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年人,脸颊却红润得比少女还要更鲜艳一些,怎么看都觉得这不是一个什么好现象。
当然,这只是魏罃的一种猜想罢了,而在魏罃的心中更多的可能性,其实是倾向于公叔痤自己都没有做好应对这种局面的准备。
所以魏罃一开始先发制人,上来就先将所有人的口供都问了一遍,为的就是让公叔痤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君臣关系,从来都不是只有命令和服从这么简单的模式,事实上在整个中华历史上,能够真正做到乾纲独断的人,细数应当不出十指之数。
君臣之间很多时候都是一种博弈,君王需要臣子替自己做事,所以他必须要将做事的权力给下放,但君王们又必须要考虑到如果臣子们的权力过大会反噬到自己,所以又要对臣子们的权力进行多方限制、掣肘甚至是打压。
很多时候,魏罃觉得自己和公叔痤就好像是两个棋手,既要下好魏国争霸天下这盘大棋,又要为了权力而各自出招。
魏罃想要看看自己的这位老相邦究竟要如何出招。
说起来,魏罃的感觉其实一点错都没有,因为公叔痤的的确确就是刚刚结束了和身体之中病痛的对抗。
事实上若不是公叔痤常年征战所带来的强健身体和坚韧意志的话,刚才的那番病痛早就足以将他彻底击倒,都撑不到现在了。
但在旁人看来,其实也就只能够看到公叔痤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话罢了。
魏罃几乎是以一个愉快的态度同意了公叔痤的请求:“相邦言重了,且放手去做吧。”
这当然是一句场面话,在这么多人众目睽睽的注视之下,公叔痤又如何可能做得到“放手去做?”
但魏罃很喜欢说这样的场面话,因为这总会带给他一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
公叔痤深吸了一口气,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朝着自己的儿子公叔平走去。
不知为何,这位魏国相邦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稳当,但是又显得有些……迟缓。
迟缓归迟缓,毕竟也就那么几十米距离,所以公叔痤并没有用太久的时间,就来到了公叔平的面前。
公叔平看着自己的老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父亲,儿……”
公叔平的这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因为就在他弯腰的那一刻,公叔痤正好也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啪!”一个极为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所有旁观者的耳中。
“逆子!”
这一巴掌的力气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公叔平毫无防备之下竟然被打得身体转了差不多一圈,然后踉跄倒地。
直到倒地之后,公叔平这才如梦初醒,一声痛叫捂住了自己瞬间高高肿起的脸颊,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面前自己的父亲。
公叔痤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自己的小儿子。
父母疼幼子,这是一种极为常见的现象,而这种现象在公叔父子的身上也同样上演了。
公叔痤有很多个儿子,但他最为疼爱的便是眼前的这个小儿子。
正是因为这份疼爱,所以当看到自己小儿子的这幅模样之时,这位执掌了魏国大权数十年的老者心中便更生出一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
“跪下!”
或许是因为过于愤怒的原因,公叔痤在说话的时候语气出现了明显的颤抖。
公叔平愣了一下,目光和公叔痤来了一个接触。
在公叔平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之中,他从未见过自家的父亲眼中露出如此可怖的眼神,这种眼神就好像是一只狮王在注视着不听话的小狮子,似乎随时都会把他撕成无数碎片!
公叔平往前一扑,心怀恐惧的跪了下来,颤声道:“父亲,儿……”琇書蛧
“闭嘴!”公叔痤厉声喝道。
在旁观的数千只眼睛注视下,年迈的魏国老相邦又一次的举起了自己的手。
“啪!”
“啪啪!”
“啪啪啪!”
密集的耳光落在了公叔平的脸颊之上,让他那双原本还算得上俊美的脸庞迅速的变得肿胀了起来,再无任何美感可言。
公叔平惨叫不已,却又根本不敢躲避自家父亲的耳光,甚至连抱头护脸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够跪在那里,以一个极为凄惨的姿势和模样迎接自己父亲的怒火。
终于,公叔痤停手了。
这位年老的相邦转头注视着不远处的吴氏众人,缓声道:“吴大夫,逆子年幼无知,倒是让大夫见笑了,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吴通正想要开口说话,冷不防身后传来了吴杰的声音:“相邦大人言重了,原本就是一些误会罢了,既然解开了,那么便没有什么好追究的。”
吴杰的声音听起来很稳重,稳重之中带着那么一丝恰到好处的愉悦。
吴通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吴杰一眼,心道:“看来回去之后是得好好收拾一下这孩子了,去了军营几个月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连父亲的大夫爵位都敢越俎代庖了。”
但莫名的吴通又觉得有些不对,因为他隐约记得,似乎刚才公叔痤的目光一直就都落在吴杰的身上……
公叔痤看了吴杰一眼,朝着吴杰点了点头,然后又转过身来,对着端坐在车驾之上的魏罃道:“不知君候觉得老臣这般处理如何?”
魏罃叹了一口气,道:“相邦如此,未免过于严厉了一些。”
公叔痤道:“老臣多年为国操劳,对这逆子疏于管教,以至于此子如今变得这般无状,都是老臣的过错。”
魏罃又是一声长叹,道:“此言差矣,相邦为国征战,乃是劳苦功高,何罪之有?一路征尘想必也是辛苦了,便先请相邦回去歇息罢。”
公叔痤朝着魏罃行了一礼,转身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的公叔平,老脸上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公孙鞅何在?将这逆子捆了,随我回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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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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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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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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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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