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怎么了?”
“那个……”唐佳林都快哭了,感觉自己真的是捡了个烫手山芋还没法儿丢,深吸两口气,才敢继续和季走说,“那个……小学那边,出了点问题……然后,童哥说,您要亲自……”
唐佳林不敢说了,就是地下停车库这么黑的环境,他都能看出季走的脸色飞速暗下去,像是冬季刮大风,凝了一层冰霜。
季走抬起手,把伞挂在前面椅背的挂钩上,低下头,看手机:“知道了。”
季走说完这句话,啪啪打字发了条去不了的说明给吴光霁,便不再理人。
“老板……”唐佳林感觉自己基本上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工作。
“没关系。”季走侧对他,看向窗外的瓢泼大雨,不知对谁说,“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差一天——定妆是什么时候?”
“两周后。”
“好。”季走道,“两周后,我再去见他。”
·
季走去处理他那边的事情,汪平提前了半个小时抵达吴光霁的工作室,到的时候导演正在泡咖啡,随手给他也泡了一杯。
“汪平,很优秀。”
汪平接过吴光霁现冲出来的咖啡,捧在手里,坐姿端正像个小学生;吴光霁夸他,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别紧张,随便聊聊。”吴光霁翘着二郎腿,喝口咖啡,在等助理拿合同的过程中和汪平交流,“那么多的演员里,你是唯二做了准备的,是唯一准备得很好的。”
吴光霁晃了晃咖啡,抬眼,逼视汪平:“当时为什么要做准备,能跟我说说吗?”
“这个啊。”汪平挠了挠脑袋,放下咖啡,诚实道,“其实一开始是为了找灵感,后面呢……就是觉得,如果剧中要拍这个落水戏,那我是不是也提前准备准备会更好,就反复打磨了一下。”
“是这样。”
“吴导,合同。”
吴光霁刚刚和汪平闲聊两句,助理就把打印好的合同拿过来了;汪平接过合同,辗转一下,递给旁边的法务帮忙看。
纪泽阳和法务研究合同,看了几分钟后,抬头看了吴光霁一眼,似乎想了什么,没说,只是低下头继续研究。
汪平与吴光霁持续对坐。
“对了。”吴光霁开口,“你以前没拍过电影,有的事情我提前说——我有我自己的拍戏方法,拍戏之前的时间你还是得匀些出来,练武,基本功,合同里都写了,我再和你确认下。”
“这个肯定。”
“那现在这个武术老师,我……”
“您看这个人行吗?”汪平马上捧着自己的手机,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资料递到吴光霁面前,“这是武当山的老师,或者您的电影武术不是从武当派动作设计出来的,我还可以换。”
吴光霁:“……”
吴光霁抬眼看了看汪平旁边的纪泽阳,又看了一眼汪平——看纪泽阳是觉得这位大经纪是真的不得了,连自己武术老师还没就位都探听到了;看汪平是觉得……
论用心,他还真是很少看到像汪平这样用心的人。
武当的老师……那可不是钱那么简单能搞定的。
吴光霁端起咖啡喝了口,笑了笑:“行,就按你说的吧。”
·
法务帮汪平过了一遍合同,确定在法律上不存在什么问题,有两个条款不确定,沟通后也是解释清楚了,便双方签字交换合约,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初定在定妆。
纪泽阳和汪平下楼上车,坐上车后,纪泽阳将剧本递给汪平;车辆缓缓开启,汪平也顾不上对眼睛好不好,打开剧本,抓紧先翻了一遍。Χiυmъ.cοΜ
“诶……?”汪平翻完一遍,有点疑惑,然后又从头开始翻,纪泽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拿着平板安排工作。
汪平再看了一遍,把剧本和上,纪泽阳不抬头地问:“看到了?”
“哥,你也看到了?”汪平说,“落水剧情好像被删了。”
“不是被删了。”纪泽阳把手中工作放下,抬起头,看向汪平时,眼中有一点担忧,“我猜,那个剧情本身应该就是假的——导演为了保护剧本或者别的目的,编撰出来的。”
汪平:“……”
还可以这样???
“哎,算了。”汪平耸耸肩,把剧本打开,准备从第一页开始精读,“假的就假的呗——反正我签约了是真的——国内一线大导作品,别人想求还没有呢。”
纪泽阳听完汪平说话,抬手揉了揉汪平头发。
“对,有这个心态就好。”
“不说这个了——哥,这里面打戏好多啊。”汪平问,“我们什么时候上山?你说我能把打戏练好吗?”
纪泽阳没答能或者是不能,只是第二天就把汪平扔上飞机,亲自将他送到了山上——说实话,直到爬上青山,纪泽阳还是觉得又玄幻,又好笑——当红流量武当山学武?
不过,纪泽阳跟了汪平一天,心情从好笑变成了心疼。
汪平学武就和他练习初试一样的拼命,短袖汗衫两个小时就湿一次,一天下来,衣服背后结了一层盐霜。
但即使是这样,吃完晚餐后汪平也没有休息。
他按照师父要求地扎上沙袋,老老实实走山路去——他力量不够,武打动作做出来就不好看,能练习的时间又短,只能靠这种笨办法硬是提升。
汪平虽然要为电影前期准备,但他也不能完全不顾自己的事业,每个月二十天在山上魔鬼训练,十天下山跑通告,两头都忙得不可思议,汪平硬是扛下来了。
好在吴光霁全力支持他,试妆也是让他自己选下山的时间过来。
于是,季走错过了和汪平试妆见面的机会,然后再错过了中戏开学见面的机会,再后,季走便不情不愿地进组了。
山中无日月,汪平勤学苦练,认认真真;但由于吴光霁一直没有官宣电影,时间久了,网上不免流言四起。
不知道是谁的团队放消息出来汪平在武当山学武的,紧接着,就是有预谋的营销号黑嘲。
@圈内八卦:【汪平这是糊了吗???顶流第二职业都变成出家学武了???】
@圈内大表哥:【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啊,汪平这个搞笑人设不倒。】
@爆料小号:【我快笑死了,所以现在流量糊了都这么画风清奇,直接上山学武,不错不错,明天我也出家为尼算了!】
大家闲着没事儿干,把之前汪平暴瘦之类的新闻串联起来一起编段子黑他,不过,这些嘲笑他的营销号也仅仅持续了半天,忽然之间,偃旗息鼓,纷纷删了微博,出来道歉。
明面上,是汪平工作室发了律师函。
但实际上……
纪泽阳觉得很奇怪——在他行动之前,这些营销号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威胁一般,纷纷噤声删博不说了。
远在大漠拍戏的季大影帝功成身退,面对漫天黄沙,喝了口冰美式,为挂断的电话连接给他做事的人。
“可以了,他们道歉了就行了。”季走说,“什么?当然至于,你不懂。”
“这是汪平哥的梦想。”季走目光很冷,“我不允许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这么说他。”
·
剧组的摄影基地在东北,汪平从山上下来之后,先回趟北京turnon宿舍收拾点行李,然后再启程去基地。
汪平刚一打开门,就被从门上面卡着的一个桶直接砸了一下脑袋。
汪平:“????”
汪平伸手抓过桶,还没看一下怎么回事,桶就被一只手抢走了。
“哎呀我去,桶没翻过来!”是周奇轩的声音。
“等一下,这不就好了吗。”
柏易安抓着桶把它倒扣过来,“哗”的一声,一桶彩色的碎纸片倾斜而下,全都砸到汪平脑袋上。
别人欢迎的彩纸是杯拉的,turnon欢迎的彩纸是桶装的,一堆彩纸直接倒下来——其场面之盛大,难以用言辞形容。
“你们是故意的吧!!!”汪平扒拉掉脑袋上的彩纸碎片,暴起抓住靠门最近的柏易安。
“诶诶诶。”毕方和(拉)事(偏)老(架)地把柏易安救过来,护在背后,“我们这是表达对你回来的欢迎与喜悦,你就这么对待我们的父爱吗?”
汪平沉默半晌,感觉自己学了几个月的武学有了用武之地,抄起地上一坨纸开始进攻。
纪泽阳站在门外,目睹了这现代怪现象,默默伸手把门拉上——作为一个好的经纪人,就是要在这种时候,有多远,闪多远。
直到里面没有声音了,纪泽阳才推门进去。
可怕,可怕是那天的turnon宿舍。
纪泽阳看了一眼洒满了彩色碎纸片的客厅,又看了一眼瘫在沙发上,脸上涂满了蛋糕的四坨人,默默掏出灵眸录了一段,并决定,今天给粉丝的物料,就是这些人打扫这个宿舍了。
turnon并不知道危险临近,大家休息了一会儿,从还没开动就已经杯盘狼藉的桌面上找出唯一被保护好的烧烤,开始边吃边聊。
“儿子,不管怎么说,爸爸看到你好开心。”柏易安道,“你再不回来,爸爸就要忘记你的样子了。”
“是啊。”汪平感慨,“儿子,爸爸这些日子没回来,你一个人当留守儿童辛苦了——诶对了,我家叫严肆的那个幺儿呢。”
“去和你儿媳妇儿谈恋爱了,你忘了吗?”柏易安道。
哦对,严肆和他家班长打得火热,汪平学武术学得有点不知道今夕何夕,连时间都忘了。
“不聊他了,儿子,听说你后天就启程去剧组了,这次拍到多久啊?”周奇轩问。
“三月底四月初吧。”汪平咬了口掌中宝,“多半也不会拖太久。”
“说起来,你拿的是个双男主剧本,另一个男主叫……季走,是吧?”毕方又问。
“啊,对。”
“我靠……季走啊。”柏易安眉毛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季走怎么了?”毕方敏锐地抓住了柏易安的“啧”声,抓起遥控器,对准他嘴,“来来来,说出你的故事。”
“也没什么,反正就是听圈内朋友说,这个人不好惹。”柏易安道,“常年冷若冰霜,而且是不分对象的冷若冰霜,似乎是站在身边都受不了那种。”
“那也很好理解嘛。”周奇轩道,“人家十五岁拍电影,十六岁就拿了威尼斯影帝,说是天才都不为过了,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不是太正常了。“
“哦我想起来了。”毕方也说,“上次我参加一个颁奖晚会,季走也在,我的天——他全程说话就没超过三句,看你一眼你都快吓死那种。”
“……有这么恐怖吗?”汪平默默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掌中宝,感觉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这个季走……可能是有点不好惹。
“反正就是可怕。”柏易安最后一锤定音,“你小心一点,千万别被他欺负了,要是他欺负你了,你就跟我们哭,我们罩着你。”
·
谁欺负谁?纪泽阳听完这一顿论调,简直是觉得荒唐——他面前这群人再加一个严肆,家里家产地位加起来,别说娱乐圈了,动真格整个商业都要抖一抖,怕一个季走?
不过汪平那是真的怂了。
毕竟turnon都快把季走塑造成一位从天而降的修罗鬼煞了,是个人都要怂好吗?
汪平一晚上觉都没有睡好,连夜从寻摸了一点小礼物塞包里,准备到时候抓紧时间和季走搞好关系——不过万一季走是那种人都不理的,汪平也没辙。
汪平担忧了两天,坐飞机去东北时,眼睛下面都有了点青黑的眼圈。
纪泽阳实在是无语,很想多劝他几句,然而还没等多劝,汪平就睡着了,飞机餐都没吃,一路睡到东北。
飞机放下起落架,助理去拿行李,纪泽阳跟着汪平走VIP通道出关。
汪平正在感慨东北好冷并佐以瑟瑟发抖,纪泽阳脚步却忽然一顿。
“怎么了……哥?”
纪泽阳没回答,汪平也知道怎么了——在他们面前,一位穿着纯黑色风衣,内搭西装,面色冰冷的男人出现在VIP通道接机的口子上。
男人长相十分俊美,但就像turnon其他人形容那样,似乎带着大兴安岭终年不化积雪的冷意,满身寒霜地站在门口。
“出……出现了。”汪平小声在纪泽阳耳边配音。
纪泽阳想打他,不过倒也听得出汪平是在紧张——确实,哪怕是纪泽阳这么久经历练的人,在季走这张冷脸面前,也还是有些紧张。
汪平就更是手脚发抖。
“哥,他怎么来了?”汪平问,“接机不都是……后勤什么的吗?”
“我不知道。”纪泽阳也觉得奇怪,拉了拉汪平,“走吧,一直站着也不好。”
季走就拦在唯一的出口那里,两个人再紧张,也只得往前走。
VIP通道和接机的地方隔了一扇玻璃门,汪平握住被暖气熏暖的不锈钢把手拉开门,刚一打开,扑面而来就是东北凌冽的寒风。
季走就站在这冷风中。
汪平怔怔看着季走,感觉他才是这冷风起的罪魁祸首。
下一刻,罪魁祸首抬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眼睛,看向汪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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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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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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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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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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