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他腿上。
萧玦由人扶着,拄着手杖进门,从鼻子里发出轻哼:“起吧。”
墨一扶了他,走到风挽月面前。
走近时,还特地吸了口气:“嘶……”
风挽月眼皮都没动一下。
萧玦卖惨失败。
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扶着心口道:“牵动伤口,疼死本郡王了。”
墨一连忙扶他坐到椅子上。
人才坐好,户部员外郎就关切地问:“郡王殿下,您的伤可好些了?”
“不好。”萧玦回道。
户部员外郎:“……”
他干巴巴道:“殿下当保重身体才好,这山野村郭,不比京中安全。”
“你也知道这里是山野村郭?”萧玦笑了一声:“穷乡僻壤之地,给你五百石粮,你还嫌少?”
户部员外郎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觉。
他讪讪道:“下官也是为了大越,还有大越子民。”
“怎么,本郡王不是大越子民?”萧玦问:“本郡王被踢除大越了?”
一屋子人:“……”
这话,谁敢接?
郡守赵楷缓缓开口:“诸位同僚,清河郡偏远穷困,郡王来时,只有三万余百姓。
去年夏秋,又接了二十万流民。
粮食,确实不多。
清河虽是殿下的封地,殿下却自己种田种地,不拿百姓一文钱。
余粮,本就不多。”
户部员外郎胡须动了动。
萧玦冲他笑。
户部员外郎愧疚道:“既然是如此情况,郡王殿下出五百石,已经很大义了。”
“所以,带了清河郡的粮,早点去别处募去!”萧玦催道:“清河郡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语罢,让府中人去粮仓装粮。
京中来的人,除了捞了杯茶水喝,连茶点都没能吃上一口。
离开郡王府后,就去镇上召集百姓。
再之后,由郡守带领着,去其他县镇继续募粮……
六万斤粮一出,粮仓瞬间空了好几间。
风挽月心疼得抽。
风柏煜登记时,叹气道:“本来,府中存粮分量还不错。
如今出了几万斤,余下的粮食,大约只够吃到十月份。”
十月?
和她预算的差不多。
风挽月道:“九月秋收之后,就有新粮,我特地算了一下,留够了的。”
“该节省时,还是得节省。”风柏煜提醒。
风挽月思忖了一下,说道:“晚点,我召集府中众人开个会。
从今日起,府中杜绝一切铺张浪费行为。”
风柏煜表示赞同:“如此最好。”
去年,是郡王府第一次种田种地,虽然有农户指导,经验依旧不足。
粮食产量,不够高。
今年即便想买粮,都不太好买。
皇帝选择在今年和西虞开战,怎么看都不太理智。
可,西虞入侵大越,连吞三座城池,大越若不打过去,西虞只怕要得寸进尺……
这场仗,迫在眉睫。
攻打西虞,也可威慑凌国。
凌国安安分分的,清河郡才会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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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
万物复苏,春杨明媚。
田间地头,树枝吐露嫩芽,桃花陆续绽放。
休整了一个冬日的百姓,纷纷走出家门,开始劳作,准备新一年的春种。
……
风挽月每日忙进忙出。
早上,在习武场挥汗如雨。
白日,带了郡王府下人开始置办粮食种子。
晚上,练完鞭子或剑后,直接回了明月阁。
萧玦特别扎心。
媳妇儿已经快一个月没理他了。
每日,也就午饭和晚饭时,能见上一面。
而且,风挽月吃完饭,碗一放,干净利落走人,去做自己的事。
萧玦宛若透明。
身上的伤口,陆续掉痂。
大腿上,伤口的痂也开始脱落。
下颌骨处,伤疤脱落,留下一条浅粉红的疤痕。
怕被风挽月嫌弃,萧玦日日抹去疤药。
养了二十几日,他的腿脚已经好利索了,重新恢复活蹦乱跳。
接着,郡王府开始鸡飞兔跳。
风挽月一如既往地勤奋。
这日清晨。
天蒙蒙亮,她一手拎了水袋,一手握着鞭子,穿着舒适的束袖衣袍,独自一人去习武场。Χiυmъ.cοΜ
墨七和墨九,不远不近地跟着。
刚到习武场外,就见门半开着。
风挽月疑惑道:“昨夜,离开时没关门?”
“关了的……”墨七回道。
风挽月蹙眉。
她握紧鞭子,大步进门。
光线昏暗,雾气蒙蒙。
半个足球场大的习武场,有木桩、靶子、沙袋、兵器架等……
场中央,立着一人。
准确来说,是有人在扎马步。
一身飒爽的黑衣,手腕和脚腕处是束紧的,手臂和腰间,黑色薄纱飘逸地垂下来,随风摇曳。
训练,都没忘扎高马尾。
看见风挽月,萧玦灿然一笑:“媳妇儿。”
整齐的牙齿,比天际挂着的弯月还要白上几分,十分惹眼。
风挽月:“……”
她想走。
可,转念一想,这习武场还是她花钱修建的,她凭什么走?
于是,她把鞭子收在腰间,水袋挂在木桩上,开始做拉伸。
“怎么还是不理人?”萧玦嘀咕。
很快,青枝揉着眼睛,从习武场外走来,手里还抓着她的短剑,似乎没睡醒。
接着,萧晟拎了剑,打着哈欠进来:“长熹,弟妹,早啊!”
陆续的,晨练的侍卫们也来了。
人越来越多。
风挽月拉伸完毕,马步一扎,谁也不带理会。
青枝活动了一下,凑到她旁边扎马步:“小姐,殿下怎么来了?”
“问他。”风挽月冷淡道。
青枝撇嘴。
她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稳稳扎好马步。
萧晟走到萧玦面前,犹疑地往风挽月那边看了一眼:“长熹,弟妹还没理你呢?”
萧玦轻哼。
萧晟摇摇头。
放下剑,也在萧玦旁边扎马步。
天色渐亮。
日头升起时,风挽月呼了一口气,抬袖擦了额头的晶莹汗珠。
她喝了口水,戴好护腕,准备开始打沙袋。
这时,一个人影闪过来。
萧玦笑吟吟问:“月儿,你要打沙袋是不是?”
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真是没话找话!
风挽月冷淡道:“走开些,别挡着我练功。”
萧玦不让。
他厚着脸皮,凑上前:“今日,本郡王充当你的沙袋,如何?
别打沙袋,打我。”
风挽月终于掀起眼皮看他:“你确定?”
萧玦点头,挺直身板:“来,用力打,别客气!”
风挽月:“……”
她拳头“咯吱”响。
“砰!”
一拳头打过去。
萧玦一个闷哼,倒地不起。
他躺在地上,痛苦地皱眉:“好疼……本郡王怕是要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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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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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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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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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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