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就一个选择,过来哄我!”
卿聿无奈摇头,接着正色说道:“这里是战场。”
他的灵力还未恢复,这两日又消耗掉不少,如今只能用一些最简单的符咒,他现在几乎与一个普通人无异,是人就会有出差错的时候,他只是怕如果到时候鹿幽悠出了什么意外,他无力保护她。
“你过不过来!”鹿幽悠见人还站在那儿不动,看来卿聿是真的打定主意要把她送走,急了,“你不过来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找一个小奶……”
话没说完,卿聿已经走过来捏住她的脸颊,冷哼:“找小奶狗是吧?我倒要看看谁敢做这小奶狗!”
鹿幽悠垮着脸:“疼。”
卿聿自然是控制了力道的,知道她在故意装可怜,不放手。
“卿聿,真的疼!特别的疼!”最后的语调微微上扬,软软糯糯的,带着撒娇的意味。
心也随着这语调儿被微微勾起,卿聿撒开手,投降。
“傻不傻?”明知留下来说不定会死,却还坚持要陪着他,傻不傻?
“卿聿你真的不会说好听的话!”鹿幽悠气得哼哼,转眼又见到他眼中的疲惫,知道他已经很累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懒得再和他计较,“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他却摇头,拉着鹿幽悠一起坐下:“再陪我说会儿话吧。”知道明日必定会陷入苦战,今夜只怕没人能安心休息,他现在只想能够和她多相处一会儿,有鹿幽悠在身边,他才能够真的安心。
说什么呢?鹿幽悠想了想,问:“你刚刚说的,沐子陵教过谁啊?”
“南嫣。”
难道?!
鹿幽悠一个激动正想说出来,卿聿却已经疲惫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睛。
沐复照房内。
沐子陵坐在他爹的床边,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一边担心着战事,另一边又浮现出华琚拉弓的样子,思绪被来回拉扯,耳边似乎响起三年前南嫣的话。wWW.ΧìǔΜЬ.CǒΜ
“子陵,咱们来比一比箭术,这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了!”
“你的箭术可是我教的,难道还能赢我不成?”
“那可不一定,没听说过青出于蓝吗?”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沐子陵看着慎重剧毒的父亲,小声说道:“爹,明天……怕是……”
他虽然已经随军出征过几次,但每一次都是沐复照挂帅,有父亲在好像就给全军上下都吃了一颗定心丸,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怕,这是沐子陵第一次主持大局,面对的却是如此绝境,明天才不过第三日,就算真的勉强撑过了,他也很难再想出度过余下两日的办法。
沐子陵从小到大一直过得顺遂,他是镇国大将军之子,早早就决定了要像父亲那样守卫疆土,然后跟着沐复照几次出征都凯旋而归,被封为骠骑将军,能够迎娶心爱之人,可是这短短的时日内,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是迷茫的,挫败的,可是事情一直推着他往前走,为了守住边关,守住他与父亲效忠的土地,他没有可以软弱的时间,他是主帅,必须要站出来让将士们相信能够等到援兵,能够等到希望。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会软弱会迷惘的普通人。
“我眼看着您身中剧毒,又让嫣儿遭遇那样的事,如今,连脚下的这片土地我都快受不住了。爹,孩儿是不是很没用?您要是醒了,应该会骂我吧?”只有在昏迷的沐复照面前,他才能真正放松,说出真心话。
“对,大将军要是听到你这么说肯定会把你骂一顿。”华琚站在门边,沐子陵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沐子陵立刻起身:“你怎么在这里?”心事被人听到,有些恼怒。更何况华琚这明显实在火上浇油。
“我是来告诉你,不要想赶我走,”华琚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怒目,“我可是公主,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
沐子陵一见她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实在不想跟她再讲什么她身为公主,如果失守会有什么下场的道理:“我是主帅,在这里所有事都由我决定。”
“没听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吗?”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出去,跟阿聿离开这里!”
华琚怒了:“沐子陵!再这样不止你爹骂你,我也要骂你,你……”
“不要提我爹!”
“我为什么不能提?现在连你自己都认为自己没用了,难道还要其他人相信你可以带着大家守住这里吗?”华琚说话也不留情面,“你现在再到沐将军面前说这些,除了让他失望自己怎么有个仗还没打完就先认输的儿子意外,还有什么意义?”
沐子陵气极,这么久以来积攒的压力全都爆发出来,一掌打到旁边的桌子上:“对!是我没用!我让我爹失望,让一千沐家军跟着我一起送死!事到如今我还能如何?若还有办法阻止云川入城,难道我还会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如果连你自己都不信还有办法,你当然什么都做不了。”
“呵,”沐子陵冷笑一声,双手撑在桌子上,低着头挫败地说道,“相信什么?你去问问外面还有谁信明日还能守得住?就连你都不会信!”
“对,我们是不信,那为什么我们没有像那些百姓一样弃城逃走?”华琚走到沐子陵身边,她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所以故意言辞激烈希望他能把那些积攒的情绪发泄出来,伸手扶住沐子陵的脸让他抬起头,“你说沐家军不会有逃兵,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决不投降,我,还有外面所有人早就已经决定了要和你一起守下去,你是主帅,是一千沐家军决定要誓死追随的骠骑将军,仗没打完绝对不能先认输。”
沐子陵抬眼看向华琚,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她,这张脸明明应该是陌生的,此刻他却觉得那双眼睛莫名的熟悉。
“嫣……”后面的话还未出口沐子陵就及时打住了,直起身避开华琚的手,轻咳一声,“多谢安慰。”
“我才不是要安慰你。”华琚一惊,刚才一时激动忘了收敛,连忙把手放下背在身后,有些慌张地避开沐子陵的目光,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沐子陵重新在沐复照的身边坐下。
“子陵,你放心,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南嫣吃力地背着沐子陵往前走,一步一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下巴落在土里。
沐子陵那时身受重伤,意识已经不是十分清醒,但南嫣一直不停地跟他说话,像是担心他会晕过去。那时候的他们跌落悬崖,还有云川军在追杀,几经搏斗沐子陵为了保护南嫣身受重伤,虽然勉强保住性命,但谁也不知道其他的云川军什么时候会找到他们。
“嫣儿,不用安慰我。”沐子陵有些费力地勾了勾嘴角,想说这个时候明明应该是自己安慰她的。
“我才没有安慰你。”南嫣咬着牙用力把沐子陵往上拉了拉,继续往前走。
“嫣儿总是喜欢口是心非,”看见南嫣红透的耳尖,沐子陵的声音虽然虚弱,却是带着笑的,“不过没关系,你说不是那就是是,你说要与我取消婚约,那便是非我不嫁,我懂就好。”
“沐子陵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不信,你必舍不得。”
沐子陵睁开眼睛,这才发觉自己因为太累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的情绪还未完全消退,他仍记得当初就算身处绝境,有南嫣在他也丝毫不会畏惧。
可是最近他的梦里都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每每都会从梦中惊醒,为什么在听到华琚那句话后,会让他梦见与南嫣的往事?
第二日天还没亮,鹿幽悠正在帮忙给一个士兵换药,她明显能够感觉到士兵之间的气氛已经变得十分沉重,担心地看向城楼的方向,虽然到目前为止外面还是风平浪静,但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带着让人窒息的压抑,谁都不知道云川军什么时候就会杀过来。
沐子陵和卿聿匆匆而来,后面居然跟着应该已经逃出城的南嫣。
“不是说她昨晚逃走了吗?”鹿幽悠看了南嫣一眼,然后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问另外两个人。
南嫣听她这么说,也露出尴尬之色,然后解释:“谁,谁说我逃了?我只是在城里走了走,回来得晚了一些”
这兵荒马乱的,在城里闲逛一整夜?好雅兴啊!
“鹿姑娘,你看到华琚了吗?”沐子陵急切地问,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叫公主,而是叫的华琚。
“没有,华琚怎么了?”
沐子陵递过来一封已经拆开的信:“这是嫣儿在华琚的屋里发现的,韩阳廷要华琚用她自己来换边城的平安。现在华琚的屋里没人,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跟他的人走了!”
信上写着只要华琚跟着城外的人一起去云川大营,她一到,韩阳廷立刻就会撤兵。
鹿幽悠匆匆拿过信纸,不小心碰到了沐子陵的指尖,接着两人皆是一怔。
两人周围的场景瞬间改变,此刻他们正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营帐里面,有个人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韩阳廷!”沐子陵虽然惊讶,但是见到韩阳廷坐在那里,立刻拿剑刺过去,哪知韩阳廷就像没听到一样不闪不避,而沐子陵的剑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沐子陵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鹿幽悠对这种事并不陌生:“应该是这张纸条上的记忆吧。你也能看到?”
沐子陵点头。
这一点鹿幽悠也很奇怪,魂牵术在上一次人皮鬼出现时应该就不能用了,为什么突然又恢复了,甚至还能把沐子陵也带入记忆之中。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鹿幽悠点头,也没那么多时间给她思考别的,既然能看到信纸上的记忆,那应该就能找到华琚的去向:“先看看吧,也许我们能看到华琚是不是真的去了韩阳廷那里。”
韩阳廷才写了两个字,就有人走进营帐里,而且那两人鹿幽悠恰好都认识。
袁秋和南嫣。
“大将军,我们混在城里的探子在逃出来时发现了南嫣。”
此刻的南嫣换了一身破旧的衣裳,脸上还抹了泥,显然是刻意乔装过的。
“郡主不在城里,怎么出来了?”韩阳廷只看了南嫣一眼,又低头继续写信。
如今南嫣在他眼中已经不剩什么利用价值,再多分她一个眼神都是浪费。
“你这骗子!是你的人告诉我只要我把那件事告诉子陵,他就会愧疚一辈子,就不会不要我的!”
“哦?莫非你是被沐子陵赶出来的?”
南嫣被这话一噎,立刻觉得失了面子:“才不是!你没有告诉我你要攻打边关,我再留在那里只能等死!是你骗……”
话没说完,南嫣就被韩阳廷森冷的目光吓得闭了嘴。
“郡主这是在责备我?看来你还不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我说过要用你让沐子陵生不如死,如今已经做到了,你认为我还有让你活下去得理由吗?”韩阳廷放下手里的笔,嗤笑一声,冷漠地说道,“袁秋,拖下去杀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只是要杀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不,不要,韩将军,求你饶我一命,”南嫣没有想到韩阳廷居然要杀她,或许是被沐子陵娇宠惯了,忘记韩阳廷是一个怎样心狠手辣的人,听到这话才清醒过来,一下跪在韩阳廷的面前,去拉他的衣角,“你不是要让沐子陵痛苦吗?你要怎么样都可以,只求你放过我!”
韩阳廷嫌恶地踹开她:“现在沐复照身中剧毒活不过五日,我再攻破边关,把你的尸体摆到沐子陵面前,还有什么方法能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么?别忘了,你也是我的杀父仇人之一。”
“不,我不是南嫣!真正的南嫣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我是她的同胞妹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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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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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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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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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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