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幽悠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卿聿却淡淡的说:“我只是单纯想要教训他而已。”
你没事教训他做什么?
卿聿虽然看起来随性,但做的事都有理有据,无端教训一个人更是从来没有过,难不成这两人以前就认识,还有过节?卿聿完全没有激励楼京墨的意思,一切都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正奇怪,就看到卿聿眼里的笑意,鹿幽悠就知道自己又被骗了。
卿聿和楼崇阳算是忘年之交,又有半师之份,他今天的做法就是不打算置身事外,刚才的笑意一闪而过后,又变成了担忧。
无论他的用意如何,留给楼京墨的时间都不多了。
鹿幽悠停下脚步,等卿聿疑惑地回头时伸出双手说道:“我大病初愈,走不动了。”
前夜虽然烧迷糊了,当时反应不过来,但清醒后还记得是卿聿把她抱回房间的,而且还是公主抱,如今这姿势,显然是想让他再来一次。
当然她心里很清楚,卿聿多半是不会搭理她的,不过这么说说也不会少一块肉。
卿聿看着她的手,再看看故作可怜的眨眨眼的鹿幽悠,忽然就想起了刚才楼冬凌说的话。
然后鹿幽悠难以置信地看着卿聿越靠越近,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双脚离地,她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想法,卿聿今天吃错药了?www.xiumb.com
下一瞬天旋地转,鹿幽悠就这么被扛回了房间。
她就知道,但凡有一粒花生米……
两人回屋后卿聿就被楼崇阳叫人请走了,回来时也皱着眉,大概也没有商量出什么结果。
晚饭是刘成送来的,相比于上午满脸担忧,他现在的神色似乎轻松不少,步伐也轻快起来。
卿聿和鹿幽悠一边吃饭一边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刘成立刻说下午楼冬凌的精神好了些,在主殿里练了练御水术,果然不输给楼京墨,虽然祈雨书没了是事实,但众人也难免对他生出一点期望。
刚吃完,就听到远处乒乒乓乓的声音,接着还有吵闹声。
三人互看一眼后一起循声走去,一路来到东配殿。
声音是从夏曲所住的房间里传出来的,一群弟子围在门口敲门,此时夏曲正好推开门跑出来,衣衫有些凌乱,头发也散开了,一头青丝搭在肩上,眼睛红红的,满脸惊慌。
“夏师姐?”夏曲原是不管不顾地往外冲,正好撞在其中一个弟子身上,众人都不解地看着她。
“是楼京墨!他想要对我不轨!”夏曲抓着眼前的人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话音刚落,果然见到楼京墨从她的房间里跑出来,满身酒气,看起来是喝醉了,嘴里还喊着让她别跑,听到夏曲的话,一脸怒容:“你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要对你不轨了!”
众人皆退后两步,把楼京墨围在中间,试图阻止楼京墨再靠近夏曲,可是楼京墨是谁,凶犁宫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这些弟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楼京墨也被怒气冲昏了头,一点没有手下留情,众弟子纷纷被他打退。
院子里立刻倒了一片,眼见他就要抓住夏曲,鹿幽悠正想让卿聿帮忙,就见一条水绳拉住楼京墨伸出的手,然后有人飞快地把夏曲拉到自己身后。
“楼!冬!凌!”楼京墨在看清来人后,咬牙切齿地喊道。一边挣脱水绳,一边一拳朝他打去。
楼冬凌向旁边闪过,两人退开一定距离后,同时使用御水术,将四周的雨水化为利刃向对方飞去。
但是在短兵相接的时候,楼冬凌化出的利刃变得十分坚硬,将楼京墨的利刃全部击碎。
楼京墨瞪大眼睛看着利刃直逼自己面门连用水墙抵挡都忘了,一屁股摔倒地上,不过那些利刃也在他面前一指的距离处停下来。
相比起上一次的险胜,这次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楼京墨根本就不是楼冬凌的对手。
或许这其中有楼京墨喝了酒的缘故,但这个时候谁有会在意呢?
众人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后,无一例外的目光里都带着欣羡。如果在平时,众人在得知楼冬凌故意隐瞒实力时或许还会认为这个人太过工于心计,但现在,他是唯一有可能拯救凶犁宫的人,而他之前的隐瞒也就成为了忍辱负重。
而这个时候,楼京墨倒在肮脏的泥水里,浑身都沾满了泥浆,无人问津。
短短的两天,他和楼冬凌的际遇就像相互调换了一样,此时看着楼冬凌,就像看着这么多年来的自己,被人羡慕,走到哪里都是大家注意的焦点。
一时间不甘,耻辱,愤恨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在这一刻他恨不得马上消失,他根本不敢再去看凶犁宫众人的脸,就怕从以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他们眼中看到不屑和鄙夷。
这个时候,哪怕是一个同情的表情都足以击溃楼京墨,所以他大喊一声站起身就推开众人冲进雨里。
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去哪里,但是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凶犁宫。
终于跑得没力气了,弯下腰双手撑膝喘气,大雨滂沱,楼京墨淋了这么久的雨,又跑了这么久,脑子总算清醒了一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头看向天空。
“那里有个山洞诶!”不远处的树林里,鹿幽悠说道,他们跟着楼京墨来到凶犁山的半山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你猜他会不会进去躲一躲?”
“这次的事,你倒挺不上心的。”卿聿没有正面回答鹿幽悠的话,只是感叹了一句。
鹿幽悠非常大方的点头承认,她和凶犁宫的人本来就不熟,虽然楼京墨确实惨,但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也是他自己的选择,而自己被他打晕了不说,甚至还病了一场,要她上心还真的挺难。
现在不正是一出平凡炮灰忍辱负重逆袭成功,吊打纨绔子弟的剧本么?
如果楼冬凌真能把雨停住当了雨师,未必不是皆大欢喜,当然,这欢喜的人中一定不包括楼京墨。
所以如果不是卿聿主动跟来,她也不打算理会楼京墨的。
然后鹿幽悠的问题得到了答案,楼京墨并没有走进山洞,因为他晕了。
两人把晕倒的楼京墨搬进山洞里,天色已经暗下来,只能用山洞里的干柴生起了火,这一夜怕是得在山洞里过了。
鹿幽悠倒是没什么意见,跟卿聿在一起久了,也不是没试过风餐露宿,如果没有楼京墨在,她或许还觉得两人在山洞里避雨说起来还挺浪漫,毕竟干柴烈火,孤男寡女,说不定她今夜就能把卿聿给拿下了!
可惜多了个电灯泡,哪怕这个灯泡此时还晕着。
“咦?”两人原本坐在地上,鹿幽悠无意抬头却发现山洞的石壁上似乎画着什么,拿起一根柴火凑过去照了照,居然是几张壁画。
画上有山有水,上面明显站了两波人,看起来像是在打仗,山水之上还有一人一龙在对峙着。
另一幅画上天降大雨,地上的人都被水淹没了。
鹿幽悠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卿聿。
卿聿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只觉得好笑:“你又知我看得懂?”
鹿幽悠点头,懂,当然懂,又人又龙,而且那条龙看起来应该就是应龙,这壁画一看就是有故事的,这方面神棍不懂还有谁懂?
走回来坐在卿聿身边,双手抱膝望着他,一副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的样子。
“我可不会讲故事。”
“没关系,你讲什么我都爱听!”
卿聿笑起来,这人自从表白后,不只是爱撒娇,连嘴巴也变甜了不少,就像那些用甜言蜜语骗小姑娘的轻佻公子。
这么一想,自己倒成了被调戏的对象?
卿聿摇了摇头,抛掉这个古怪的想法。这些年遇到的人不少,其中也不乏对他抱有好感的,但是还真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对待他,尤其是在他已经表示过拒绝之后,不仅没有心生厌烦,反而觉得新鲜有趣。
见鹿幽悠有兴趣听,就一一讲给她听。
壁画上的龙就是应龙,与它对峙的那人则是雨师赤松子。
应龙地位尊崇,于五方主中央,为云雨雷霆、沟渎河川之神。
赤松子本是神农雨师,亦是上古雨神。
上古时期,黄帝与蚩尤大战,黄帝命令麾下应龙攻打冀州之野,当时应龙卷来河水,企图淹没蚩尤的军营。
但是在察觉到应龙的意图后,蚩尤那边就请来雨师赤松子相助。
应龙虽然能蓄水,但赤松子却能够自由操控那些水,所以到最后应龙不仅没能淹没蚩尤军营,它卷来的水还差点把黄帝的大营给淹了,那一仗因为这个缘故,应龙大败。
后来黄帝又请来神女帮忙,最终才停住了大雨,并且一举歼灭了蚩尤大军。
但是应龙也在大战中受了重伤,没有办法再返回神界,只能留在黄帝身边应了雨师之职。
“那赤松子呢?”
卿聿摇头:“或许回了神界,或许四处云游,又或许那场大战中就已经为应龙所杀,无人知晓。不过也曾听说后来有人称见过他,但也无法证实。”
这么说起来,其实真正的雨师应该是赤松子,只是因为是战败一方,没有记载,结果雨师反而变成了应龙。
那么久远的事鹿幽悠也就当一个故事听了,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赤松子这样的结果她也不觉得意外。
又看了看这些壁画,显然都不是近期画上去的,这上面记载的也不是那么风光的事情,作为以应龙为傲的凶犁宫,为什么会把这些记录在这个山洞里?
“咳咳!”一直昏睡的楼京墨咳了两声,打断了鹿幽悠的思绪,不过大概是喝了不少酒,楼京墨并没睡醒过来,而是翻了个身又睡了。
鹿幽悠见卿聿的目光落在楼京墨身上,似乎在想什么,只当他是在担心凶犁宫。
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是继任大典了,这场大雨还下个不停,就连祈雨书也毁了,如今是因为朝廷一向不介入凶犁宫的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大典之后他们就回来迎接新的雨师,到时候想隐瞒也瞒不住了。现在的凶犁宫看起来好像真的已经无路可走。
也许楼冬凌真的能扭转乾坤?如果她是凶犁宫人,现在大概也会把楼冬凌当做唯一的指望了吧。
鹿幽悠毕竟也是大病初愈,没一会儿也靠在卿聿肩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火已经熄灭,鹿幽悠眨眨眼,发现自己居然还靠在卿聿肩上,而他大半个身体挡着山洞口,挡住了外面的风雨。
心里暖暖的,难怪昨夜睡着也不觉得冷。
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鹿幽悠立马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卿聿稍稍推开鹿幽悠,确定她不会因为他的离开磕到头后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臂。
石壁当然没有卿聿的肩膀舒服,鹿幽悠也就假装醒过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正想说话就发现昨夜躺在那里的楼京墨不见了。立刻就站起来:“人呢?”
“大概是醒后离开了。走吧,我们回凶犁宫去。”卿聿却不惊讶,更没有去找楼京墨的意思,而是撑开伞带着鹿幽悠往回走。
不找了?那昨晚他们在这儿守了一整夜是为啥?
鹿幽悠一边走一边频频看向卿聿,这人该不会又有什么打算没有告诉她吧?虽然从认识到现在,卿聿已经基本上不会给她挖坑了,但他也还是很少会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
不过鹿幽悠倒也没有那么在意这一点了,反正,迟早有一天她会让他主动说出来的。
二人刚走到山门,就见一个凶犁弟子打着伞站在门口,见到两人立刻迎过来:“卿公子可算回来了,宫主和主事让我四处找你呢!请快跟我来!”
三人匆忙走进去,那个凶犁弟子却并没有带两人去正殿,反而去了东配殿夏曲的房间。
夏曲的房间外有两个弟子等在那里,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二人直接被带进屋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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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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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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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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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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