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侍卫想把他送回凉风阁。
可,迟迟不见风挽月,他心下又忍不住担心,就让人抬他过来瞧瞧。
恰好,风挽月在落泪。
椅子上,萧玦吃劲地扬起一抹笑:“媳妇儿……”m.χIùmЬ.CǒM
风挽月吸了口气。
她声音冷淡:“炉子上炖有参汤,可活血祛瘀,止痛补血。
每人都有,喝了再休息。”
说完,取出炉子中的柴火。
火光熄灭,厨房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只剩烛影在清浅摇曳。
萧玦想叫她,又自知理亏。
近一个月,他都没跟风挽月交流过。
外出二十几日,也不曾给她传信。
他就想证明给她看,即便没有镇北军,不需朝廷援助,他也可以护住想要护的人,护住他的封地。
他率一千禁军,外加他的侍卫,远赴大越与西虞边境,从后方捣毁对方几处军营。
敌军粮仓被摧毁,损失惨重。
后方支援跟不上,天气又冷,又缺粮,先行军队死伤惨重。
反应过来,岭西王带叛军退回去,围攻萧玦的人。
萧玦带人牵扯数日,带去的禁军损失过半,侍卫也受了不少伤。
幸而,京中调来的三万援军及时赶到。
西虞军,退出大越百里地。
萧玦带人脱身时,敌方派了一队死士,不余遗力,一路追杀他。
昨夜,在清河郡一处山头,终于将死士尽数处理干净,连尸体都没留。
萧玦,也没捞着好处。
……
风挽月让值夜侍卫取了碗,把参汤全部倒出来,晾至温热,给受伤的侍卫喝下。
随后,沉默地出了厨房。
萧玦想拉她。
指尖划过裙角,再无力抬起。
风挽月踏着夜色,独自回了凉风阁。
厨房。
萧玦又疼又气。
墨一上前,给他喂参汤:“殿下。”
萧玦直抽气,赌气不喝。
墨一劝道:“郡王妃辛苦熬了半个时辰,您喝一口吧。”
“她不理我!”萧玦控诉道。
墨一端碗的手抖了一下。
他硬着头皮:“殿下,是您有错在先。
无论如何,您离开之前,都该给郡王妃留个信息。
她生气,在所难免。”
萧玦想反驳。
可是,他疼,还没力气。
他虚弱道:“汤。”
墨一连忙把汤喂给他。
喂完参汤,萧玦被送回了凉风阁。
房间里,烛光明亮。
地下暗渠流淌着热水,暖气四溢。
侍卫们送萧玦进门时,一个个儿全都轻手轻脚的,大气都没敢出。
屏风后,人影微晃。
风挽月声音冷淡:“把人放床上去。”
墨一应了一声。
萧玦制止道:“先换衣……”
他的衣袍上,又是自己的血,又是别人的血,还染了些乱七八糟的脏污。
说完,给墨一使眼色。
墨一咳了一声,故意提高音量:“郡王,属下们给您换衣裳。
里衣和亵裤,也换么?”
“换。”萧玦虚弱道:“本郡王……自己来……”
墨一迟疑:“可是,您的伤……”
“忍着。”萧玦回道。
语罢,歪头瞥了一眼屏风。
屏风后,风挽月拿着一卷书,动都没动一下。
墨一只好道:“扶好殿下,我为他脱外衫。”
几个侍卫上来帮忙。
染满脏污的外衫,被剥了下来,接着,是染血的中衣……
“嘶……”
萧玦吸了一口气。
“属下该死!”墨一连忙放轻了动作。
萧玦闷哼了一声。
屏风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风挽月放下书,起身绕过屏风。
烛光里,她神色很淡。
侍卫们停下动作,朝她看过来:“郡王妃……”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风挽月冷清开口。
几个侍卫对视。
墨一挥手:“走。”
很快,人就退出去了。
好半晌,风挽月都站在原地没动。
萧玦先抬眼看她:“你是不是……”
风挽月声音冷淡,叮嘱道:“坐着别动,我去打水给你清理。”
那语气,仿佛两人很陌生。
萧玦心里十分不好受。
想说话,却见风挽月取了木盆,折身进了浴室。
很快,她就端了热水回来。
把帕子放入热水中浸湿,挽袖来脱掉萧玦的里衣……
染满血污的里衣落地,萧玦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全部露了出来。
新伤覆旧伤,多不胜数。
风挽月手一抖。
她垂下眼睑,伸手从水里捞起帕子,拧干之后,给萧玦擦拭。
“嘶……”
萧玦抽了一口气。
风挽月眼皮不动。
萧玦吸了一口气,做出委屈的模样,哑声道:“疼……”
“抱歉。”
风挽月收回帕子,弯腰去清洗。
手才入水,手腕就被抓住。
萧玦的手背和手指,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细密伤痕,指腹上还有薄茧。
他哑声问:“你是不是不心疼我了?”
风挽月抬眸,冷冷望着他:“心疼,有用吗?”
萧玦委屈。
风挽月掰开他的手指,拧干帕子,避开他下颌处的伤口,粗暴地擦了他的脸:“配合点!”
“疼!”萧玦闷哼。
风挽月动作一顿。
随后,力气更大了。
萧玦疼得龇牙咧嘴。
风挽月冷声提醒:“伤口裂开,概不负责。”
萧玦瞬间学乖。
他温顺地半躺半坐着,忍了痛,任由风挽月为所欲为。
温热的帕子,敷在身上舒服极了。
若是没有这该死的伤,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了。
萧玦闭眼,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一声冷清的声音:“好了。”
好了?
什么好了?
萧玦清醒过来。
这一看,身上的脏污已经被清理了,一片绒毯盖在他身上。
萧玦垂头,往身上看。
亵裤还在。
而一旁,风挽月把干净的清水放在架子上,正面无表情地擦着手上水渍。
从萧玦的角度,能看见她纤细的身姿。
她的身板,比他离开时单薄了许多。
萧玦突然很不好受。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里也难受。”
风挽月侧头看过来。
这一看,她瞪了萧玦一眼:“自己解决!”
说完,一块热帕子扔了过来。
萧玦试图卖惨。
这时,风挽月目光落在她脸上,冷静而又冷清:“萧玦,厨房说的那句话,我是认真的。”
萧玦愣了一下:“什么?”
“和离。”风挽月望着他。
和离?
萧玦差点站起来:“不!本郡王不同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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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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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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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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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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