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态度和宋圆平时软和和好说话的模样,有不小的差别。即便是月琴也禁不住看着她喊了一声“小圆……”
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还未出口便被宋行舟突入其来的话打断。
“对啊!”宋行舟轻拍了一下桌子,一脸恍然的表情,微微前倾越过宋圆看向月琴说,“这是你认义女,又不是我们宋家多个义女。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就只有小桂圆儿这么一个妹妹就对了。”
宋行舟一面说着,一面又伸手呼噜了一把宋圆的发。之后又恍然看向月琴说,“哦,恭喜啊。”
这话出口后月琴和李婉宜的脸色都难看了下去。
月琴脸色难看,是因为宋行舟说话不客气。
而李婉宜的难看……却很值得众人玩味了。
宋穆楠从李婉宜身上收回视线,又沉声轻斥了一声“行舟!”
宋行舟听了又“哼”了一声闭嘴,拿了公筷开始给宋圆夹各种好吃的。
好像是打算让她多吃点儿,这样肚子吃饱了就懒得生气了一样。
宋穆楠见臭小子消停了,这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月琴,微微沉吟后点头开口,“行吧,既然是月琴你认义女,那……没有提前和我们,以及小圆商量倒也没什么。”
顿了顿后他含笑看了看李婉宜,又温和开口,“你喜欢就好。”
反正是你认的,不是宋家。
月琴错愕,她其实真正的想法便是让宋穆楠顺势认了婉宜这个义女啊!
正当她想开口再解释什么时,宋穆楠便又先一步开口,笑吟吟看着李婉宜和月琴说,“虽说这孩子到我们家后,我没怎么和她接触过,但既然你都说是好孩子了,那一定不会有假的。而且前段时间这孩子才帮过你,认做义女也是应当的。”
顿了顿后宋穆楠话题又转,夸奖月琴,“你这样的安排很好,就不会让不知情的外人搬弄是非,认为人家婉宜小姑娘是贪图富贵才认做义女的。”
说到这儿宋穆楠又叹了口气说,“这年头就是这样的,总是有很多的人爱说三道四。”
一番话连消带打下来,将月琴想要出口的解释彻底堵在了口中。
倒是宋行舟在一旁看了特别开心,不住的给宋圆夹菜,都要把她的碗堆成了小山了。
嘿……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可……”月琴还想说点儿什么,做最后的挣扎时,却没想到这次是李婉宜抬头看向她,抢先开口。
“月琴阿姨!”她叫住月琴,等月琴和其他人都齐齐朝自己看来时,李婉宜这才微垂了眸,睫毛微微颤抖后重新抬眼看向她,坚强笑着说,“宋祥生说得对。这外面喜欢胡说八道的人太多了,而且……”
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我云本也只是想和你亲近而已。现在大家都同意了,其实我已经很高兴很知足了。真的不再苛求其他的。”
“婉宜……”一番话说下来让月琴感动得不行,禁不住就看着她满脸激动。
倒是李采春听了,用筷子挑着碗里的一根豆芽菜,然后几不可闻的挑了下眉头,不置可否。
而一直没说话的秦年雅也几不可闻的深吸了口气,扭头看向杜妈,示意她帮自己盛碗汤。
至于宋圆嘛……原本在说完那句话后,便一直慢慢的吃着宋行舟夹的菜,继续当没自己什么事。但依旧在李婉宜这话出口后忍不住顿住。
慢吞吞的抬眼看向李婉宜,冷眼旁观着她此刻和自己姨娘的激动对视。
半响后才重新垂眼,继续吃菜。
但宋圆忍得住,不代表宋行舟也行。
所以宋大少爷手上一顿,便止不住脸上冷笑,满脸讥讽的自言自语,“这也是奇怪了。要是不知道的人现在听了这番话,说不定还以为你们两人才是亲母女呢。”
他顿了顿看向垂眸敛眼的宋圆,有些心疼又不愤的补充,“我们小圆反而像捡来的一样!”xiumb.com
话音刚落,刚刚盛好汤准备放在秦年雅面前的杜妈,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拿稳。
还好秦年雅反应快,伸手扶了一把这才避免杜妈将汤弄洒。
扶稳后秦年雅看了杜妈一眼,倒是什么都没说。
这场小失误因为宋行舟的话,都没人留意。只除了宋穆楠。
他眼带关切的看向秦年雅,忙着询问她有没有烫伤,倒是一下子忘记了再次出声呵斥儿子的没大没小。
倒是秦年雅,先回宋穆楠一个安抚的笑后,示意杜妈去给自己重新拿个汤勺后,这才扭头看向儿子开口,“行舟,你给小圆夹点儿清淡的。”
宋行舟听了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全给自家小桂圆儿夹的肉,便又耸耸肩闭嘴,开始给她全部夹菜。
不住的和她小声说“别理他们,你吃你的。”
看得李婉宜在一旁又禁不住微抿了抿唇,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月琴。”秦年雅见桌上气氛一般,加上不想让宋穆楠留意到杜妈的失态,便看向月琴开口询问,“虽说是你认义女,但完全没表示也是不行的。不如这样吧?我这边送婉宜一套首饰吧?另外……你挑挑日子,邀请些平时交好的朋友,在德大或者和平饭店摆上几桌,也算是和婉宜过了明路了。你觉得呢?”
月琴一听到秦年雅说“邀请平时交好的朋友”,便觉头大。
说实话,虽说她被称为“宋先生最宠爱的姨太太”,但因为以前和白顺成私奔,后来又嫁给宋穆楠。这上海滩上下愿意和她来往的人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
加上她平时大多数时间躲着人,也鲜少应酬。所以也没什么说得上话的朋友。
不过是些面子情罢了。
要想给李婉宜弄个热闹又漂亮的酒席,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说不定让李采春来筹办,都比自己张罗来得好。
月琴想到这儿,便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李采春。
秦年雅也察觉到月琴的视线,也顺着看过去,对认真喝汤没留意到月琴视线,凡事高高挂起的李采春开口说,“采春,不如……这件事你帮月琴张罗一下?”
“我?!”李采春听了抬头先看向秦年雅,之后又移向月琴。和她视线相对后见她连连点头。赶紧放下汤碗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行。”
顿了顿李采春苦笑着看向秦年雅,是说给她听同时也是说给月琴听。
“大姐,您又不是不知道和我交好的那些姐妹性子是什么样子的。”李采春一面说着,一面伸了手指头数给大家听,“不是喜欢打麻将的就是喜欢跳舞的,要么就是听戏。”
“这出身啊……就更不用说了。”李采春顿了顿说,“大部分都和我差不多。”
“就这样月琴你敢放心交给我,我也不敢接啊。”李采春苦哈哈的笑,“月琴,你就半点不怕我那些姐妹,把婉宜这善良懂事的小姑娘给带坏了?不行不行,真不行。”
李采春说完这句后连连摆手,也让月琴恍然想起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二姨娘李采春的朋友多是放浪形骸的女子,万一……
她抿了下唇很是为难,顿了顿后朝自己女儿的方向偷偷瞄了一眼。
毕竟往常这个时候,宋圆早就不会让她这么为难,主动开口了。
但此刻,宋圆却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的继续认真吃东西。
这副“没听见不在意”的架势,让月琴心里突然又觉一堵。
但下一秒,某个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念头让她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
而刚好秦年雅也重新看向自己开口,“月琴,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呢?”
月琴听了看向秦年雅和宋穆楠,眼睛明亮的开口,“大姐,老爷。我倒是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哦?”秦年雅听了,看了眼宋穆楠后这才继续往下问,“是什么?”
“这过段时间不是大少爷的宴会吗?”月琴满怀期待的看着众人,顿了顿又说,“不如……到时候便一起宣布了吧?”
话音刚落,宋行舟立刻拍桌而起
“我听你在放屁!”
这句话一出口,不仅吓得月琴不由自主的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惊骇的看着宋行舟。就连刚刚才夹了根菜的宋圆,也手一抖,让菜掉到了桌上。
她看着菜顿了顿,想着这顿饭是彻底吃不好了。干脆放下筷子乖乖坐好。
唯一还拿着筷子的李婉宜见了,这才有样学样跟着落筷。
“宋行舟!”宋行舟刚刚吼完,宋穆楠立刻怒目一瞪,沉声呵斥,“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给我坐下!”
“哼!”宋行舟一扭头便偏向一边,一副“你说坐下就坐下?!”的架势。
气得宋穆楠“你!”了一声就指向不孝子。
还好宋圆坐在宋行舟旁边,伸手拉拉宋行舟的袖子,抬头看着他喊了声“哥哥……”,这才让宋行舟心不甘情不愿的重新坐下。
落坐后双手环肩,翘着二郎腿瞥了宋圆一眼。好像在说“看你面子,我就坐一坐”似的。
等他落座后宋圆这才又看向宋穆楠说,“爸爸,你别打哥哥,我们好好说话。”
刚刚还气得竖了眉的宋穆楠听了,立刻缓了表情。一面开口一面冲宋圆招手,“我不打他,小圆你来爸爸这边坐。”
话音刚落宋圆还没开口,宋行舟便猛的扭头看向宋穆楠嚷嚷,“她就坐我旁边。”
根据多年经验。每次老头子要对自己动手前,都会先和颜悦色的将小桂圆儿支开。
其他事被打就算了,今天这事自己又没错,凭什么挨打?
不干!
同样了解这点的还有宋圆,所以她点点头看着宋穆楠说,“爸爸,我暂时先坐哥哥身边吧。”
话音刚落,宋行舟就隔空回了宋穆楠一个得意的挑眉。
好像在说“你看?”一样。
气得宋穆楠现在就想把臭小子打一顿,权当是“饭后运动”了。
这种时候秦年雅也不再做壁上观,喊了声“老爷”后,伸手拍了拍宋穆楠的肩膀顺毛,等他冷哼了一声不再和宋行舟置气,这才冲儿子说,“行舟,你的礼仪去哪里了?”
顿了顿后又重新看向月琴,神色淡淡的开口,“月琴,我明白你可能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但……那天的宴会是行舟作为宋家少东家的首次宴会。顺带你和婉宜的事……多少是有些不像话。”
刚刚被宋行舟突然拍桌子吓到的月琴听了,只觉委屈。直到现在都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她,扭头便朝宋穆楠看去。
一副“只信他说的”一样。
宋穆楠见了也微微点头。
他刚才冲宋行舟吼是因为宋行舟的态度。再怎么说月琴也是长辈,但月琴说的建议,也确实有问题。
这又不是宋家人义女,只是月琴个人的行为。怎么能参合在一起呢?
要是被“误会”了,说不定以后李婉宜便成了“宋家”的义女。
所以宋穆楠在点头附和后又开口说,“是啊月琴,这次宴会不仅是行舟的大事,更是宋家的大事。不是简单一句顺便宣布你认婉宜做义女,便能说得过去的。”
“这样对于当天去的客人,是一件很失礼的行为。”
更直接点说,便是你一个姨太太认了个义女这件事,并没什么资格让到时候的各界名流们,和你同庆。
话虽说得委婉,但月琴只是自我,却不代表她笨,听不懂意思。
顿时脸上表情有些难看。
而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李婉宜。
顺……便?
她坐在最末尾,暗地里咬了下唇,只觉得周围下人们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都似带了讥讽。
自己在宋行舟的宴会上……只是个顺带吗?
……不。看现在的情景,自己大概连个附属品都谈不上。
一想到这点。李婉宜放在桌面下的双手,便忍不住微微握成拳。
……太不公平了。
为什么人和人之间,会这么的不同呢?
李婉宜垂眸坐在那儿,独自被周围似是而非的嘲弄,以及内心的嫉妒折磨着。
“……我明白了。”月琴在和宋穆楠对视了片刻,见他没有像平时一样退让后,这才失望的收回视线,点点头后说,“那我自己想办法吧。”
“如果月琴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秦年雅见状,似缓和气氛,也是给月琴台阶下的说。
而月琴,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这样子就连宋圆在旁边看了都想叹气。
至于宋行舟就更不会客气了。
“这样就好了。”宋大少爷懒洋洋的开口,一面说一面满脸讥讽的朝李婉宜看去,“就像月琴姨太你说的一样。”
“其实……也就是件小事而已。”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唷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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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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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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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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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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