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边已经出现几颗星,仿佛触手可及。
“你说无形山是什么样子的?”既然为仙界之首,不知道是不是比凌波岛还漂亮。
“我大概没去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卿聿笑着低声答道。
什么叫大概没去过?去没去过,自己还不清楚吗?
“鹿幽悠!”旁边希音小声喊着,勾了勾手指让鹿幽悠过去。等人走近,他又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在听才说,“我和几个师弟约好了听潜渊说书,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相处这几日,鹿幽悠也认识了一小部分弟子,潜渊就是其中之一,听说他来无形山之前就是说书的,突然有一日顿悟了才决定上无形山修行,虽然资质平平,但是说书的活儿也没丢下,所以在一众从小在无形山长大的师兄弟里很受欢迎,都喜欢听他说山下的故事。
鹿幽悠这几日因为赶路太累,几乎都是日落而息,导致她现在天一黑就犯困。听希音说有故事听,立刻来了精神,连连点头。
却没想到原本靠在一边的永慕也站起来,要一起去。
希音瞅瞅永慕,再瞅瞅鹿幽悠,然后把鹿幽悠拉到一边,冲着她挤眉弄眼:“你该不会是爬墙了吧?”
……
“你可以再说大声一点的。”鹿幽悠感觉到因为希音那句话引来的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还给他一记白眼。
说话间永慕已经走到鹿幽悠身边,低下头来问她:“我这儿有梯子,幽悠,爬墙吗?”目光澄澈,比天边的星星还要闪耀几分,薄唇微微翘起,偏偏又带着一点点促狭的笑意,简直是又坏又撩。
鹿幽悠捂着胸口,血槽已空,她有些吃不消。
那边卿聿也站起身走来,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
“拆梯子。”
两个男子相对而立,一个清俊绝伦,举止间透着潇洒肆意,一个眉目如画,俊美中带着张扬桀骜,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黯淡无光。
一旁吃瓜看戏的希音朝鹿幽悠努努嘴,示意作为事件女主角的她可以上场了。
这个时候按照套路,鹿幽悠应该着急地冲过去,再说一句:“不,你们不要再打了!”
然而另一个吃瓜看戏的鹿幽悠表示,这样带感的修罗场她不介意多来几次。
最后,希音带着三人凑热闹去了。
原本碎墨一见卿聿要去,当然也要跟着自家公子。只是唯独他被希音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虽然碎墨的外表看起来年纪不算大,但他可是云中君,在无形山弟子眼中,那就是和三位师尊同等地位,同等尊贵的长辈,大部分人一见到他都是战战兢兢的,连说话都小心翼翼,有他在,希音倒是无所谓,可那些师弟怎么放得开?
他们过去时,那边潜渊已经开始了。几个小弟子围成一圈,正听的津津有味。竟然连竹猗也在,见他们来了,自动让开一点位置给四人。
“那一年的金台大会……”
“师兄,金台大会是什么?”
“咳咳!金台大会你都不知道?”潜渊被一个小师弟打断,清了清嗓子,一看那小师弟才入门不久,也就了然,解释道,“就是仙界每百年都会举办一次的比试大会,会上不论身份辈分,皆以仙力强弱论高低。各仙门弟子皆可参加,意在各仙门之间的术法交流。当然,若能在金台大会上拔得头筹,自然是声名大噪,其中还有外门弟子借此机会被各师尊看中收为入室弟子的。
现在每百年都在咱们无形山的月华峰举行,你们当中不也有参加过的?”
解释完后,那小弟子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又继续。
“说回那一年啊,那一年的金台大会可是这千年来最精彩的一次,你们想啊,以清、以宁和以正三位师尊全部在列,再加上昆仑弟子,要知道那个时候昆仑可还位列咱们仙族之首,人才济济,这么多高手过招,最后一场比试我现在闭着眼睛都还能回想起来。”
说到这里,潜渊还真的闭上眼,像是在回味当时的场景,吊足了师弟们的胃口后才继续说。
“不止如此,那次大会上,不仅咱们仙界各位上仙到场,昆仑无隅仙尊和咱们的掌教弗盈师祖还特意请来了碧霞上神与耀灵上神,其实啊,当时师祖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有意想要选出新的掌教师尊。”
“既然是我们无形山选师尊,为何两位上神会到场?”按理说这是无形山本门的事,神族哪里会在这种事情上费心。
“这你就不知道了,碧霞上神原本就与弗盈师祖有些私交,听说当年咱们同门弟子外出历练遇到上古凶兽,都是多得碰巧经过的碧霞上神出手相救。那些得救的弟子如今算起来,估计也是你们这些小孩儿的师叔一辈了。”
小师弟们纷纷感叹也不知是哪位师叔有如此际遇,得见上神一面。
“咳咳,”见话题扯得有些远了,潜渊敲了敲手里的树枝,“想当年昆仑作为众仙界之首,大家都戏称这金台大会就是昆仑门内的第一之争,几乎每次都是他们出尽风头,包揽前三元。再说回那场比试,那年可是咱们无形山第一次打进了最终的比试。这可是这么些年来第一次有昆仑以外的仙门弟子打进去的。那一战打得可谓是天昏地暗,风云变色,一开始是那昆仑弟子先使出……”
“那最后谁赢了。”有心急的小弟子等不及潜渊描述那场比试的过程,急着要知道结果。
潜渊的话一顿,他的故事才开始,自然不可能直接就把结果讲出来,只当没听到,接着便将整个比试过程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
其中果真险象环生,好几次惊险的地方大家都屏息以待,因为在场的几乎都是无形山弟子,心中难免都会偏向自己师门一些。有两个因为听的太入迷,还悄悄给那同门打气的。
“……眼见那一剑以雷霆万钧之势刺过来,那昆仑弟子却也临危不乱,以自己的剑气硬生生地劈开一道缺口,瞬间将形势扭转,打落了咱们这边的剑,最终还是昆仑取胜。”
“啊?”好几个小弟子失望地喊出了声。
毕竟这是无形山的人讲故事,说得居然不是本门的威风事,不止他们,连鹿幽悠都有些意外。
“啊什么?你们当金台大会和平时修习一样么?那可是高手之间的较量,只要稍稍有一点差池就会扭转乾坤,就这样,我们这边也不过是输了半招而已。”
结果几个小弟子不买账,输了就是输了,一招半招那都叫输了,一个个哭丧着脸。
“咳咳,那你们可知那昆仑弟子是谁?”潜渊一顿,勾起大家的兴趣之后也不再卖关子,“就是云中君!”
一听是输给了那个战无不胜的云中君,而且只输了半招,一群小弟子们一下就释然了。毕竟像云中君这种奇才,那可是仙界的传奇,就连上神颢央都破例把他收于麾下,若是输给他半招不止不丢脸,反而足以证明无形山的实力也未必逊色于昆仑多少。
潜渊见大伙儿都接受了之后,又抛出一句话:“而且咱们无形山这一位啊,最初入门之时只不过是个外门弟子。”
这一下小弟子们炸开了。
各大仙门中都会分为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而能成为内门弟子者皆是天赋异禀之辈,天资普通的只会被收入外门,有这样的区别自然也就注定了大家在门中的地位的不同。通常外门也就等于是被打上了不可能有大成就的烙印。
此次跟着两个希字辈大弟子一同下山历练的弟子不少,其中不乏外门中的佼佼者,这么一听难免激动。
一个外门弟子能进入金台大会,甚至差一点就赢了云中君,那岂不是说他们也有这个机会?
这边几个外门弟子正心潮澎湃,那边云中君的小迷弟竹猗却不乐意了,怎么能把他心中的大英雄和外门弟子相提并论?
“云中君怎么可能只赢一个外门弟子半招,潜渊师兄明明才五百岁,那场金台大会可是千年前的,你根本没有参加过,只怕都是道听途说的吧?”
潜渊被揭了底,有些恼怒:“我道听途说?没参加过可不表示我会乱说,更久远的事我都知道!那我问你,你可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咱们无形山的月华峰,这比试却要叫做金台大会吗?”
大家面面相觑,显然都是不知道的。
“因为这场大会自举办以来皆在昆仑金台,直到昆仑被妖君灭门后才改在了我们无形山的月华峰。”沉稳内敛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希霜一人立于月光之下,月光皎皎,君子如兰。
“夜深了,明日还要赶路,各位师弟还是歇息去吧,”希霜虽然为人并不过分严厉,但作为大师兄一向最讲规矩,“无形山内禁止夜聚,就算身在山外也不该忘了规矩。”
众人对他都是真心信服,视他如兄如父,所以都乖乖认错后各自离去。
等众人散去后,希霜才走过来。希音直接往鹿幽悠身后一躲,一脸痛苦地念叨:“又要开始了,又要开始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方才众位师弟在场我不曾说你,希音师弟,你既为希字辈大弟子,自然该为众师弟做出表率,当初师尊收你入门下时就说过,你天资甚高,若潜心修炼日后必成大器,偏偏你平日修习就不肯用功,如今见师弟们夜聚,你不提醒不说,反倒与他们一起坏了规矩,”希霜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皱着眉看着自己这个就是不肯上进的师弟,他素日也没有少劝导他,偏偏他就是那个性,怎么说都没用,但该说的他还是得说,只盼哪一日希音能明白他的苦心,“若传了出去,岂非又让师尊为难。上一次你就……回来!我还没说完你跑什么!”
不过这边希音已经飞快地溜走了。
希霜叹了一口气,对这师弟实在无可奈何,也没打算再追过去,只是无奈地摇头,回身才对鹿幽悠几人笑笑:“让几位见笑了。”
等希霜摇头叹气地离开后,鹿幽悠三人也回到歇息的地方,希音正拉着碎墨说些什么,见他们来了,又仔细瞧了瞧希霜不在,这才拍着胸口舒了口气,朝三人打过招呼后又拉着碎墨继续说话。
三人便找地方歇下。
鹿幽悠枕着卿聿的腿躺下,抬头正想说话时,却被月色吸引,只是可惜不是十五,天空中只有一轮弦月,但月色皎洁,又多了一分缥缈朦胧。
卿聿的头微微扬起,也在看那天边的月。鹿幽悠只能看到他清俊的侧脸,棱角分明却神情柔和。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鹿幽悠怔怔地看着,直看到卿聿伸手盖住她的眼。
“不早了,睡吧。”
这是害羞了。
鹿幽悠打了个呵欠,拉下卿聿的手,果然看到有的人耳尖微红。笑嘻嘻地收回目光,见地上自己和卿聿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忽然就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虽然累,但是大家都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卿聿,你说碎墨是云中君,那你是谁?”
卿聿低头,见鹿幽悠迷迷糊糊的模样,显然是困了。果然还没等他回答,她的眼睛已经闭上睡着了。
卿聿拉了拉她身上的披风,再轻轻地把她放在外面的手收进去盖好,收回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侧脸,鹿幽悠的眉毛稍稍动了动,也没睁眼,只是很自然地握住他的右手一起盖在披风下面,迷迷糊糊地嘀咕一句,声音软软糯糯的,却是辨不出究竟说了什么。
暖意一点一点从掌心浸入心底,卿聿弯了弯好看的眉眼,用剩下的那只手将落在她脸上的头发拂到耳后,低头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用低沉低嗓音说道:“睡吧。”
温柔小意,大抵如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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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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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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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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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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