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柴房的门忽然被撞开,梁戎从里面摔出来,因为嘴还被堵着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呜”着急的叫声,挣扎着想要去到妍珂的身边。
可是倒在地上的妍珂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痛苦地叫喊着,变成了一只白狐的模样,最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化为了灰烬。
碎墨这才走到梁戎面前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妍珂姑娘!”
失魂落魄地跑到妍珂消失的地方,那里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解药在哪?”卿聿并没有因为妍珂的死而放下心,立刻走到梁戎面前厉声问道。那九尾狐只剩一尾,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担心过杀不了她,鹿幽悠的毒才是他此时最关心的。
然而梁戎只是站在原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
见卿聿眉头一皱就要动手,鹿幽悠连忙给拦下来,解释了一番事情的经过。在说到解药已经被她吃了的时候,卿聿的眉头舒展开,像是松了口气。
“你在担心我?”鹿幽悠原本就一直关注着他,这点变化自然没逃过她的眼睛,现在见他这样的反应,又想起之前想要问的话。
他会担心,那至少自己对他而言不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卿聿原本也是打算不论是否找到九尾狐,今夜也要把话说出来的,既然鹿幽悠问,他自然会说,只是正要开口却发现鹿幽悠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痛苦地蹲了下去。
“幽悠!”卿聿连忙扶住她,见她苍白的脸,心里瞬间出现几个念头,难道解药是假的?或者九尾狐还做过别的事却没有说?又或者是梁戎背着他们做了什么?
不论是哪一个可能,都不是好事。
“疼!”鹿幽悠死死地捂着肚子,咬紧牙关。感觉到被卿聿打横抱起来,昏过去之前,想的却是自己怕是吃了一个假解药,卿聿欠她的那壶酒也不知道能不能喝到了。
鹿幽悠打了个呵欠,坐起来。
“还没睡醒?你可整整睡了两日。”卿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接着递过来一张帕子让鹿幽悠擦脸。
说到这里鹿幽悠就想吐槽,那些中了毒服过解药就和没事人一样的情况都是骗人的!九尾狐给的解药的确是真的,可是她中的毒又不是立马就和解药一起抵消了,从一开始的腹痛不止,到后来的浑身乏力,头晕恶心,好不容易睡一会儿,立刻又被疼醒了,没少被这毒药折腾。
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些症状,所以干脆倒头大睡两日,才总算觉得恢复过来。
“我可是中过毒的,是病人,当然需要多休息!”鹿幽悠也不伸手去接帕子,只扬起脸闭着眼,她是病人,还需要照顾。
卿聿倒也明白,仔仔细细帮她擦着。
这下鹿幽悠惊讶了。
前几日被那毒折磨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她,擦脸根本不算什么,好几次她因为头晕吐了他一身,可是卿聿什么都没说,只是换了衣裳就继续在她床边守着,一直是任劳任怨的模样。
不过现在鹿幽悠也好了,刚才那么做其实也就是想撩一撩,没想过卿聿会真的继续帮她擦脸的。
悄悄睁开眼睛瞅他,因为床前正好对着窗户,外面的阳光撒进来,背着光,卿聿的肩上染上一层淡淡的亮色,连发丝也变成了淡得几乎透明的琥珀色,而他那双凤目专注地看着她的脸,明明没笑,鹿幽悠却能感觉到他一定心情不错。
见他抬起眼睛看过来,连忙重新闭上眼。
卿聿浅浅笑开:“城门已经打开了,明日我们就走。”
“这么快?”
“你不想走?”卿聿的声音传来,鹿幽悠立刻感觉到他的手停在自己的左脸上,刚想睁眼,又听到他问,“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这话把鹿幽悠也问懵了,她恢复了当然要走,只是没有想到走得这么急而已,她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念头一转。
“那之前你答应我的事呢?说好了喝酒赏月呢?你别以为走了就可以赖掉啊!”
停下的手又重新动起来。
“那就今晚吧,虽然不是十五,月色应该也不错。”那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明快。
擦完脸吃完东西,房门被轻叩了三下。
竟是梁戎。
几天不见,他的脸色不太好,因为知道之前那些事都是梁戎安排的,鹿幽悠心里难免有气,可偏偏他又是因为被九尾狐迷惑才这么做的,似乎又不能完全怪他,所以还是不见面最好。
卿聿拦在前头,没让人进屋。
“幽悠姑娘,在下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说实在的,知道他做了那些事后,自己要是再单独和他说话就是蠢!提高声音下逐客令:“梁公子如果想要道歉就不必了,请回去吧!”
“姑娘可还记得那日河边在下所说的话?有些事在下认为有必要跟你解释清楚。这些话若是你不介意让卿公子在场,在下也可以直接在这里说!”
然后蠢人鹿幽悠就和梁戎一起来到了客栈后院。
总归她不会跟他单独出去的,这个地方梁戎要是想要做什么,自己喊一声,卿聿和尘小土就都能听到了。
“说吧!你要解释什么?跟卿聿又有什么关系?”
梁戎朝她一拜,带着歉意地说道:“其实姑娘应该也知道,当日的事情都是在下故意的设的局,做出有损姑娘名节的事,还请姑娘受在下一礼。”
鹿幽悠不答,只默默等着他后面的话。
“其实,关于我娘亲的荷包也是假的,当初是妍珂姑娘让我故意亲近于你,她说什么我自然都是会做的,连累你无辜受害实在是抱歉。”
“你如果就想说这些,我说了,你都是被九尾狐迷惑,我可以不怪你,但是也不想再见你。”
“我没有!”梁戎立刻否认,“我没有受妍珂姑娘迷惑,我是真的心悦于她!是心甘情愿为她做那些事!”
鹿幽悠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按理来说九尾狐已经死了,如果真的下了迷惑人的妖术也已经解了,梁戎却还这么坚持,究竟是九尾狐的术法还没解开,还是他真的喜欢上那只九尾狐了?
想到这里鹿幽悠又无所谓地笑笑,总归事情都结束了,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
“在下所为不是受什么影响,一切皆是出自本心本愿,所以才会前来谢罪。”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走吧,我会不原谅你。”
“幽悠姑娘?”梁戎万万没想到她拒绝的这么干脆,惊讶地抬头看她。
“你认为她让你做的事,不论对错都去做就等于喜欢她对她好了吗?你自己没一点是非观,判断力的吗?打着这名号去做害人的事就可以被原谅?”
错事做了就是做了,现在再道歉除了能让他自己心里不那么愧疚外,对鹿幽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梁戎怔怔良久,点头:“姑娘说的对。”
他还记得月下初遇妍珂时的场景,她站在那里,娇媚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孱弱,那么静静地对着他娇俏一笑,梁戎就痴了,唯有那个笑直接印在了他的心上。
从那以后,她说什么他就去做,全然不顾那些事是否违背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原则。
“其实那日见姑娘如此,我心里也有悔意。何况你我皆是求而不得,在一起又何尝不可?至那时起,我就是真心想要求娶你,至少我能承诺必会照顾你,让你一世平安顺遂。今日来此,也是为了此事。”
……
鹿幽悠扶额,槽点太多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起才好。
最后只说了三个字:“我不嫁。”
先不说她没想什么结婚,就算真要嫁,她也必定只会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什么平安顺遂,身边的不是喜欢的,哪里来得顺遂。
梁戎看起来却是不意外,苦笑着摇头:“我知道你必定不会愿意。既然如此,不如由在下将功折罪如何?”
鹿幽悠不解,这人又想做什么?
只听他压低声音又道:“鹿姑娘想不想知道卿兄到底于你是否有意?”
说完看似无意地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
有人站在窗边,只是没在阴影处看不出是谁。梁戎忽然挑衅地一笑。然后出手拉住鹿幽悠的手腕,把她往前一带。
他所用的力道倒是不算大,只是鹿幽悠没料到他会出手,身体往前一倾,差点撞到梁戎身上。
做这些时,他一直看着那窗户,果然看到一只手抓住窗沿,接着整只手臂都伸出来。xǐυmь.℃òm
可是接下来却没有动作了。
这边鹿幽悠还来没反应过来梁戎那句话的意思,就突然多出两只手环住她的腰,抱住把她往回一拖。
一个踉跄往后倒在一个人的身上,少年清爽的气息传来,还带着一点点的甜味儿。
“你又要对幽悠做什么!”尘小土拿着两串糖葫芦回来就见到刚才那一幕,立刻把糖葫芦一扔,跑过来把鹿幽悠往回拖。
梁戎没料到会突然杀出来一个尘小土,再抬头,窗边的人已经不见了。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我刚才没站稳,梁公子扶我一下而已。”鹿幽悠帮忙说道,顺着梁戎的目光看去,是自己的房间,刚才离开时她的房间里只剩一个人,他这么做的意思她也猜到了。
只是窗户边上空空如也,显然卿聿不在。
失望吗?
还是有点的,起码这几天的照顾她给了一种他很重视她的错觉。只是用这种方式试探卿聿,以她对卿聿的了解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谢谢,”重新站好后,鹿幽悠朝梁戎说道,“只是做这种事根本没用,就不劳梁公子费心了。”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要怎么做,她还是喜欢直来直往的方式。
“看来鹿姑娘是不缺人照顾的,是在下多事了。”
“知道了你就快走!这里没人想看到你,对吧!幽悠!”
鹿幽悠苦笑点头,戳了戳腰上的手。
虽然她也希望梁戎离开,但你这手能不能松一松,她,被勒得憋得慌。
结果尘小土好无所觉,还是一脸敌意地盯着梁戎。
“说的对,梁公子的话要是说完了,就请离开吧。”有人缓缓从楼上下来,见到鹿幽悠和尘小土这姿势,不经意地皱了皱眉,然后走到他们身边把尘小土一拎,扔到一边。
“你扔我做什么!”
梁戎忽然笑了一声:“其实也未必真的无用……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在这里惹人嫌了。祝鹿姑娘此去一路顺风,一世顺遂。”说完话又是一拜,方才离开。
“他说什么无用?”卿聿见鹿幽悠听完梁戎的话后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鹿幽悠摇头,依旧笑眯眯的:“不能告诉你!”
她越来越期待今晚了!
夜里,鹿幽悠坐在房顶上,伸出一只手指着天空:“月亮呢!你不是说今夜月色应该很好吗?”
明明上午还是阳光明媚,哪知道到了下午就飘来厚厚的云,夜里不要说月亮了,反而下起小雨。
要不要这么倒霉?
卿聿支着伞站在她身边,虽是小雨,但是鹿幽悠的身体才好,看着直哆嗦的人,有些无奈,天象反复他也是没料到的:“那回去了?”
鹿幽悠十分坚定地摇头。这件事一拖再拖,也不知道是不是连老天也故意要跟她作对,反正不管是不是,今晚她是一定要问个清楚的。
“那就赏雨!”
又一阵风吹过,鹿幽悠把手缩进袖子里,只感叹果然浪漫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的,起码现在赏雨对酌她就一个感觉,那就是冷!
卿聿见她这么坚定,知道这次赏月她等了许久,小雨而已,也不忍心扫她的兴,只得解了斗篷给她披着。
那斗篷上还带着卿聿的体温,暖暖的。
“酒呢?”
卿聿手里就一把伞,别的什么都没带。
“你的毒才解,酒咱们下回再喝。”
鹿幽悠点头,反正喝酒也不是她的重点,重点是还有下回。
等卿聿在身边坐下,鹿幽悠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想问什么,要怎么做已经决定,她也认为自己早就做好准备了,可事到临头还是难免紧张。
摸了摸胸口的位置,稳住稳住,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她不能怂。
“你……”一开口,就感觉到卿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的脸又是一热,躲开他的目光,“你先别看我,我紧张!”
“好。”狭长的凤眼半弯,配合地移开眼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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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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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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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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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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