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纵火之人的初衷,不论纵火之人错与对,但这场大火的发生的的确确是无法辩解的大错!或许这个错归根结底还是算在了江湖身上。
山涧的清晨总是比外界来的晚那么一些,朝阳则来得更迟。
叶赎恶左手牵着叶淙,背上背着叶梦,三人漫步在山涧之中。他们在谈论些什么?或许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但至少他们都在笑、笑无疑是这世界上最温暖的朝阳,不管下一刻他们还能不能笑?此刻能笑就好!
叶赎恶望着小叶淙问道:“淙儿离开边刑魔教的这些时日有没有想你母亲?”
小叶淙点了点头说道:“想,我想娘亲做馒头、想娘亲讲的故事、想娘亲抱着我然后睡去。”
叶赎恶笑了笑,又转过头望着小叶梦问道:“叶梦你呢?想不想娘亲?”
调皮的小叶梦也点了点头回答道:“想,没有娘亲的这些日子,衣服脏了没人洗,头发乱了也没人为我盘辫子。”
听着叶淙和叶梦的回答,叶赎恶温暖的笑了笑,直到这一刻或许他才发现原来在子女眼中敏娘是如此的无所不能,而这些事情似乎除了敏娘再也没有人能够做到、能够做好!
叶淙耷拉着小脑袋望着叶赎恶问道:“父亲,你想不想母亲呢?”
叶赎恶望着前方眼神中充满了笑容,脑海中不断浮现敏娘的一颦一笑、一字一句,他们之间点滴不算多,结为夫妻之后也是聚少离多,但只要有过的瞬间都深深的烙印在叶赎恶心里。
过了很久,叶赎恶才笑了笑说道:“爹爹也想你们娘亲,她是世界上最傻、最美丽、又最悲惨的女人,爹爹很是对不住她,这次回来我就不想再离开了,以后我们一家四口都不要再出去了好不好?”
懂事的叶淙似乎能够明白爹爹的心思,点了点头说道:“外面的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我也不想再出去了,妹妹你怎么想的?”琇書網
没有什么主张的叶梦也笑了笑说道:“爹爹、娘亲和哥哥在哪,我就在哪,你们待在这里我也跟着你们待在这里。”
望着懂事的孩子,叶赎恶沉默了,他停下了脚步回想这些年自己所作所为、费尽心思算计他人,一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最终在这四口之家中找到了幸福的微笑。
叶赎恶温暖笑了,从前的他也经常笑,但如今的笑更多的是释怀、放下和欣慰,他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份幸福很快就会消失,或许幸福依然可以继续,但这份幸福里始终少了最重要的一员!
绕过前面的那道弯就是可以看到边刑魔教了,三人怀着迫切的心情大步向前走去。
然而那个梦牵梦绕、满藏幸福的地方,如今已经改了模样,迎面飘来刺鼻难闻的烧焦味,目之所及的地方本该是层出的阁楼而如今却是滚滚浓烟,一切的一切都像梦境一般却又真实的发生在眼前。
叶淙有些惊讶、叶梦也有些惊讶,叶赎恶更是惊讶不已,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他有些凌乱,他们慢慢的走上前去,来到边刑魔教山脚。
望着地上那块被利刃划成两截的木匾,边刑和魔教二字从这块木匾之上永远的分离开来,上面还有被踩踏的痕迹。
低着头的叶赎恶怔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去胡思乱想,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眼神迷离。
叶淙和叶淙一左一右拉扯着也赎恶的衣袖,嘴里还不停的问道:“爹爹到底出什么事了?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叶赎恶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今日的果都是往日自己造下的孽,此时此刻的他不是不敢面对这一切,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自己?
望着那块木匾,叶赎恶暗暗自语道:“你们终于还是来了,我永远没有想到我和你们的这盘棋竟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一切一切的因果始终会循环,人终究斗不过天。”
当叶赎恶说出这番话时,他已经妥协了,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些黑夜中的精灵、日光下的鬼魅。
突然叶淙在一旁大叫道:“娘亲还在里面,不知道她出来了没有?我要去找她。”
说罢,叶淙便向着山上冲了过去。
这句话也点醒了沉寂恍惚之中的叶赎恶,想起敏娘的同时心中也跟着闪过千千万万个不祥的预感,同时内心刚被压制的愤怒和激动再次燃烧了起来。
叶赎恶拉回叶淙,严肃冷漠的说道:“叶淙你在这里看好妹妹,哪儿也不许去,我上去找你们娘亲。”
望着叶赎恶突然间变了一个模样,小叶淙也被吓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如此愤怒、如此着急、如今躁动过,他只好点了点头和妹妹守在原地等待,而叶赎恶则像发了疯似的冲上了山。
望着眼前的废墟、望着废墟中被烧焦的横七竖八的人骨、迎着刺鼻的焦味和窒息的浓烟,叶赎恶冲了进去。
他很希望敏娘没有深处这场火海之中,他也相信温、段二人不会对敏娘下手,但直觉告诉他敏娘已经去了而且就葬身这场大火之中。
来到敏娘生前住的小院,虽然已经烧的面目全非,但叶赎恶还是能够凭着记忆找到这里。不顾火星的灼烧、不过浓烟的刺激,他跪在地上疯狂的翻找着,嘴里还大喊着:“敏娘,你不能有事、你一定不能有事,我回来了、我答应你以后哪儿也不去了,就待在这里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家。”
眼泪和着焦炭交织在叶赎恶脸上,此时此刻显得有些无力、有些狼狈、有些可怜。
终于他停了下来,要么就是他已经找到了敏娘的尸骨?要么就是他已经放弃了?但很不幸的是前者发生了。
叶赎恶静静的望着地上,地上并无两样也没有可以敏娘身上配饰的痕迹,那么叶赎恶为什么盯着这里看?
沉默了很久,叶赎恶突然抬起头望着天空,他们说话也没有哭泣,他的眼神是在质问世界,但他永远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因为任何答案他都不可能接受,所以他的眼神变为愤怒和仇恨。包裹着眼神的眸子像一个巨大的漩涡,酝酿着更大的杀戮和流血。
仰望了很久叶赎恶终于低下头,落下不情愿也是最后一滴的眼泪,握紧双拳说道:“敏娘,方才那些承诺全部作废,江湖可以欠我、我可以欠江湖,但我决不允许有人欠你,更何况他们欠你的是血和生命?”
说罢,叶赎恶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朝山下走去。
任凭叶淙和叶梦如何盘问,叶赎恶始终绝口不提,叶赎恶只告诉他们:“娘亲还活着,只是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叶赎恶再也没有说话,带着叶淙和叶梦向着中原走去,普天之上或许也只有那些荒废以久、藏匿深山之中的名刀山庄可以收留他们。
临走之前,叶赎恶最后一次回头望着这些的废墟和浓烟,他们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那样轻轻的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大步离开。
江湖就是一个大杂烩,是不是主角都来唱两出。
狐剑门灭门风波还未熄,名动江湖的火烧边刑魔教又在江湖中传为佳话,街头巷尾说书的又可以说上好几十年。
当然一提到火烧边刑魔教,就不得不提到北孤剑祖温云峰和绝魂刀客段云鸿,二人豪气干云纵身大战边刑十魔,为民除害还江湖宁静。
事实的真相如何?只有温云峰和段云鸿知道,但江湖总需要一些夸大来堵住悠悠之口。这些传送流言之人不会去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发散开来会造成什么后果,因为他们知道不论什么后果也不用自己来承担,所以他们则更加肆无忌惮。
一时间南盟城在江湖名声大作,温云峰和段云鸿也成为江湖中人膜拜和追逐的焦点,或许这一切并不是他们能够希望的,但这一切也并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他们做了应该做的一切剩下的好与坏、对与错,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所有人都在听着江湖的故事感慨,然而又有谁能够理解故事中主角的痛?
得知狐剑门被灭门,唯一幸存下来的蓝城背叛了江湖投靠了金寿天,一时之间温云峰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他没有想到卷入江湖的代价竟然是如此惨重,然而此时此刻他最担心的还是终无名的安慰。
得知狐剑门被灭门之后,所有人都在劝温云峰,或许这些劝慰是对的,然而对于温云峰而言这些劝慰毫无意义,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够伤害到终无名,但他心中始终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与终无名之间或许早已经超越了父子,这种关系很难形容或许只在剑上。
一人、一马、一剑穿梭在南盟城通往开封的官道上,现在的温云峰和以前的温云峰有些不一样了。当年在柳林镇街头那个正气、冷漠、愤怒的少年,如今已是人人敬仰的英雄,从平凡的消瘦少年到聚焦江湖眼光的英雄,他得到了一些也失去了一些。
一切都在变,然而对于温云峰而言他多么希望一切都没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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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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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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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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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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