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送回公寓去,因为那条小道很小,不能让车子开进去,他把车停在了马路边上,然后和她一起走了进去。

  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他们第一次这样走在一起,还是在一个下雪的晚上,虽然觉得冷,可是心里有某一个地方却是暖暖的。

  两个人走着回去,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沉默的走着。夜已经深了,又下雪,只偶尔有车经过,路上没有别的行人,只有他们。

  沫沫的腿伤虽然好了,可是多走几步最后还是落在后面,他放慢了脚步等她。

  慢慢地她就跟了上来,脚步轻浅,就像雪花,落地几乎无声。有一朵洁白的雪落在他的睫毛上,绒绒的,眼前的一切模糊起来,整个世界仿佛都模糊起来。

  走得再慢,也终究只能送她到楼下。

  “再见。”她立住脚,对他说。

  “再见。”他的声音有一丝哽咽,低沉暗哑到几乎难以辨别。

  她转身,终于是走进了那幢低矮的小楼,他目送她进去,她的身影融进公寓楼厅温暖的光线里,渐渐模糊了轮廓,终于消失不见。

  他站在那里很久很久,直到遥望到楼上的窗口,属于她的那盏灯光熄灭。

  路灯寂廖的亮着,雪越下越大,落在他脸上,落在他身上。他的手始终插在大衣口袋里,一直握着一样东西。

  他将手抽出来,轻轻打开手里的盒子,一枚戒指在路灯下散发着幽暗的光泽。

  嘴角有些苦涩,他有些僵硬地扯出一个弧度,却有些自嘲的意味,买了又能如何?他终究是拿不出手……

  他弯腰,将盒子里面的戒指取了出来,然后端端正正放在洁白的雪地上,最后一次用手指抚摩着那颗璀璨地钻石。

  钻石代表永恒,如果天有情,是否可以让他们最终走到一起?那么这一枚戒指就埋在这里……

  以此来表示,他爱她,也是永恒。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越来越厚,风卷着雪吹在脸上,他蹲下去,用手指,慢慢的一横一竖,划过雪面,写下了三个字。

  雪不停的落着,纷纷扬扬,他站起来,就静静的伫立在那里,看着那三个字,无数的雪花落下来,那三个字渐渐湮没,渐渐模糊,字迹淡去,最后终于隐约难以辨认。m.xiumb.com

  那是,我爱你……

  日子仿佛是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中间的那一段,就好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隔了几天就接了陈佳怡的电话,得知沫沫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之后,陈佳怡表示很抱歉,因为她在C市第一个知道了司徒傲和楚纭要结婚的事情。

  两人约了个咖啡店见面。

  陈佳怡比沫沫早到了五分钟,其实她并没有迟到,是陈佳怡早到了,隔了将近半个月再见到她,却发现她似乎变了一个人,上次见着她,虽然不至于是神采熠熠,但是至少还是会笑的那样开心,教人移不开目光。

  而这次见到她,她的整个人仿佛一下子黯淡,再没了那日的光华夺目。虽然在谈话中仍旧专心,可是偶尔的一刹那,总能看见她浓密深重的长睫,掩去一双眸子,仿佛幽潭的深影,倒映着天光云色,却带着一种茫然的无措。

  她终究是觉得难受,虽然来之前一个劲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提到司徒傲,可是终于是忍不住:“沫沫,其实……如果真的不愿意,你只要开口,我相信三哥不会结婚的。”

  她却是怔了怔,大概是有些茫然,没有听清楚的样子,抬起头来,“啊”?了一声。

  陈佳怡叹了一口气,有意放松语气:“沫沫,其实我听唐逸说过,楚纭有自己喜欢的人,她和三哥的联姻应该不是像我们所想的那样的,你是不是……”

  她终于听清楚了,说:“小怡,你不会明白的,我和他不可能……不是他要联姻的事情……”然后低下头去,有些仓皇地扶着被子,陈佳怡居然看到她面前的桌面上,“啪嗒”一声,很轻微的声响,一滴泪水就这样滑落。

  她的心从未有过的酸楚一时间泛滥成灾……

  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这样难?既然不能在一起,那么当初又何必相遇呢?既然不能相爱,那么当初又为什么要让彼此都有感觉呢?老天爷就是这样愚弄人的感情的吗?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沫沫……”

  “小怡。”沫沫打断她,短暂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你说。”

  “这个。”沫沫从包里摸出一张支票,这是前段时间在C市的时候,阮子绪给她的,说是阮邺清给她的五百万,让她出国,她推在陈佳怡的面前,声音很平静:“我不好去见阮邺……阮老爷,请你把这个交还给他,就说……我会走,但是我不会要他的钱。”

  陈佳怡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那张五百万的支票,不可思议地开口:“你是说……沫沫,是不是阮伯伯拿钱打发你?太可恶了!”

  “不是!”沫沫仍旧是很沉默,只是说:“你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说,只要帮我这个忙,可以吗?”

  陈佳怡沉默了很久,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可是最后还是同意:“好吧,可是,你要去哪里?”

  “等我决定了,我会告诉你的。”

  “可以……”陈佳怡还是不肯放弃,抓着沫沫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她愣了楞,还是问:“如果你把我当朋友,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和我三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面色苍白,只是不愿意再多说话,那是她最最不愿意想到的痛楚。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陈佳怡一直都抓着她的手,她能够感觉到从她掌心传来的一点点暖意,仿佛是真的能够温暖她冰凉的四肢,以及那颗已经冰凉的心……

  是啊,朋友,她还有朋友……

  曾经有人说过,爱情并不是生命的全部,人还有亲情,还有友情,失去了爱情,她还有关心她的朋友不是么?

  最后,她淡淡一笑,那笑却是比哭更难看,说:“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我不过只是一个爱上了仇人的儿子女人,还愿意为他粉身碎骨。”

  她的声音低低的,却是凄楚又悲恸,陈佳怡却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回家的路上,沫沫勉强打起精神看车窗外的街景,黄昏时分,城市熙熙攘攘,车如流水马如龙,繁华得像是一切都不曾发生。

  就像一场梦,如果可以醒来,就是不曾发生。

  而她永远没有办法从这一场奢侈的梦中醒来了。

  到了家门口才发现自己的包不见了,不知道是落在地铁上,还是落在了出租车上。

  很累,她什么都不愿意回想。包里有钥匙,有手机,还有钱包,她进不去家里,反正她也不想进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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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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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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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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