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可伤到哪里了?”卿聿走到鹿幽悠身边挡住众人的目光,扶着她的手臂,旁若无人地低头询问,语气温柔,压根提也不提华雅诗掉进水里这件事,见鹿幽悠摇头,就带着她想离开,“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卿二公子这是想当着王爷的面护短?”余华芝见二人真的打算就这么走了,出声制止,“莫非真的是哪里来的妖女迷惑了二公子的心神?难道她推华妹妹的事就这么……”
余华芝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卿聿的目光冷冷扫过来,立刻感觉到一股寒气,再想到昨日夜宴上鹿幽悠走之后他那番敲打她的话,一时之间竟说不下去了。
卿聿将鹿幽悠护在身侧,大方承认:“今日我便是护短了,又如何?不过是掉进水里,如果真的于华小姐性命有碍,我自会请御医为她诊治。”说完带着鹿幽悠就走。
方婉也跟着离开,临走时只留下一句:“卿家的人一向如此,只能请诸位多担待了。”
方婉和卿聿既然都这么说就代表了卿家的态度,虽然这话说得是有些嚣张,不过众人都知道以卿家的势力,在他们面前完全有这个嚣张的资本,他们是没这个资格说什么的,而唯一有资格的杨靖,此时也没说话,既然这事本来也就是余华芝借题发挥,华家此时都没说要追究,谁都犯不着为这个再得罪整个卿家。
倒是杨靖看完戏,对旁边的苏清霜感叹:“子陵没来真是可惜了,错过一场好戏!”
苏清霜深以为然,面无表情地点头。
鹿幽悠被卿聿拉着往回走,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不该站出来帮我的,这么做会影响你家和余家、华家的关系的,我不想连累你们。”朝廷里的事情本来就错综复杂,他们这些家眷之间哪怕心里不和面上也肯定得过得去,可卿聿刚才就这么把人给得罪了,就怕会对卿家造成什么影响。
“余家一向与我家不睦,这次她也只是借题发挥而已,要说连累,只怕还是你受卿家所累。刚才的事不必放在心上,若是连这点儿事都会影响到我哥,他这御史也该换人来做了,”卿聿倒是不甚在意,能成为朝廷重臣的哪个不是人精,这也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一想到鹿幽悠的处境,轻轻敲她的脑袋,“昨夜看着还伶牙俐齿的,怎么刚才对着余华芝替自己争辩一句都不会?”
“不是你说的嘛,偶尔也要给你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呀,”鹿幽悠也轻松说着,她原本就没担心过余华芝能把她怎么样,这么无聊的伎俩的重点也不过在权势压人而已,刚才就算卿聿不开口,她也不会逆来顺受,摸了摸被敲的地方,撇嘴,“我昨天那样,你说我不给你机会,今天给你机会了吧,又怪我不会反驳,啧!那你要我怎么做?”
好像也是,她反驳,总觉得她不依赖自己,不反驳吧,又担心她会吃亏,究竟想要她怎么做呢?
卿聿仔细想了想,点头:“你做得很好。不过我倒是好奇,若我不在,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说是她看不惯华小姐叫我推的,结果又想过河拆桥咯。这么看着我干嘛,反正都没证据,有浑水大家一起淌呗。”说完脑袋又被打了一下。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不是什么好法子。”
卿聿知道鹿幽悠没睡好,让她在屋里好好休息,自己去找杨靖。
鹿幽悠却被这事闹得睡意全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坐起来还是决定去外面走走,反正她身上有卿聿给的符纸,倒是不担心那只鬼会对她做什么,兴许运气好还能找到点儿线索。
不过首先,她认为有必要先去找一找华雅诗。之前的事虽然她不是故意的,但也的确害得华雅诗当众落水,至少应该去道个歉。
哪知走到华雅诗房前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应门,看样子是不在。转过身正打算离开,居然恰好看见华雅诗走过来,披着斗篷,一只手还拉着帽子将大半个脸都挡住,因为帽子挡住视线,差一点就直接撞到鹿幽悠的身上,意外地抬头看了一眼鹿幽悠,把帽子拉得更低。
“你来做什么?”语气不善。
不过面对一个把自己推进水里的人,已经算是有风度了。
鹿幽悠连忙说道:“我是来道歉的,之前害得你掉进水里,对不起。”
华雅诗依旧低着头,沉默了一下,忽然话锋一转说道:“我一会儿会请余小姐她们来品茗,你也一起来吧。”
鹿幽悠原本以为华雅诗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原谅自己,却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邀约,一时之间有些意外忘了接话,倒是华雅诗等不及了:“你到底来不来?”
“哦,我,”本来想答应,毕竟华雅诗已经主动示好了,但转念一想余华芝在,只怕自己去了又会惹出别的事,虽然她不怕她,但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横生枝节,所以还是摇头,“我就不去了。”
“不识抬举!”华雅诗说完也不再浪费时间,匆匆从她身边走过。
鹿幽悠也只能无奈一笑,离开了。
正走到一个拐角处,听见对面传来声音。
“兄长昨夜和刚才未免都太失礼了。”
“呵,我可是帮你出气,当初是卿家自己提出要让你和卿聿那小子结亲的,爹娘不同意,你费了多少功夫才说服他们,结果呢,人家一句不见就打发了,今年竟然还另外带了一个人回来,你难道不知道那些人背后说的有多难听?卿家可有给过我们郭家面子?还跟我提什么失礼!”
郭惜芸听到后脸色刷的一下白了,郭惜詹也知道是自己口无遮拦说错了话,连忙安慰妹妹:“就,就算是为兄的错,但是你也该对那小子死心了,我真没看明白卿聿到底好在哪里,不过是长得好看一点,就这也值得你一直念念不忘?”
“兄长!”
“好了好了,不说也罢,今日这事是你和余家那位想出来的?不是我说,就凭那余华芝的成算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你还是少同她参和,此次夺得王爷的欢心要紧,你这次若能选上王妃,那么爹……”
鹿幽悠躲在墙后,等他们走远自己才出来,原来今天的事郭惜芸也脱不了关系,想起卿聿之前的提醒,果然是她把人看得太简单了。
不过这些贵女也真是闲得,她在这儿帮忙找那个人皮鬼呢,她们还有心思想这些害人的事。随意地走了一阵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要到缥缃别府门口,正欲折返,迎面就见苏清霜跟着一个侍卫匆匆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苏清霜走近,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问。
“我无聊随便逛一逛。”
苏清霜可不是没事会主动找人搭话的,果然听他说道:“刚才他们禀报通往山下的桥断了。你在这里可看见什么可疑的人经过了吗?”
“没有人啊。”
苏清霜见也问不出什么,带着侍卫继续往门口走去:“先去看看桥的情况。”
“我跟你去。”
三人一起来到悬崖边,果然桥这头的有两条手臂粗的铁索断了,鹿幽悠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我们还出的去吗?”她记得,进出别府只有这一座吊桥,现在桥断了,他们岂不是都被困在这里面了。
等了半天却没得到回答,苏清霜只是捡起地上的半截铁索仔细查看,皱眉沉思,然后喃喃自语:“断裂处平整,应该是用利器一次割断的,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要将这样的铁锁一次割断完全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两人心里都有了同样的猜测。
接着苏清霜放下铁索直起身,左右四顾,这里有很多杂乱的脚印,接着他顺着其中两组脚印走了过去,一直来到偏僻一点的悬崖边,有一条不算很长的滑痕,周围只有一大一小两种走过去的脚印,一看就是两个人的,可是走回来的却只有小一些的脚印了。
苏清霜走过去,往下面的悬崖望了望,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
“有人被推下去了?”看到这种情况也不难联想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依旧没有得到苏清霜的回应。见他神情认真凝重,也不再多话,就在旁边静静等着。
等苏清霜检查完附近所有的情况抬头时,发现鹿幽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一边的大石头上。
见他终于看向自己,鹿幽悠站起来拍拍衣裳上的雪花,手炉里的碳已经快烧完了,所以有些哆嗦:“你终于有反应啦!”他要是再那副入定的模样,她就打算回去找人来把他搬走了。
苏清霜思考的时候一向都会完全忽略周遭的环境,不论对方说什么都听不到,也不知道这一次她在旁边等了多久,点头走上石阶,最后还是说道:“先回去。”
两人一起往回走,鹿幽悠心里却老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本是没在意,但刚才苏清霜问她有没有见过可疑的人,她刚才见到的人也就三个,一个华雅诗,一个郭惜芸,一个郭惜雷。要说可疑倒是都不可疑,但是总觉得有些怪异的地方却又说不上来,好像是少了些什么,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一路走来身旁有王府的侍卫和侍女往来,鹿幽悠这才反应过来,是少了丫鬟!这些贵女不论去哪里身边至少都会跟着一到两个大丫鬟,所以刚才见到只有华雅诗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会觉得有些不对劲,而且,即使有帽子挡着,但也看出华雅诗的头发没有完全擦干,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干,却出了门,然后又提到会邀请余华芝她们品茗,该不会……
鹿幽悠立马加快脚步:“快回去,我怀疑华雅诗就是人皮鬼。”
两人一起赶到杨靖书房,里面空无一人,甚至连一个侍卫都不见。
人都去哪里了?
鹿幽悠正觉得奇怪,苏清霜开口问道:“你家公子在哪?”
鹿幽悠一脸懵,你在跟我说话?结果身后传来碎墨的声音:“我也不知。”
碎墨?他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他一直跟着你,你不知道?”
鹿幽悠摇头,不知道啊,碎墨什么时候跟着自己的?正奇怪,就听见一声鸟叫。
片刻后卿聿出现在门口,大步走到鹿幽悠面前双手抓着她的肩,微微有些气喘,显然是赶过来的:“不是说在房里休息,去哪儿了?可曾遇到什么事?”语气有些急切。
“我睡不着,所以出去走了走。”
卿聿听后去看碎墨,得到碎墨的肯定,这才放开手。
苏清霜走过来:“我们刚才去查看吊桥,桥已断,应该是有人故意砍断的。”
卿聿点头,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大家此刻都在正德堂里,我们边走边说。”
“发生了何事?”
“华雅诗死了。”
就在鹿幽悠和苏清霜去查看断桥的时候,华雅诗被发现死在她自己的屋子里,而且和之前死去的贵女一样,都剩下一张人皮,不过这一回人皮旁就是一具被扒了皮的尸体,血肉模糊。并且发现尸体和人皮的正是那几个贵女。
起因是华雅诗让丫鬟请了余华芝、夏馥、郭惜芸和方婉去她房里,并且还把跟着的丫鬟都打发了出去,结果四人喝了华雅诗的茶后不知不觉都昏睡过去,等她们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那具尸体。
贵女们的尖叫声引来了所有人,大家见到屋子里的情况全都吓得六神无主,匆忙回屋收拾东西想走,幸好杨靖在,镇得住场,下令让所有人先聚到正德堂里,结果仔细一看,唯独少了鹿幽悠和苏清霜,所以卿聿着急出来找他们。xǐυmь.℃òm
“跟着华雅诗的人怎么说?”苏清霜听过之后问。
“不见了,”卿聿摇头,“其余几个侍卫我都问过,在华雅诗请来那些贵女时就没有见到他了。”
苏清霜点头。
“我们不先去正德堂吗?”
“不去,先去华雅诗的房间看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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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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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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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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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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