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挽月嗤了一声。
她若真想威胁他,办法又何止这一种?
她冷冷瞧着护国公:“我早说过,我已经不是曾经任人欺负的我了。
父亲要撒气,最好是换个对象。
今日府中宾客众多又如何?明日大婚又如何?
我一旦闹起来,受损更大的,是父亲您!”
护国公要气死了。
酒,都醒了一半。
“砰!”
他把箱子重重搁在桌子上,阴沉道:“今日初七,该补给你的,都补给你了。”
风挽月招手:“青枝,给国公爷上茶。”
“不必了。”护国公抬脚要走。
“父亲。”风挽月叫住他:“三万二千两银子,父亲不会少给女儿吧?”
护国公气得咬腮帮子:“这箱子里,装着整整四万两的银票!多出来的八千两,是本国公单独补贴你的!
萧玦实非良人,待你嫁过去后,最好早做打算!”
语罢,他重重甩了袖子,大步出了琉璃苑。
“嘎吱”一声,院门被关上。
风挽月揭开箱子,望着整齐的银票,情绪莫辨:“青枝,关院门,睡觉。”
这一夜,风挽月睡得不好。
护国公走后,她就躺下了。
躺了大概半个时辰,又爬了起来,打开了护国公给她的木箱。
便宜爹给她的,全部是银票。
大面额的,有一千两的,小面额的,有十两的。
粗略一看,在大越境内任意钱庄都可兑换。
风挽月思来想去,最终,披着外衣起身。
凉风,吹得烛火轻摇。
青枝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姐,您要起身了么?”
风挽月安抚道:“天色还早,你继续睡吧。”
青枝应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夜色冷寂。
隔着几重院墙,远远传来前院的笑闹声。
今夜,是许多人的无眠夜。
风挽月抱着上了锁的小铁盒,在琉璃苑中走了一圈。
最终,她的目光锁定院内的歪脖子树。
这棵歪脖子树,是一棵粗壮高大的合欢花树。
树干粗壮,一个成年男子都抱不下。
原身,就吊死在这棵树上。
风挽月伸手,摸上树干。
“嘶……”
粗糙冰凉的树干,让她打了个寒颤。
四下无人夜,正是爬树时。
风挽月叼着小铁盒边缘,脱掉鞋子,穿着一层薄薄足衣,抱着树干往上攀爬。
每爬一下,她就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冷了!
爬了大约十分钟,她才爬了三米左右高。
这棵合欢花树长得极高,主干中央,有好根粗壮的分枝,分枝处,大约是刮大风时伤着了,日积月累,就撕裂出深深的缝隙。
缝隙很深,遮风挡雨,又不会积水。
把钱藏在这里,可以说是十分安全!
风挽月喘着气,人都凉透了,手脚也快冻麻木了。
她浑身抖着,用手大致量了一下树洞的深浅,才把叼着的铁盒取下来,放在树缝里。
确保铁盒放稳后,风挽月才手脚并用地从树上下来。
她匆匆回了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把自己埋入松软的被窝,沉沉睡去……
五更天,琉璃苑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青枝打着寒颤去开门。
二夫人穿金戴银,喜气洋洋地带人进门来:“新娘子还在睡么?梳头夫人和喜娘都来了,该起床了。”
青枝顿时来了精神:“夫人们里边请,奴婢这就去叫小姐。”
风挽月被从床上拎起来。
二夫人笑得十分体贴:“小七,夫人们和喜娘为你梳洗上妆,你先眯会儿,养养神。”
风挽月点头,招呼青枝道:“今日大喜,去把我床下的木箱取来,一人散一把珍珠,让大家沾沾喜气。”
青枝打起精神:“奴婢领命!”
拿着粒粒饱满圆润、品貌极佳的珍珠,满屋的人全都喜气洋洋的,干活儿也更卖力了。
风挽月瞧着,不仅弯了唇角。
萧孔雀考虑事情,还挺周全。
回头,得感谢他一下。
天亮时分,风挽月终于换上嫁衣。
礼部送来的火红的嫁衣,裙摆曳地,上面绣着精致的刺绣,金丝复银丝,团花锦簇,华丽旖旎。Χiυmъ.cοΜ
风挽月乌发如墨,细眉如柳,红唇明媚,一双眸子用妆笔勾得明媚又张扬。
一群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等宁王世子揭了团扇,魂儿定要被咱们七小姐给勾走。”
“可不是?”旁边的夫人笑道:“我活到这岁数,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那是!”二夫人扶着风挽月的肩,笑得看不见眼:“咱们小七的美貌,是大越独一份呢!”
被一群人围着夸,纵然风挽月脸皮厚,也浮起了热意。
二夫人见状,打趣道:“哎呀!咱们新娘子害羞啦……”
琉璃苑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今日,天气极好。
万里晴空,清澈如洗。
护国公府宾客往来,热闹不断。
空气中,都弥漫喜庆的气息。
到了下午,鞭炮阵阵。
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进琉璃苑,欢天喜地道:“迎亲的队伍来了!再过两条街就到了!”
坐了一天的风挽月,终于松了口气。
早上起得早,她只被允许吃了一顿饭,就开始坐在床上发呆……
累死人了。
眼下,终于快要动身了。
这时,房里光影一暗。
抬头,就见一个身穿靛蓝色锦袍的年轻公子站在门口。
风挽月抬头,眼神一亮:“兄长,你来了?”
风映寒点头。
房间里的夫人们交换了视线,笑道:“新郎来了,门口可有的热闹了,走,大家一起去瞧瞧罢?”
说着,邀约着一起出门了。
等人走空了,风映寒才坐到椅子上,淡声问:“今日起得早,可有吃东西?”
风挽月点头:“吃了一点,婶婶和喜娘不让多吃。”
说是嫁衣复杂,吃多了不便如厕……
风映寒从宽大袖口一掏,掏出一个精致的袋子,冷淡道:“里面,装的是肉脯。
现在没人,吃点垫一垫。”
风挽月有些惊讶。
惊讶之余,又是感动。
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大抵就是风映寒这种人。
风挽月伸手接了袋子:“谢谢哥哥。”
取了块肉干,风挽月安静啃了起来。
风映寒看了她一眼,问:“想去看看萧玦么?”
“什么?”风挽月含糊不清地问。
风映寒道:“我带你去。”
“你会轻功?”风挽月意外道。
风映寒点头。
一盏茶后,风挽月披着一件宽得过分的黑色大氅,和风映寒一起站在护国公府对门人家的香樟树后。
从这个角落,刚好能看见护国公府大门外全景。
长街上,敲锣打鼓,鞭炮不断。
街边,入目处挂满红绸灯笼,挤满来看热闹的百姓。
门口,站满了宾客。
有孩童扯着嗓子笑闹:“新郎来啦……”
此时,天近傍晚。
薄云浮在天际,被阳光染上一层浅金色。
长长的迎亲队伍,看不见尾。
正前方,萧玦穿着火红的新郎服,头戴赤金镶玉的发冠,骑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
眉梢轻挑,春风满面,风月无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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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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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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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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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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