她心思,向她一拜。
鹿幽悠起先还觉得有些好玩,卿聿是最不爱受规矩束缚的,可是这场婚礼他却执意要按规矩来,现在更是少有的严肃,她也被他所感染,渐渐收起玩闹的心思。弯腰一拜回礼。
“幽悠。”接着卿聿就伸出手,笑容缱绻,语调温柔。
鹿幽悠便走上前,将手放在他的手心,十指相扣。也就不再考虑什么相不相配的问题,只要眼前的人眼里心里只有她就够了。
卿聿领着她一起走入堂内,入目皆是喜庆的大红色,一想到这里每一处都是卿聿花了心思亲自布置的,心就暖暖的。
走到堂中卿聿便松开手,与她相视而立。
旁边陶冉唱道:“拜兴。”
二人相对而拜,两次后便一起就坐。
“斟酒。”
紫藤精便用合卺杯斟了酒分别递给两人,鹿幽悠便学着卿聿的样子举起合卺杯与他一起喝下里面的酒。
酒味清甜,鹿幽悠记得这个味道,当初她和卿聿去沐子陵那里时喝的就是这种酒。
有心想要问问卿聿,可那边陶冉见他们皆已喝下杯中酒,已经继续唱道:“同牢合卺完毕,答谢亲友!”
说是亲友,其实在场的也就只有陶冉和紫藤精。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卿聿在这件事上十分认真,即使只有他们四个也没有一点偷懒的打算,站起身对着紫藤精和陶冉一拜:“多谢二位!多谢!”诚挚的,由衷的道谢。
他,卿家二公子,六界中最尊贵的上神,向一个精怪和一个尚未修成的仙行礼道谢。
接着卿聿拉住鹿幽悠的手,从未笑得如此开怀畅快:“夫人,我终于娶到你了。”
鹿幽悠的眼睛热热的。
当初卿聿求婚时,她就曾想过,他是卿家二公子,就算常年在外,就算他不爱守这些世俗规矩,但卿家必定不会让他有半分马虎,至少也得大宴亲朋。因为这次的事情,他们没法回卿府,按照她原本的想法就是简简单单拜个天地就好了,反正她只是想要与卿聿成为夫妻而已。
所以她没想到这次反而是卿聿自己一点都不肯马虎,抛开了卿家二公子的身份,这场婚礼他是真真正正只为她一人而办,是他对她的许诺,而不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
这样的他,怎能不让她感动?不让她深爱?
卿聿好笑地摸了摸她的眼角:“先别急着哭。”然后从怀里拿出一道符纸。
“阿聿,幽悠?”上面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鹿幽悠一愣,这是……卿夫人的声音?
卿聿改为握住鹿幽悠的手:“叫娘。”
“娘。”鹿幽悠跟着喊道。
“诶诶。好孩子。”那边卿夫人听到这一声娘也直抹泪。
旁边卿绍奎拿过符纸,声音也有些激动:“阿聿。”
“叫爹。”
“爹。”
“好。为父今早已将你们的婚事告于宗庙,如今事急从权,等你们回来后落下的筵席仪式再一一补上,不能委屈了鹿家姑娘。”
“是。”
那边卿绍奎又道:“阿聿,你如今也成家立室,应当持重……”
“老爷,你这些话等阿聿回来再说也不迟,”如今时间宝贵,好不容易和儿子说上话,卿夫人可不愿浪费在教导上面,把符纸又拿了过来,“你们在那边过得可还好?”
“都好。”
“我问我媳妇儿呢,你那么皮实自然无所谓,幽悠可不同,快把符给她!”
卿聿无奈地笑笑,示意鹿幽悠来回答。
鹿幽悠接过符,其实这次算是自己连累了卿家,卿家能不反对她和卿聿成亲已经很好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还如此关心自己,只觉得温暖:“我很好,真的,谢谢你们,谢谢。”
这一千年,除了一开始陪伴姜箬,她总是一个人,可现在,她不只有卿聿,还有了亲人,她是真的很满足了。
“那套嫁衣你可还喜欢?可惜我没法亲眼看到你们成亲……不过想必你穿上应该是极水灵极好看的,哎,阿聿能娶你进门也算争气,可惜我们看不到……”
“我的嫁衣是您准备的?”
卿聿点头。
那边卿夫人正掩面抹泪,便换了方婉来说话:“三月前阿聿传信回来说要与你成亲,娘和我就开始准备了,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上了,你穿着可还合身?”
当初收到信,卿夫人就说了,鹿幽悠没有娘家人,她便当这此既是嫁女儿,也是娶媳妇儿,这凤冠霞帔自然由她准备,所以霞帔上的一针一线皆是卿夫人和方婉亲自绣的,那凤冠也是拿了卿夫人当初的嫁妆做的,皆是她们的心意。
三月前?鹿幽悠疑惑地看着卿聿,忽然想起应该是无形山上他说要与她成亲的时候。她不过是点个头,想着等事情结束再说,可卿聿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家里开始筹备了。
鹿幽悠此刻除了谢谢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到最后,三个女子都红了眼眶,又依依不舍了好久,天都黑下来才彼此道别。
接下来与紫藤精和陶冉喝了一会儿酒,他们便以不能耽误洞房把两人都推进新房里去了。
一进屋就安静下来。鹿幽悠坐在桌边,听见关门的声音,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这个时辰说早不早说晚不晚,虽然她之前口口声声说想睡卿聿,但事到临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于是稍稍收紧藏在袖子里的手。
卿聿越走越近,直到停在在她面前俯下身,她的呼吸都是一滞。不行,她真的太紧张了。
卿聿倒是神色如常,伸手。
结果在碰到鹿幽悠之前,她就下意识地就往后一缩。
这就尴尬了。
鹿幽悠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今天卿聿所做的已经给了她满满的感动,自己这反应像是拒绝,只怕卿聿会误会。为了缓解尴尬,假装刚才后退是为了站起来,转了一圈问道:“你看我穿这身好看吗?”
说起来,她从未听他赞过自己漂亮,当然,她的颜值与卿聿不在一个等级,但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她在他眼中也应该是最好看的吧?
结果因为头上带着凤冠,头重脚轻一个不稳差点摔下去。
卿聿看到连忙伸手扶住她,笑出了声:“戴着这个不重吗?”
“重!”鹿幽悠想点头,这凤冠太压脖子,不过之前太激动她一时忽略了,卿聿这么一提醒才感觉到是真的累。
“我帮你取下来。”说完,卿聿让她坐下,细心轻柔地帮着她一点一点地拆下凤冠,放在旁边,这才面对着鹿幽悠坐下。
取下凤冠之后鹿幽悠长舒了一口气,左右转了转发酸的脖子,然后伸手想要捏一捏,卿聿的手先附了上来,不轻不重地帮她按着。
他的温柔专注都落在她的眼里。鹿幽悠早就忘了要紧张,他是她最爱的男子,爱到想要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他,爱到想要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在想什么?”卿聿按了一会儿,见鹿幽悠一直看着自己,目光灼灼,浅笑问道。
“我在想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千年前我就见过你,千年后居然还能和你结成夫妻。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千年前他是尊贵的上神,而她不过是只心智未开的鹿精,神与精怪,云泥之别,这其中需要怎样深厚的缘分才能让他们走到今日呢?Χiυmъ.cοΜ
卿聿知道她早已经恢复了当年的记忆:“难不成千年前你就对尘鞅动了心思?”
鹿幽悠坏坏一笑:“说不定呢。”论容貌气质尘鞅与卿聿其实完全不同,但本质上都是他,都足以令人一见倾心。
卿聿听了这个回答却收起笑,洞房花烛,偏提另一人,即使这人是他的上一世他也一样不乐意:“你对他心动过?”
鹿幽悠好笑地看他:“怎么,原来你这么喜欢我,还吃自己的醋?”话是这么说,她倒也不指望卿聿承认,毕竟以往每次以为他吃醋,结果都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没错,我吃醋,”令人意外的是卿聿居然干干脆脆地承认了,“我是卿聿,不是尘鞅,你只能对我心动。”
“那不然你把自己打一顿出出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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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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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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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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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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