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开始坐着三轮车前往麦田时,他们的内心是忐忑的。
随着车轮轧过小路的辘辘声,越是靠近麦田,两个人的内心就越忐忑。
“听说麦子必须种植在一丁点儿辐射都没有的土壤里,否则就无法生长。即使这样,由于麦种遭受过大灾变时期的辐射,产生了退化,现在的小麦产量比起大灾变之前的时候,下降了一倍还要多。”
“那岂不是很难伺候?”
“对呀,你又不是没去过五星级餐馆,那里的一盘蔬菜多少钱?一个馒头又是多少钱?”
“……”
肖晓明回忆了一下价格,拿着平板电脑感叹道:“怪不得青山村就这么点处理好的农田,全部都种上了小麦,也不知道一年能够收成多少。”
……
绿晋江平台——
“一百八。”
热情的观众们用弹幕回答了肖晓明的问题。
然后他们又道——
“不过有小媚娃在,说不定可以一年增产、两年翻番、第三年突破生长极限,亩产一千八!”
“……”
翻一番也就算了,一千八不能忍!
正在边打游戏边开小窗看直播的农学院小哥看到飘过的弹幕,一把摔了鼠标,冲上绿晋江——
“不可能!”
他不顾耳机里队友们的怒骂,噼里啪啦激情澎湃地在屏幕上摆事实讲道理列数据——
“自从二百年前大灾变时期结束,水稻和小麦的产量一直维持亩产三百斤左右的低水平,这些年经过了无数专家的研究和育种,产量有所回复,但也从未突破过四百斤。”
“这么多专家的力量摆在这儿,你要说小媚娃战胜乌鸦的威胁后大发神功,亩产逼近四百斤还有可能,如果说四百斤以上?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想了想,他觉得语气还不够激烈,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坚定立场,又参照绿晋江以往的潜.规则补充道——
“我押口为证!青山村的亩产要是能超过四百斤,我不光跪下直播叫爸爸,还穿上粉红芭蕾裙给你们直播天鹅湖!”
“……”
虽然农科院小哥说得十分有道理,但是直播间的观众们经过无数次的打脸磨练,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们了。
他们不再需要摆事实讲道理列证据。
也不再需要看各种折线图直方图饼状图。
更不会被前人的“不可能”所欺骗。
他们的心里只留下一句话——
信苏澈,不剁口!
小媚娃就是这样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存在!
面对小哥的质疑和解释,直播间观众——
“呵呵。”
“黑子又发工资了?出来打卡?”
“坐等粉红芭蕾裙和天鹅湖。”
“话说……这回的黑子牺牲有点大啊!”
“……”
农学院小哥憋气、憋屈、憋闷!
他感觉自己的专业素养受到了嘲笑。
“你们等着瞧吧!”
拍着键盘,小哥做出了严肃的预言——
“等到庄稼收成的那一天,你们会回来跪着忏悔自己的轻信和错误的!”
而到了那个时候……
他向后一靠,舒服地瘫在了电脑椅里,打开了一管可乐味儿营养液。
——到了那个时候,我当然会宽容大度地原谅你们的!
——毕竟我是那么的善良!
……
在农学院小哥自我赞美、感觉自己的灵魂得到升华的同时,苏澈一拉手刹,三轮车平稳地停在了路边。
“下来吧。”他伸手对着不远处的梯田一指:“那块地就是我的。”
“这么大?”陈静瑛先是为总共一千多平米的两亩地惊叹了一声,随即犹豫道:“咦,苏澈弟弟,你这块地里的庄稼……长得很不错啊!”
何止长得不错,要不是怕自己说错话,陈静瑛简直想说——
你不是新手吗?怎么地里的庄稼长得比村里这些老庄稼把式的还好?
不是她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带了美化滤镜,而是——
相邻的两亩地里,麦苗因为受到精心照料,长得全都郁郁葱葱,在风中摇曳出一片绿意。
然而,紧紧距离了一道用作分隔的田垄,相邻的两片田地上,属于苏澈的那一亩明显长势要更喜人一些。
他的麦苗分出来的麦穗更加结实、茁壮,因为营养不足而死去的分蘖比起旁边张大叔的麦地要少许多,因此田里看起来更加密实、紧凑。麦苗们挤挤挨挨,你蹭我一下、我蹭你一下,随着微风翻涌起阵阵绿涛,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不光如此,就是从个头上看,苏澈的麦苗也比普通的麦子高出了整整一个指节,肉眼可见。
“嗯……”
面对陈静瑛的疑问,苏澈沉默了一下。
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无意中散发的自然之力影响了这些麦子,使它们激发潜能,突破了自我吧?ωωω.χΙυΜЬ.Cǒm
那岂不是要被两个小伙伴送进精神病院?
于是,苏澈淡定道:“可能是节目组给的化肥特别好吧。”
“特别好?”
“对,比如说浓度特别高,富含比普通肥料多三倍的氮磷钾。”苏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无限接近了真相。
“你就瞎好心吧,”作为一个怀疑论者,陈静瑛完全不相信苏澈的话:“sb节目组恨不得你颗粒无收,给他们提高收视率呢,他们会这么好心?”
苏澈正义地教育小伙伴:“你们不要总是对节目组有敌对情绪,把个别编导的行为上升到整体。他们做这个节目,当然有借我们劳动的场面吸引更多观众的意思,可是设计这么多环节,买鸡鸭鹅苗,一口气包下两亩麦地,难道就不花钱的吗?”
“当然是花的,”不等两个小伙伴认真思索,苏澈自问自答,痛心疾首,耿耿于怀:“没看节目组今年已经穷到连猪崽都买不起了吗?”
“所以我们要对这么尽职尽责的节目组抱有感激之心,帮助他们实现创办这个节目的初心。”
“……”肖晓明不解:“《变形计》的初心是什么?”
——不就是让我们这些富二代努力劳动、受苦受难、不慎出丑,借机满足一些普通观众的仇富心理和窥.私欲,给他们取乐吗?
“你怎么能这么想?”苏澈拎了个锄头,松松水渠边砌上的土,让活水浇灌进田里,一边干活一边摇头,语重心长地教导他——
“《变形计》的初衷,当然是告诉我们,当富二代不如种田。你自己想想,你在城市里飙车、打游戏、喝着枸杞味儿营养液蹦迪的日子,真的有养出十八斤的鹅、种出亩产一百八的小麦,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喝蘑菇汤那么舒服吗?”
“……没有。”肖晓明扪心自问,发现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陈静瑛几乎和他同时说出了“没有”两个字。
“这不就结了?”苏澈摊手。
他看了眼天边:“来来来,不聊了,帮手来了,咱们加把劲儿,早上把该干的活干完!中午我有个好东西给你们看!”
一群黑压压的乌鸦拍着翅膀,如同一朵乌云,从大青山附近飘了过来。
它们“嘎嘎”叫着,飞到田里,一边拍打翅膀保持平衡,一边用钳子般的嘴巴叨住地里的杂草,猛一向上——
一根藏在麦苗中央抢占营养,稍有不注意就会被人忽略掉的杂草被连根拔起。
“嘎!”
乌鸦拍着翅膀,把杂草扔到了苏澈脚边。
“很好。加油!”
看着站在田垄上,戴着顶草帽遮阳,淡定监督乌鸦们工作的苏澈,两名小伙伴突然意识到种地这项工作的困难程度可能和他们想象之中的有所不同,起码对苏澈来说。
他这种姿态根本不像是劳动改造,更像是国家领.导人下乡.考察。
等到一轮除草工作完成,苏澈摸摸为首一只大乌鸦的爪爪,又撸撸它的羽毛时,再和它亲切交谈几句时,就更像了。
苏澈:“上次我送给你们的牛肉干好吃吗?替你们烤的野兔呢?配野菜口感怎么样?”
乌鸦老大:“嘎!”
——好、好,都好!多亏了小心肝的手艺好!
苏澈很满意:“那以后就不要再吃村民们的庄稼了吧,毕竟人家辛辛苦苦种一季麦也不容易。”
乌鸦老大:“嘎嘎!”
——都听你的!
苏澈:“好了,去松土吧。”
“……”
看着那只被摸头杀、晕乎乎,指挥着小弟团团转,活像只勤劳的小蜜蜂的大乌鸦,陈静瑛和肖晓明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了一股淡淡的、淡淡的、淡淡的怜悯。
……
与此同时。
中洲二台的办公大楼里——
“啪!”
总导演猛地一拍桌子,响亮的声音让窗台上的仙人掌都震了三震。
“说得好!”他看着直播间里和两名小伙伴探讨《变形计》好处的苏澈,义正言辞:“不愧是金……不,不愧是苏澈。”
知道《变形计》要洗白,送梯子的时机都这么恰当!
“我们节目的初心就是使生活在城市的青少年们了解到种田的魅力,选择种田,爱上种田!”
“什么故意为难嘉宾,故意加重嘉宾的劳动,用嘉宾的丢脸取悦观众,不存在的,完全不存在的!那都是个别不良编导做出的私人行为!令人发指!”
“……”
坐在他旁边的私人助理不忍直视老板的善变,默默从文件夹里找出一份策划书,打印。
“导演,这是十几年前我们节目咸鱼翻身二度蹿红的时候您亲手做的策划书。”
厚厚的文件内容暂且不说,封面上的内容提要一栏里——
“富二代、艰苦劳动、落差、抓住观众心态、幸灾乐祸、吸引流量”几个关键词加粗加黑、赫然在目。
总导演二话不说,揉了策划书,扔进废纸篓里。
“忘了它,从今以后我们的初心就是做富二代不如种田了。”
“对了,记得写一份假的策划书,以防万一。”
说到这里,总导演问了助理一句:“小黄回来了吗?”
“回来的话,关于他私下偷换嘉宾任务、故意为难嘉宾、贪污节目组公款的黑料也是时候放出来了,正好飞机上没信号,可以有效阻止他和我们的水军对掐。”
等到黄编导下了飞机……为时已晚。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清清白白的蛋神了!
总导演对自己计划中的这一出反转大戏十分满意,尤其是想到前几天代表绿晋江来谈合作的宋编导背后的雇主究竟是谁,他就更满意了,深觉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抹黑一个蛋神,换来节目组的明天,值!
蛋神越黑,节目组的明天就越红火,更值!
能借一个蛋神抱上顾家的大腿,再值不过!
心里被各种欢天喜地的情绪覆盖,导演眼看着就要抱住窗台上的仙人掌再跳一曲探戈,直到——
助理查询了航班信息,又微信问了黄编导,然后——
“没回来。”
“什么?为什么?”
“他说对新来的编导不放心,觉得他对嘉宾太宽容,不能展现我们这个节目的精髓。”
总导演:“……”
他觉得自己之前发给黄编导的洗脑包是不是太成功了一点,以至于这个中年秃顶的男人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和节目组站在一条战壕里。
总导演深呼吸,吐气——
“精髓个哔!他梦里的精髓!我们这个节目的精髓就是城乡一家、热爱种田、抱紧我的金娃娃!”
“连这都不能理解,这么蠢的猪还留在节目组里干什么?”
“告诉他,如果再不回来,《母猪的产后护理》就要换人做了!他不配!”
……
总导演大发雷霆的时候,另一边,绿晋江平台的游戏发布会准时在十一点半拉开序幕,全球直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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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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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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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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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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