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卿聿想到的,鹿蜀体型巨大,就算真的找到骸骨,凭鹿幽悠的力气要搬上马车也不容易,所以想出这么个办法。
“姐姐,你找到了吗?”小女孩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鹿幽悠被吓了一跳,挖的太投入忘了自己好像还在陪小女孩玩,点点头。
“那你要走了吧?”小女孩失落地低下头,鹿幽悠正想着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小女孩猛地抬起头,伸出双手,“不如姐姐就留下来,一直陪我玩儿吧!”
说完,小女孩的手就拉住了鹿幽悠的手臂,阴冷的感觉瞬间浸透全身。鹿幽悠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哪知道被小女孩的力气骤然加大,被摁住的地方有种将要被捏碎的感觉,又冷又疼。
“姐姐不愿意?”
“不愿意。”鹿幽悠一口拒绝,一直陪她玩?难道要自己变成鬼陪她?
结果小女孩听到之后居然低头哭了起来,死抓着鹿幽悠不让她走,再抬头的时候,原本只是略有点苍白的脸已经变了样,眼睛变成红色,脸如同干掉的泥土一样一点一点地剥落,最后只剩一具白骨,可是连着白骨的头发和指甲却越来越长,向鹿幽悠的脸抓过去。
鹿幽悠眼见着尖锐的指甲散发出森森寒光朝自己的脸伸过来,这一爪子下来只怕就破相了,连忙抬起手挡住,袖子上立刻被指甲画出五道口子,就连戴在手腕上那条帮着沅离给的石头的的手绳也被一起划断了。顾不得袖子,鹿幽悠捡起用脑袋撞开那鬼,捡起手绳塞进包袱里转身就跑。
“姐姐,来陪我玩儿吧!”
身后小女孩的声音变得特别诡异古怪,像是夹着嗓子说出来的,早没了小孩子的清脆天真。
鹿幽悠的掌心已经紧张的出了汗,虽然说一开始就做好要对付一个鬼的心理准备才跟这小女孩搭的话,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难免害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人是跑不过鬼的,她心里很清楚,而且不论往哪个方向跑出两步,都会出现一块墓碑挡住她的去路,这样胡乱地跑除了浪费时间和力气外没有任何意义,要逃出去,只能直面这个鬼。
又跑出几步,鹿幽悠被石头绊倒,背对着小女孩趴在地上。
“姐姐,你是逃不掉的。”女鬼走近,伸出手。
鹿幽悠忽然转过身,抽出藏在袖子里的符纸打在女鬼的身上。
“啊!”被符纸贴住的骨头立马呲呲呲地冒起白烟,女鬼立刻痛苦地向后倒去。
符纸在碰到女鬼的那一刻就燃烧起来,很快她的全身也都被烧着了。原本只有脑袋变成白骨的她现在全身都成了一架白骨,在火里翻滚挣扎着。
鹿幽悠顾不得再看,抱起落到一边的包袱,头也不回地往乱葬岗外跑去。结果眼看着就要跑出坟地的范围了,一个墓碑从天而降,差一点就把她砸成肉饼。
身体摔向一边,正好撞到肩上的伤,又是一阵钝痛,差点就忍不住松开手,可意识到后连忙死死地抱着包袱不放。并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黑色的头发立刻就缠到包袱上,想要夺走。
鹿幽悠不愿就这样功亏一篑,使出全身的力气抓着不肯放开,可对方的力量显然已经超出人的范围,硬生生地把她往回拖了好几步。
女鬼就站在几步开外的位置,头发缠在包袱上,身上的符纸已经烧完,只剩下地上的一点点灰烬,而她除了身体也完全变成白骨的样子外,根本毫发无损。
“姐姐,留下来陪我玩吧。”骷髅看不出表情,但鹿幽悠觉得她应该是在笑的,白森森的嘴一开一合,眼看着就要把鹿幽悠拉到自己触手可及的位置。
只要再不松手,自己就会被抓到。鹿幽悠很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恐惧的情绪随着越来越靠近在心中一点一点扩大。可是如果放手,鹿蜀的骨骸就会落到女鬼手上。
她当然不能在这里放弃。女鬼怕符纸,可是一旦符纸烧完她就会追上来,自己必须要利用这一点儿时间逃离这里,至少要逃到马车上才上。车里有这次卿聿带来的法器,兴许有可以压制这鬼的办法。
考虑完后,鹿幽悠一只手抓着包袱,另一只手拿出仅剩的最后一张符贴在缠住头骨的头发上,符上的火焰立刻飞快地窜到女鬼那里。
等女鬼头发松开,鹿幽悠立刻抱着包袱继续往外跑,身后是女鬼的尖叫声,身前是一个个墓碑从天而降想要阻拦她,好几次她都差点被砸中,可是鹿幽悠不敢停下,连滚带爬地终于跑到乱葬岗外。
后面的女鬼追上来后眼看着手指就要碰到她的背,可是又突然往后一缩,好像有什么顾忌般停在乱葬岗的边缘,没有再追上来。
鹿幽悠一口气跑回马车边上,见到那具骷髅依旧站在那里看着她,似乎不甘心就这样让她跑了,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听说有的鬼是无法走出死前所在的地方,也许今晚遇到这个就是这样的类型。
稍稍松了口气,庆幸卿聿为了以防万一给了她两张符,再加上那鬼的活动范围受到限制,不然自己说不定真得一辈子留在这里陪她玩儿了。
那边女鬼还叫嚣着,发出诡异的声音,鹿幽悠的心里还是怕的,连忙把包袱往车内一放,立刻驾着马车往城里走。
一边驾车一边试着叫醒阿千,让他看看这究竟是不是他娘的骨骸,毕竟忙活这么久她也怕是一场空,可是不论怎么喊阿千都没有任何反应。
叹口气,正打算召青鹭下来去找卿聿时,忽然见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两人一鹭出现在夜色之中,被月光镀上一层柔和的白。见到鹿幽悠之后,立刻勒了缰绳把马停下来,看得出互相都松了一口气。
鹿幽悠也顾不得研究碎墨什么时候出现的,指着后面的乱葬岗:“有,有个女鬼!”
才经历了那么惊险的事情,她的声音还有些不稳,说的话也是没头没尾的。不过卿聿倒像是懂了,朝碎墨使了一个眼色,碎墨会意手中鞭子一扬,独自策马朝着她指的方向赶去。
交给他解决?
其实自从上次玉真的事情后,鹿幽悠很怀疑碎墨的战力,就算后来知道他那时灵力耗损过大又受了伤也很难改变她的印象,如今看来自己大概是小看他了。
不再想这些,鹿幽悠着急地把放在手边的包袱拿给卿聿看:“你来得正好,嘶!”这一激动,忘了肩上的伤,刚才的情况下她是根本顾不得这些的,现在好像更痛了。
卿聿跳下马,走到鹿幽悠面前打量她,只见鹿幽悠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都是泥土,就连脸上也是,像只花猫。卿聿想笑却又觉得这个时候笑她似乎不太好,只得忍着:“怎么弄成这样,可受伤了?”
鹿幽悠见卿聿眼里的笑意就来气,刚才在坟地里打过滚,能活着出来已经很不错了好吗!他竟然还笑!
卿聿轻咳了两声,再次问道:“可受伤了?”
她这样子,他实在是看不出是不是受了伤,鹿幽悠没好气地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肩,意思是还是撞到的那个地方。掀开车帘:“你快看看这个是不是鹿蜀的骸骨!”
卿聿低头细瞧了瞧,点点头。
鹿幽悠总算松了口气:“你那边怎么样?”
“已经拿到了,咱们上马车再说。”
说话间碎墨已经赶了回来。
既然碎墨现身,驾马车的活自然落到他的身上,众人又马不停蹄地朝着杻阳山赶去。如今多了卿聿和碎墨的两匹马,速度也快了许多。
卿聿坐进马车后,确认阿千只是太过虚弱才会晕过去的,如今时间还够,只要赶回杻阳山喝了水就不会有大碍,两人便坐在一边好好说话。
鹿幽悠简单地把乱葬岗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故意强调了一下自己是多么艰难才把鹿蜀的骸骨带出来,原本以为自己这边找骸骨比较容易,谁知道还这么惊险,差点把命都给丢了。
卿聿从头到尾都笑眯眯地听着,也不反驳。
见铺垫得也差不多了,鹿幽悠一点儿也不客气地说道:“这回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又是赏月?”虽然知道鹿幽悠帮的分明是阿千,要谢也该是阿千感谢她,但是卿聿也没计较,好笑地问她。
鹿幽悠摇头,一边说一边打呵欠,一夜没睡又受了惊吓,现在有卿聿在身边,一下子放松下来人就困得不行,还不忘说道:“不,这回我还没想好,先留着。”
“好。”
这么大方?鹿幽悠笑得更开心了,半阖着眼,又打了个呵欠,干脆靠着马车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那说好了!我困死了先睡会儿,醒了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拿到,拿到……”话没说完,人就睡着了。m.χIùmЬ.CǒM
卿聿见她睡着前还没忘了问自己这边的事,笑着摇了摇头,拿出车里的披风给她盖上,又伸手把她脸上蹭到的泥土轻轻抹掉,低声说了句:“辛苦了。”
外面赶着马车的碎墨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醒过来时天已大亮。
鹿幽悠坐起来时只觉得饥肠辘辘,接着水袋和干粮就被卿聿递了过来,一边吃,一边听他讲是如何从沐家拿到鹿蜀皮毛的。
潜入沐家对卿聿而言并不困难,沐成佳在赶走他们之后大概还是有些相信卿聿的话,所以让薛管家去查库房里是否有鹿蜀皮,得知库房里没有这样的记录后也就放弃了。
等他们都睡下后,卿聿先去库房找了一遍,然后又在沐百业的房间里找了一遍,最后是在佛堂的佛像后面找到的。
大概是沐百业从一开始就认为是鹿蜀的鬼魂作怪,所以希望能借着佛像镇住它。
阿千已经醒过来,仍旧虚弱的躺在那里,朝卿聿点点头,卿聿便拿出找到的鹿蜀皮递给鹿幽悠:“三十年前的事情沐百业是没办法说了,你看过之后告诉他吧,也算是有个了结。”
鹿幽悠看了一眼阿千,点头,闭上眼。
她只能看到死物周围的记忆,所以画面是从沐百业杀了鹿蜀并且剥下皮之后开始的。
沐百业拿着鹿蜀的头和皮回到家中。
当时的沐家只是一间简陋的木屋,屋外狂风暴雨,屋内也下着小雨。
“百山,回来了?”一个妇人坐在床边,床上躺了个三四岁大的小孩,小孩双眼紧闭,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额头上都是汗。
妇人用帕子给他擦了擦。
“嗯,儿子怎么样了?”沐百业走过来看了看。
“还是那样,哎。”妇人叹了口气,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放心,我找到鹿蜀了,等明天我把鹿蜀皮交给唐家堡的人,只要换到一百两黄金就有银子给成佳治病了。”
“话是这么说,可张大夫也说了,儿子这得的是时疫,有银子也未必治的好啊!”妇人又担忧地摸了摸沐成佳的额头,忧心忡忡。
“行了,你去歇会儿,我来照顾成佳。”
妇人擦了擦手站起来,收拾摆在桌上的鹿蜀的头和皮毛:“你还别说,依我看这鹿蜀的皮和你昨个儿才拿回来的虎皮也没什么区别。带着这个真的能保佑子孙长命百岁?”
“连唐家堡的人都来找了,那还能是假的?”沐百业说到这里神色忽然一变,“你刚才说啥?”
“你不都听到了吗?”妇人莫名其妙地看他。
沐百业也不说话,起身在旁边箱子里翻了一下,拿出一块虎皮,与鹿蜀皮一块儿摆在桌子上细看,半晌说道:“果然很像。”
妇人见他神色不对,也明白过来,抓着沐百业的手:“千万别,要是被唐家堡的人认出来咋办?”
沐百业甩开妇人的手:“有头在还怕他们不信?如今你还有别的办法救成佳?我沐家可就成佳一根独苗!现在有法子救儿子,你还不愿意?”
“娘,热,娘。”两人正说着,床上的沐成佳喊了两句,声音细细的,十分虚弱。
妇人的手缓缓放下。
将所见讲完,阿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于他而言,母亲已经死了,再有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只是拿回母亲的皮,放在手里摩挲着像是陷入回忆之中。
马车却突然停住,碎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子,前面的路被山石挡住了。”
卿聿掀开车帘,果然看到原本不算开阔的山路上堆了许多巨石挡住他们的去路。
是泥石流,鹿幽悠看一眼就知道了,原本夏天雨多,山洪过后砸坏了路也是常事。可是这下子把他们的前路完全堵死,一时半刻马车根本不可能过去。
“请,请你们转告长老,我死后就把我埋在我娘的坟旁边。”阿千听到之后一点不意外,一脸淡然。
“你早就知道了?”
“对,我走过这里之后,路就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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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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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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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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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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