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回想起自己在整个青春期里,曾经懵懂又执着地喜欢着陆执寅这件事。
他上江大,她也想考江大。
他读了法学院,她也选了法律专业。
那个脸皮薄的连心意都不敢吐露小苏曼。
那个被拒绝后暗自伤神最后离开江城报考了省外大学的小苏曼。
那个在外地六年,从来都不敢打听陆执寅事情的小苏曼。
都早已经被她小心翼翼地保护在壳子里,直到再次遇到了陆执寅,她内心崇拜,敬佩着他。
但唯独那份喜欢不敢轻易地释放。
望着外面皎洁的月色,苏曼轻轻地叹息。
“小苏曼,你好没出息呀!”
“一直以来,都很没出息呢。”
——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开着自己的二手小本田,到陆执寅的家门口接他。
为此她特地起早半个多小时,画了一个淡妆,又穿了一件白色法式花苞领衬衫,搭配一条浅黄色半裙,一双半跟的鞋。
来之前她在镜子里照了很久,对今天自己的装扮相当满意。
车刚到陆家门口没一分钟,陆执寅就从大门口出来。
他还是那副高冷精英派头,昂贵的手工西装,精致丝滑的领带,某一线奢侈品牌专柜的男士公文包,某国外大师出品的六位数名表。
苏曼拉下车窗朝他招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老板,早上好。”
陆执寅背光站着,那张俊脸被阴影雕落的分外冷硬俊朗,苏曼有点陶醉,这个美妙的早晨,注定要发生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陆执寅低头,看了一眼从六位数腕表里走出来的时间。
“你迟到了1分23秒。”
“怎么可能?我到楼下你才出来的好不好。”苏曼怀疑陆执寅的表不仅贵,还比别人走的快。
陆执寅:“我从7点50就开始在楼上盯着你,你从家门出来后,先去隔壁撸了两分钟金毛,然后又走路三分钟到车上,在车上照了五分钟镜子,开车到我家门口用了1分23秒。”
苏曼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什么,最后发现陆执寅的说的话,简直每一句可反驳的。
“你还想狡辩什么?”
苏曼只能吐出三个字:“我错了!”
“下不为例!”
说完陆执寅坐上了她的二手小本田,系好安全带。
苏曼正准备开车,只听坐在副驾驶的陆执寅突然开口:“等一下!”
苏曼连忙转头,只见陆执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怎......怎么了?”
难道他发现自己今天化妆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陆执寅微微皱眉,他眼睛本就生的好,深情款款注视时,苏曼还真有点不太扛得住,“那个......你别这么看着我......”
只见陆执寅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然后突然说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直奔着她的脸,苏曼心虚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双睫颤抖地微微闭上眼,虽然大庭广众之下有点不好意思,但是陆执寅都不在意,她在意什么。
只感觉陆执寅的手在她的眼睛上碰了一下。
“你眼屎怎么还发光?”陆执寅一边说,一边颇为嫌弃地将她眼头的高光擦了擦。
苏曼睁开眼:“!!!”
“啊——你别乱动,那是我的高光!”
陆执寅听不懂什么是高光,于是很客气道:“我帮你擦掉了,不用谢!”
苏曼:“......”
她错了,她就不应该打扮,陆执寅个直男,懂什么欣赏呀!
就算她今天把最贵的行头都戴上,恐怕陆执寅也看不出她有什么不一样
陆执寅大概还是有点头晕,上车后,就一直闭眼靠在车椅上养神。
苏曼觉得他有点太拼了:“医生明明叫你不要去上班,修养一个星期,你为什么一大早还是来了?”
陆执寅:“我要是不来,谁还能管得了你们,特别是你,再来个当事人万一你又把我气跑了。”
又说起上次那个事,苏曼:“那真是个意外,因为池丛刃是个渣男,他伤害了我的朋友,我才一时丧失了理智,平时我是个很专业的律师......”
陆执寅:“行了,我不管池丛刃是不是渣男,也不管他有没有伤害的你的朋友,但我看到了你的不专业,心理素质不够,抗压能力也不行。”
苏曼:“......”
“你说了这么一长串我的不行,难道我就没有行的地方吗?”
陆执寅闭上眼小声:“长得还行。”
可惜苏曼没听见,“你说什么?”
陆执寅闭嘴了,苏曼再怎么问她也不说了。
半点半到单位,君衡所的上班时间一般为九点,但每个团队不一样,有的团队大Par上午十一点上班,那么团队里的成员一般都十点左右才上班。
因为陆执寅八点半上班,所以整个陆执寅团队都八点半上班。
从进电梯开始,苏曼就有意无意地跟陆执寅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心想万一让别的同事看见了就不好了。
一进办公室,陆执寅就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苏曼小跑着跟在后面。
路过办公室大厅时,几个同事朝她挤眉弄眼。
苏曼:“嗯???”
等到她把陆执寅的咖啡端进去,领了今天的工作任务后,苏曼路过办公大厅时,被人叫住。
“呲呲呲——”
孟长鹤小声地呲她,苏曼端着杯子过去。
“怎么啦?”
“今天你跟老板一块来的?”孟长鹤用有一种打听八卦的表情。
苏曼一想:“你别误会,我们只是碰巧遇到了......”
孟长鹤大手一拍,差点把苏曼拍一个踉跄:“苍天有眼哪!”
苏曼:“嗯?”
孟长鹤:“开车这活儿,现在终于不止我一个人给老板通宵写法律意见书了,你昨晚一定是在老板那里通宵加班了是不是?”
通宵加班那倒不至于,但是加班是加了,苏曼想了想。
“算是吧。”
孟长鹤瞬间把苏曼划到跟自己同一阵营:“老板这是对你格外器重呀,居然把你叫回家加班,苏律师你要好好努力,争取早日把那位给替换掉。”一边说,他一边朝赵楠那边瞄。
赵楠射过来眼刀:“孟长鹤,你又想死了是不是!”
“不好好做案子,成天想着忤逆!背叛师门,谋害你师傅。”
孟长鹤一边哼哼唧唧,一边被赵楠骂回原位置上,一动都不敢动,最后还小声跟苏曼说,“苏律师,祝你早日篡位成功。”
苏曼:“......”
这个孟长鹤,真是不让人省心,就赵楠她那跟陆执寅如出一辙的强势,谁敢篡她的位。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苏曼立刻说:“开玩笑,赵楠你别介意。”说完赶紧溜了。
孟长鹤在后面酸溜溜,“苏律师昨晚在老板家加班,你羡慕呀~”
赵楠闭了闭眼,忍住心里的火气。
孟长鹤贱兮兮:“我也在老板家通宵过哦,还睡了一晚,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我家里睡一晚,也算是间接在老板煮过了......”
赵楠猛地站起来,将手边的一摞合同砸他桌上。
“这是上午乐临公司发过来的合同,修改一下。另外还有两个法律意见书,附件材料我已经发你邮箱,明天跟我去桐城看守所一趟,会见。”
孟长鹤惊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么多......我哪做的完呀!”
赵楠咬牙:“你他么给我少说点话就做完了!”
孟长鹤:“......”
旁边的胡静抬头:“孟哥,你有一天要是被赵楠姐打死了,我一点都不惊讶。”
上班一周,苏曼终于把陆寅团队的所有人认清楚。
陆执寅手下固定人手有七人,里面赵然律师常年要去区司法局值班不在所里,史贝实习律师前段时间刚被调到江城法院去交换做实习法官。刘萌是行政助理,是个家里超有钱富二代,因为司法考试没过现在一直在陆执寅手下当行政助理,最近因为司法考试请假回家学习去了。
剩下的四个人,三个专职律师一个实习生。
苏曼刚来以为看起来年纪最大,最油腔滑调的孟长鹤是个资深律师,结果前不久才知道他原来是个实习律师,奋战了七年司法考试才通过,现在挂在赵楠名下,所以赵楠是他师傅。
赵楠是个行事做派都跟陆执寅一模一样的资深律师,执业五年,平时唯陆执寅马首是瞻,眼里只有陆执寅,别的任何人在她眼里都是个渣,当然也包括孟长鹤和苏曼。
在他们办公室里有一种奇怪的生物链,这个生物链的顶端是陆执寅,所有人都怕他这个没疑问。
然后以赵楠为中心形成了第二道生物链。
这个生物链里,孟长鹤时常行走的在被赵楠暴打的边缘,有事叫师傅,没事叫赵楠。
苏曼处于二层食物链低端,上面有孟长鹤教她偷懒耍滑,还有赵楠教她各种专业知识,诉讼技巧,怎么谈案子。
苏曼渐渐融入了君衡所的生活,时不时地严阵以待,全副武装地出去做案子。
时不时狐假虎威,威风八面地跟在陆执寅后面,混吃混喝。
时不时做错事被孟长鹤嘲笑,再被赵楠告状到陆执寅那里,然后被陆执寅批评到怀疑人生。
鸡飞狗跳的入职第一周终于过去,苏曼觉得自己比想象中要适应的更快一点,她长舒一口气,准备晚上约穆瑶一起出去唱K,看电影。
临下班时,她看准时间要准时下班,刚出门就被陆执寅给堵住了。
她一整天都没看到他,早上顾问单位开股东大会邀他出席,特地开了一辆宾利过来接他,陆执寅嫌弃苏曼的二手小本田上了宾利。
二手小本田生气了,决定今晚先回去,不带陆执寅了。
“老板,我下班了。你看办公室里的人都走了。“说着她指了指办公室示意陆执寅自己不是偷溜。
办公室没人,陆执寅却拎着她的后衣领转了圈,苏曼重新回到了办公室里。
“进来,有事。”
苏曼看了眼时间,能有什么事啊?
她跟穆瑶约的七点见,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陆执寅带她进到办公室之后,关上门,拉上灯。
等等,拉灯......!
拉灯干什么?
苏曼心跳加快地摸到上了门把手。
顺便将门反锁了起来。
黑漆漆里面——
陆执寅的声音响起,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醇厚。
“你靠近点。”
苏曼满心小鹿乱撞地过去,她听到有脱衣服嘻嘻索索的声音,苏曼脸有点红,虽然大家都不在,但是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那个......我还没准备好。”
陆执寅的声音低沉磁性,说出来的话仿佛烫在苏曼的耳边:“还要准备什么?”
苏曼还在犹豫解不解外套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开关的声音,紧接着,陆执寅的办公桌上亮起了两盏灯。
这两盏灯在外观上几乎一模一样,令人比较新奇的是,这等居然悬在黑色的灯架下,仿佛一颗星星悬挂在黑幕色的苍穹中一样。
这也太好看了吧!
这两盏灯,氛围烘托的简直恰到好处!
苏曼抬头,深情款款地望着陆执寅。
虽然这个男人高冷,毒舌,挑剔,不近人情,但关键时刻还是很浪漫的嘛!
“你看我干什么?”
苏曼心想,这种时候,我不看你看谁~
陆执寅:“我让你看灯,这是我刚接的专利侵权案子,你来看看,这个仿的假货跟这个原版的有什么区别。”
“啊?!”
当梦想被打回现实,苏曼的表情错愕,随即立刻把目光移开。
丢死人了,幸好陆执寅没开灯,不然她刚才脸上的表情他岂不是全都看见了!
陆执寅沉浸在案子里无法自拔。
“我问你,专利侵权里创造性判断三步法是哪三步?”
“啊?”苏曼从来没有接触过专利侵权案子。
陆执寅:“啊什么?三步法是专利侵权知识里的常识,这都不懂,你知识产权法是......”
“算了,回去把专利侵权的相关知识学习好,周一来的时候,这个产品的设计师要来所里,到时候不要给我丢人。”
苏曼失落低头:“哦。”是得回去恶补了,不然每次陆执寅问什么她都不知道!
“我回去看看,争取下周不给你丢人。”说完她低着头,准备回去。琇書蛧
“等下。”
苏曼:“怎么啦?”
陆执寅看了她一眼,将桌上的那只原版的灯装进盒子里,“给你。”
苏曼摇了摇头。
陆执寅:“怎么送你又不要,刚才看到它不是很喜欢吗?”
苏曼:“刚才喜欢,可现在不喜欢了。”
陆执寅拿上外套,将包装好的盒子拿着,意有所指。
“真正的喜欢,不是刚才喜欢就,现在就不喜欢了。”
“也不是高兴时喜欢,心情不好时就不喜欢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管什么时候都喜欢。”
“苏曼,你明白了吗?”
苏曼一点都不明白,她只知道陆执寅不喜欢她,不论以前还是现在,不论是高兴时还是不高兴时。
“我明白什么?”
陆执寅看着她:“喜欢一个人,要长久一点。”
苏曼抬起眼睛,歪头。
小朋友现在有很多问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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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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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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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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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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